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歲那年,偷看了病態貌美的竹馬洗澡,他誤會我很喜歡他,之後他每次洗澡都會偷偷給我留條縫。
二十歲那年,劇情裡他的命定女主來救他於水火之中,我實在不甘,偷偷算計著。
所以二十五歲那年,我趁他病,卷了他的錢跑了。
但是我低估了絕望寡夫的戰鬥力,什麼 BE 美學,什麼愛到情濃就是恨,在絕對的瘋批面前我隻能哭著一遍又一遍說:「我愛你!」
他如蛇蠍陰狠的話,如影隨形:「你總是這樣薄情貪色,小時候你說要娶我,就不準變心,錢也好,人也好,不管你圖哪一個,你都必須屬於我!除非我死!」
1
我很絕望,因為太好色,所以戀色腦一發作,就把貌美嬌弱的竹馬摁床上嘿嘿了。
現在他哭著要我負責,我也很頭疼,即使知道是他偷偷摸摸在我的可樂裡面下藥了,我也不敢戳穿。
一是因為他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二是因為他買的藥有點假,我還是有意識的,是清醒地在貪圖美色,我是有點原罪在身上的。
完了,看見他梨花帶雨的事後樣,我更抵抗不住,稀裡糊塗地就負責了,一談就是好幾年,全然看不清他眼底那欲蓋彌彰的算計和得逞。
可是最近,我迷上了刷短視頻擦邊男主播,他發現了很激動,我嘆了口氣,勸他男子漢大屁股要學會大度。
但是,我忘了,跟病嬌是講不了道理的。
他的那彎林黛玉般的眼窩瞬地就拐出扭曲的弧度,他的眼睛向來薄霧遮掩,現在卻驚如淬火,怨憤地盯著我。
伸出手把我最新版蘋果 15Pro max 奪走,隨性地往後一拋,砸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又急忙黏上來,貼著我的脖頸處舔吻,溫熱的氣息不穩地掃過我的背後。
我咬牙切齒地說:「你能不能別像狗一樣,還有這是我新買的手機,還沒玩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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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已嗯了一聲,沙啞地抬頭答道:「壞了就壞了,你再去挑新的,我的卡不是綁你那?」
後沒過幾秒,又悶悶出聲:「哪裡像元寶了?而且……而且……」
他頓了頓,紅了臉皮,羞恥地說出口:「你之前老喜歡這樣親我,你說這是增進感情的方法,不對嗎?我想跟你更親密,有錯嗎?」
說完就隨元寶似的一頭埋進我的頸窩,便一動不動地裝死了,下一秒又側過頭偷偷咪開一隻眼來窺探我的表情,我平靜地閉了閉眼,強壓下頭上暴跳的青筋後。
我面無表情地側頭咬上他的臉,留下一圈牙印,恨他的伶牙俐齒,之前的弱小可憐自閉的顧春已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呵呵。
他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後,眼睫微顫,嘴角揚起一抹笑,還有一絲可疑的紅暈藏在眼尾處。
他很喜歡這種親密,看著我笑啊笑,就把眼睛閉上了,表情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適,我心裡清楚,他又昏迷了。
他生病了,睡不了覺,隻能靠昏迷來進行休息,嚴重的時候整宿整宿地不合眼,就盯著我看,盯到昏迷過去才算罷休。
醫生也對此束手無措,這是嚴重的心理疾病引起的生理病變,目前沒有什麼藥可以抑制這種病情。
我嘆了一口氣,抬手一下一下輕輕地撫著他幹枯的頭發,幹巴巴地像草根,也沒什麼營養,發尾都發黃了。
他昏得很安穩,呼吸平整,臉頰上的一圈顯眼的牙印還未消退,我把他的頭撥進我的懷裡摟著。
床頭的小夜燈關掉,一片黑暗中,我聽見自己哽澀的聲音輕輕響起。
