第1章
舞臺坍塌,臺下的傅青山下意識地衝到沈薇薇的身邊。
我被壓在廢墟下看著他慌了神,失了分寸為沈微微進行心髒復蘇。
沈微微聲音虛弱問他:
「青山......你還喜歡我嗎。」
傅青山沒有說話卻紅了眼眶,他一向穩重此刻卻害怕得連手都在顫抖。
我閉上眼任由淚水劃過,今天我問傅青山我有一場演出他能不能來看。
他說今天有一臺手術沒法脫身。
傅青山,我們到此為止了。
1
被推出手術室,醫生看了我的腿一眼便問:
「你是彈鋼琴的還是跳舞的。」
我說:
「鋼琴。」
醫生緊張的神情變得放松:
「那就好,你的腿可能要一定的時間康復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再動了動腿,發現右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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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給我換藥的時候,無意中聽見她們的討論:
「唉,隔壁那個舞蹈家和傅醫生好像是情侶。」
「你是沒看見,傅醫生抱著沈微微來的時候那表情,他對我們醫院的異性冷得要死,昨天抱著沈微微的時候急得要命。」
「那幾個記者擋著他了,他怒吼一句讓他們讓開。」
傅青山性子清冷,對什麼事情都不冷不熱。
我很少見他笑,也很少見他發脾氣。
護士給我上藥、扎針,動作溫柔。還貼心地為我墊了一個熱水袋。
衝著我笑了笑:
「藥太冷了輸液太快容易疼,所以墊一個熱水袋會好一些。」
「如果有紅腫記得可以叫我。」
我點頭也對著她笑了笑。
護士臨走前還在感嘆:
「這可是傅醫生第一次請假呢,就為了在醫院照顧沈微微。」
病房隻剩我一個人,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傅青山的電話號碼。
很久以後傅青山才接電話。
不等我開口,傅青山就說:
「雲想,中午我不回去吃飯了。」
「我還要手術。」
這是傅青山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報備行程,可他是為了騙我。
以往,我會不停地纏著傅青山,給他發無數條消息,在他耳邊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護士說傅青山請假了。
和他結婚三年,他幾乎全年無休。
和別人不一樣的是,別人加班是被迫,他是自願。
每年新年,他會主動將年假取消改到聖誕。
醫院的同事都很樂意和他換班。
我們連婚禮都沒有更別說度蜜月了。
網絡上關於沈微微和傅青山的緋聞鋪天蓋地。
在網絡上看清了沈微微那張臉,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傅青山會毫不猶豫地朝沈微微撲過去了。
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傅青山每天都有給我打電話。
每天定時定點,聲音冷淡:
「今天加班,不回去。」
我每天都回他:
「好,知道了。」
聽護士說,傅青山請了一個月的假,這半個月裡他寸步不離地守在沈微微的病房裡。
護士換藥的時候我經常聽見她們聊天。
我的腿傷了,隻能躺在床上。
除了偶爾有護工來幫忙洗漱,我幾乎都在床上。
所以對於護士之間談的八卦我也挺感興趣的。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結婚證上的丈夫的話,我大概會更感興趣買一杯奶茶配著爆米花當成八卦聽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這令人惋惜久別重逢的情侶中,傅青山是我的丈夫而我是變成了棒打鴛鴦的惡毒女配,我開心不起來。
2
沈微微在社交媒體上曬出一張穿著病號服的自拍照片,照片不經意地露出了男人颀長的背影,骨節分明修長的五指。
手腕上戴著勞力士水鬼系列的手表。
表帶有些舊了。
配文:
【嗯,不用擔心。他把我照顧得很好。】
評論區聞到八卦氣味的粉絲和網友立馬湧了上來。
【微微,是男朋友嗎!】
【手控的福音,這雙手好漂亮,適合牽我。】
沈微微立馬又發了一條微博回復這名網友宣示自己對傅青山的主權:
【已經牽上了。】
照片依舊穿著病號服,看著就是當場拍的照片。
她和傅青山的手十指相扣。
原來,他們十指相扣這麼容易啊。
記得我大學和傅青山在一起的時候,那簡直就是潛伏的地下黨交接,他從不允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有親昵的行為。
直到畢業我的舍友林瀾都沒發現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畢業後領證我告訴舍友我和傅青山結婚了,舍友驚恐地望著我:
「你怕不是單相思瘋了。」
如果不是結婚證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舍友大概覺得我也是傅青山夢女的其中一個。
住院期間,林瀾來看過我。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
「你和傅青山離了?」
我愣了一下,淡然地說:
「快了。」
林瀾沒有多問,臨走前她拍了拍胸脯爽朗一笑對我說:
「隨時歡迎你投靠我。」
我也開心地望著她。
夜裡快要入睡的時候傅青山又給我打來電話,他的聲音依舊不冷不熱,聽不出別樣的情緒:
「最近醫院很忙,這半個月我都不會回家了。」
我也依舊回復:
「知道了。」
他不知道,隔著透明的玻璃的我看見了他站在走廊的身影。