「春已,再堅持一下,劇情裡你的命定女主馬上就要出場了,她能救你這半生苦難坎坷,這傻逼劇情真讓你這麼辛苦。」
想了想,不願意將自己放在苦情的角色裡,又笑著說:「先說好,你的錢可都得歸我,拉扯你活到女主出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回應我的隻有一道淺淺的呼吸聲,怯弱又存在感極強地縈繞在耳邊,換我一夜安然無夢。
2
接下來的日子我都掐著時間過的,盤算著自己的後半生,以及怎麼把顧春已的錢全都卷走。
坐在餐桌上,我看著他把吃下去的飯又重新吐出來,雙手下了死勁地掐著自己的脖子,卻還是沒有辦法抵抗地盡數吐盡,連膽汁都嘔出來了。
我看著心疼,卻早已習慣了,十年來我無數次重復今天的場景,無論多用心,用什麼辦法,都沒有一點效果,既麻木又無力。
可顧春已卻早已將我視作救命稻草,依賴地去實行我說的每句話,叫他吃什麼,再難受,再想吐也強行哽著咽下去。
但他還是一天一天消瘦下去,好幾次差點死在我面前,昏迷過去還是緊緊拽著我的手,可以說他最艱難的前半生都隻有我在這。
顧家家大業大,不甚在乎他這個私生子,尤其在他 10 歲那年親媽去世,除了給他留了一大筆錢和一生都脫不掉的私生子頭銜,也就隻剩爛得看不見底的未來。
學校裡總有人收了錢去霸凌他,顧家的正牌太子知道他的存在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無可依靠的顧春已就是在那時落了病根,才有了現在這破破爛爛的顧春已。
我把這麼個破破爛爛的漂亮娃娃帶回家修修補補,發現還是修不好,無論多用心,無論庇護得多好,還是無能為力。
但是,總有一個人會從天而降,輕而易舉把我的娃娃搶走,隨便就能修好,變成一個耀眼奪目,全世界最好的娃娃。
沒有什麼原因,不過是,小說裡我是配角,而他們是命定的男女主,所以我活該低落塵埃!活該束手無策!活該失去!活該成為你們幸福的墊腳石!活該成為那一筆帶過的炮灰!
呼吸不順,看著顧春已痛苦的表情,我麻木又笑著地起身,走到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架在他的脖子上,輕聲哄道:「咽下去,如果治不好那就去死吧,寶寶你死了錢能留給我嗎?現在點男模很貴的,還有給男網紅打賞也要錢的,給了少的就約不出來。」
我的語氣溫柔繾綣,顧春已呆愣地消化完這句話後,表情不再猙獰,沉默一口一口把飯全部咽下去吃完,他自從生病後第一次吃下這麼多。
我輕松地將刀扔在桌上,向後靠在椅子上,思緒飄飛,最晚明天,女主就該到了,可是顧春已總是宅在家裡不出去,總不能讓女主上門收水電吧。
心裡頭正有點隔應著,手邊卻傳來溫熱的觸感,低頭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顧春已蹲在我腳邊,將自己的臉貼在我的手邊,以最依賴最卑微的姿態匍匐在旁,一瞬間,仿佛我眼底的那些算計和煩躁都暴露無遺。
「我聽話,你不要生氣,我知道的,你心疼,所以別生氣了好嗎,你也吃得很少,我心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慘白的脖子上還印有幾圈猙獰的掐痕,仰著頭求我,一時間我也沉默著。
元寶也聞聲從狗窩裡爬出來,搖著尾巴,一臉穩重地走過來,大屁股將顧春已擠開,討巧地撲我賣乖。
顧春已怨毒地狠狠拍了一下元寶的屁股泄憤,卻被大掃帚似的大尾巴扇過去,我抱著狗頭哈哈大笑,把那些破事一並拋之腦後。
劇情不可更改,與其像個豪門怨婦一樣自怨自艾,不如高興就發瘋,不高興就讓別人發瘋,做個精致利己主義者。
於是,晚上睡覺前狠狠刷了五個 G 流量的擦邊男網紅,給自己刷爽啦。
顧春已當然百般阻止,在他欲迎欲拒的勾引下,我惹不了一點,當即順著他意給他摁下了,結果他哭得比擦邊男網紅還澀,蛙趣。
他聲嘶力竭的最後一句話是咬著我的耳垂說的:「沈弄雨,誰允許你這麼對待我價值百萬的腹肌,屬狗的嗎?咬這麼多圈。」
我迷離得瞳孔微睜,他嫉妒心怎麼這麼強,把我給男主播評論「很好,是價值百萬的腹肌」的話照搬出來懟我。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後來分開的那些年裡,他把這一圈圈的牙印紋在了腹肌上,一邊「睹物思人」,一邊瘋了似的滿世界找我。
3
今早天氣微涼,我給顧春已脖子圍了好幾層紅圍巾,埋得隻剩下一雙溫潤的狗狗眼一閃一閃地盯著我手上的動作。
這圍巾是最近親手織好的,他們說,送愛人親手織的圍巾,往往會分離,好在我本來就打算走。
「顧春已,出門給我買幾束桔梗吧,再看看有沒有新鮮的水果,不知道這個天氣還有沒有山楂,想了好幾天了。」
他點了點頭,像是肩負偉大使命的汪汪隊,興致勃勃地出門了。
目送他出門後,我矗立在原地,好半晌沒回過神來,環視過這小院子裡的一草一木,每一處地方都是我和顧春已盡心盡力打造的。
去年他憑借著對音樂的絕高造詣和市場股價的敏銳嗅覺,在名利場上狠狠撈了一大筆錢後,精神病復發,和我在這個籍籍無名的小縣城買了個院子養病。
還養了條老抽色的金毛犬,記得是因為這個色的金毛戰鬥力強,不想它被街上的本地狗欺負,但啼笑皆非的是,它卻隻喜歡欺負身體不好的顧春已了。
而我這個籍籍無名,早早覺醒的炮灰女配也該退出這個故事了,很早我就明白了一件事,世間事不是強求就能有結果的。
花了不超三個小時,我就把行李全部收拾好了,也把睡夢中的金寶先一步打包出去,送往機場。
我在二樓窗邊,推開窗。
在目光中,一個紅色的點慢慢變大,他踉踉跄跄地推開院門,一個氣質絕佳,似乎生來就是人群焦點的姑娘就跟在他身後。
顧春已氣喘籲籲地喊我的名字:「弄雨!我,我回來了,你在哪,我想吃橘子了。」
吃橘子是我們倆之間的暗號,他發病了就要跟我說吃橘子,精神錯亂的時候很容易胡言亂語,往往察覺不及時,所以就跟他訂下這個暗號。
顧春已走不到園中,就跪倒在門口,手裡還死死抓著一束桔梗,紅圍巾錯亂地將他環起來。
一起跟著他的女主見到這樣,便顧不得什麼了,上前去攙扶他,查探顧春已的情況,她是心理學專業的,敏銳地察覺到這是精神問題引起的。
而按照命定的軌跡,這一次相遇,她會成為顧春已漫長抗抑的第一把援手,真正對點有效地治療他。
而他將會成為她的第一位病人,甚至是愛人,支撐她追夢的第一束光。
命運就是這麼荒唐可笑,任憑我這麼多年積極帶他去掛科國內外知名的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愛他。
到頭來,她輕飄飄地,毫不費力地成為了他唯一的解藥,要不說有人天生命賤呢。
顧春已,這不是你賤嗎?
我眼底暈起了深色,將最後一絲眷戀和多年沉疴的溫情趕盡殺絕。
我下樓走進院子裡,正巧瞧見顧春已緊緊攥著人家的手,虔誠地將額頭貼在她的衣袖處,刺眼極了。
她看見我來慌忙無措地解釋這一切:「您好,我我......我來這是看見顧先生走回來的時候搖搖晃晃的,感覺身體狀態不太好,有些擔心才一路跟著過來的,絕不是心懷不軌之徒!」
我沒分出一點目光給地上的顧春已,隻是憋著一口氣,步步緊逼:「顧先生?你認識他嗎?那你知道我嗎?」
她對答如流:「您好我是椿和,顧先生去年的鋼琴展我在現場,一直很敬佩他,剛剛在路上認出來了,不然也不會平白無故好心地跟一路。至於......我們應該沒見過吧?您,您是弄雨吧?是顧先生的家人吧,看起來他很依賴你。」
我點了點頭,又瞟了一眼顧春已緊貼她不放的樣子,心髒破空的呼嘯地掀起一道海嘯,卻還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掀起眼,似笑非笑道:「依賴?我倒覺得他更依賴你呢。」
許椿和臉頰刷地紅了,有些無措地看向了顧春已,又抬頭看看我,手裡卻沒有半點甩開顧春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