昨晚那通電話後傅青山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大概是覺得每天給我打電話報備麻煩,幹脆一次性說個清楚。
偶爾林瀾會來醫院推著我在底下的花園逛逛。
碰到過傅青山,他沒看見我。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俯身推著輪椅上穿著病服的女人,女人皮膚皙白,唇紅齒白看上去溫溫柔柔。
沈微微鬧著要吃冰淇淋,傅青山蹲在她輪椅前:
「太冷了,你不能吃。」
沈微微拉著他的手撒嬌,傅青山還是買了一隻冰淇淋給她。
她的唇角沾到了冰淇淋,傅青山伸手想直接為她擦拭,可又將手插回了兜裡。
我看見了他眼裡冷靜克制的愛意。
沈微微笑得明媚:
「青山,幫我擦擦嘴巴。」
隔著人群,沈微微的笑落在了我身上,傅青山背對著我。
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和傅青山隔著山川江河斑斓湖海。
傅青山不會拒絕在冬日裡為我買一隻冰淇淋,他並不在意我會不會著涼。
他也不會俯下身為我擦掉嘴角的冰淇淋。
他會說:
「雲想,自己擦,不衛生。」
3
主治醫生為我復查,跟我說了注意事項。
「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
林瀾下個星期需要出差,那我就需要請人來幫我了。
醫生出門前又說:
「記得多坐輪椅出去轉轉。」
我自己一個人艱難地轉著輪椅在底下逛了一圈。
回到病房吃午飯的時候,發現一張照片被頂上了熱搜。
照片是傅青山的背影和沈微微的正臉,從十六歲再到二十六歲。
傅青山抱著沈微微留下寬闊的身影,沈微微臉正對鏡頭。
仔細看,二十六歲這張照片是在醫院抓拍的。
後面,還有模糊的我一個人艱難地推著輪椅。
#清冷外科醫生 VS 美顏舞蹈家#
#久別重逢偽骨科照入現實#
看見這些標題的時候我心底咯噔一響。
還有更刺激的文案:
【偽骨科分手最好磕了,分手又怎麼樣,過年還不是得在同一張桌子上吃年夜飯。】
看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的大腦任督二脈被打通了。
傅青山錢夾裡常年放著的舊照,是他繼母帶來的妹妹。
和他結婚三年,我知道他有個妹妹卻從沒見過。
我每一次提議,他都拒絕了。
那些迷霧在一瞬間就清晰明了了起來。
我悄悄喜歡傅青山,他應該早就發現了。
在一次他買醉,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後,我鼓起勇氣上前他卻轉身了。
我猛地扭頭背對著他,一顆心跳動極快。
身後傳來男人低沉清冷的聲音:
「溫雲想。」
「你不是要送水嗎,拿來吧。」
那天以後,我們有來有往。
他早就發現了我的喜歡。
他主動和我表白,在一起,結婚。
這些過程不到半年,順利得不可思議。
那些我原以為是泡在甜罐子裡的幸福,原來是傅青山為我親手打造的牢籠。
娶我,是因為他喜歡沈微微。
他那可笑的道德感告訴他不能和沈微微再進一步了。
他們被父母強制分開,沈微微出國,他留在國內繼續讀研。
他需要幾個極速令他忘記沈微微,讓父母放心的人。
而我是那個自願入坑的人。
這些都是我靠沈微微的微博猜出來的。
年底了,我在網絡上找遍了都沒有人願意接我的單,大部分覺得年底了上醫院不吉利不願意接單。
我加了三倍的價格也無人咨詢,隻好在醫院多待幾天。
待到林瀾回來。
醫院的病房緊缺,我隔壁住進了一個新的病人。
一位老人。
老人行走敏捷,動作比我還利落。
老人笑著問我:
「一個人啊姑娘。」
我點頭:
「對。」
我遲遲沒有辦退院,現在病房又緊缺。
主治醫師和護士催了我好幾次。
我面色尷尬,內心充滿了歉意:
「馬上就走,我朋友馬上就來了。」
護士和我差不多大,看著我這幾天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深深地嘆氣:
「好吧,沒事。」
「最多就待一天,我讓主治醫師多寬容寬容。」
大抵是看見了我臉色的慌張和無措,她笑著對我眨眨眼睛用口型告訴我:
「放心住,別怕。」
4
第二天,林瀾被堵在了機場遲遲沒到。
而醫院新的病人被送來了。
我聽見熟悉的男音在門口低聲吼:
「賴在醫院做什麼。」
「把醫院當你家了嗎?」
我很是尷尬,我胡亂地收拾著東西,坐在輪椅上將大包小包的東西移到門口。
同病房的奶奶看不下去了就幫著我一塊拿。
推開門,一張低沉的臉在眼前浮現。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緊蹙。
看上去充滿了不耐煩。
他低聲質問我:
「現在病房多緊缺你知道嗎?」
「拖了一個星期了還不走,把醫院當你家了是嗎?」
看見他臉的時候我怔了一下。
是傅青山,他的右手還拎著行李箱。
穿著便裝,身側站著沈微微挽著他的胳膊。
我戴著口罩,臉色更尷尬了。
我低下了頭,小聲說:
「知道了。」
我狼狽地拿著東西移到外面,走廊裡我的物品到處放著。
直到那個熱心的小護士喊我的名字:
「雲想,我幫你吧。」
「我下班了。」
傅青山猛地抓著我的輪椅,長腿一邁,站在我面前。
我們對視了一眼,傅青山這才認出了我。
他怔了一下。
我努嘴笑了笑。
小護士人很熱心,不停地問我:
「雲想姐,你老公呢?你的資料上不是寫著已婚嗎?」
我抬眼看了看傅青山。
結婚三年,傅青山的同事連他有沒有妻子都不知道。
我笑著說:
「沒結婚呢,資料填錯了。」
傅青山想上前被沈微微拉住了手。
我推著輪椅進電梯。
進電梯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在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立馬衝了上前大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