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卻幾百裡外的家鄉小城,也就是她大學時另一個好閨蜜嫁去的城市。
周序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自問自己一向做得隱秘。
身邊朋友他敲打過的,沒人敢在她跟前胡言亂語。
陶願更不敢。
所以,也許她隻是偶爾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也許隻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常常回家太晚。
陪她的時間太少,又食言了幾次。
她心裡不舒服想要給他一點教訓。
如今不是從前。
他們是夫妻,所有利益都綁在一起。
她身體不好,一直在家調養。
離開他,她就像是從金絲籠裡放出去的鳥雀,活不久的。
周序言這樣安慰著自己。
卻又好似根本無濟於事。
這一路他的心髒都突突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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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裡一片滾沸,整顆心油煎火烤一般煎熬。
中途紅燈時他又撥她的電話。
依舊是無人接聽。
快到機場時,林躍的電話打來。
「太太下午四點左右從會所離開的。」
「隻是整條街的視頻都被屏蔽了,查不到太太的行蹤。」
「機場高鐵站也都查了,沒有太太出行的訊息。」
「周先生,也許太太仍在京城?」
周序言攥住方向盤,驀地松了一口氣:「去找,不管怎樣,把人給我找到。」
「還有,手機定位查到沒有?」
「查不到,太太的手機定位好像也被人為屏蔽幹擾了。」
周序言腦子裡嗡地炸開,一片空白。
林躍又說了什麼,他完全聽不到。
隻忽然想到那天她找自己要錢時說的話。
她說也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就在母校的傳達室。
按照約定,三天後去拿,就是明天。
可他一秒鍾都無法等了。
13
他一路飆車趕到學校時,已經過了凌晨。
傳達室的燈早熄滅了。
他顧不上太多,下車過去砰砰敲門。
鼻尖上忽然觸到一陣涼意。
周序言下意識抬手去摸,卻摸到了冰涼的雪花。
是京城落了初雪。
他和林碧晗定情,也是在這樣的一場初雪中。
周序言有些怔怔地站在漸漸綿密的雪中。
好一會兒都無法回神。
直到宋大爺連著喊了他幾聲,他才驟然清醒。
遞過來的,隻是一個簡單的牛皮紙袋。
接過來那一瞬,他像是抓著燙手的火炭,下意識想要丟出去。
也許他已經猜到了裡面是什麼。
也許他根本不願去面對。
可最終,他還是打開了。
入目就是「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
最後一頁,是她手寫的籤名和按下的指印。
再下面,是一些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
除此之外,她隻言片語都沒有留給他。
卻又好似,該說的該做的,已經說得很清楚。
那些聊天記錄,周序言隻看了一眼,就將紙一把攥成了團。
他給宋大爺遞了煙,好聲好氣地道了歉又道謝。
然後開車,直接去了陶願那裡。
開門時,陶願睡眼惺忪,卻又歡喜無比,撲過來就想抱他。
卻被他抬手一耳光打蒙了。
周序言也不說話,隻是冷著臉,又是幾巴掌下去。
陶願的臉腫了,嘴角破裂淌著血。
她被打得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捂著小腹哭著求饒。
周序言就那樣居高臨下冷漠地看著她。
然後半點憐惜都無的,一腳踹在了她小肚子上。
陶願疼得幾乎昏死過去,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
鮮血從她腿間湧出,白色的地毯都被染紅大片。
他卻仍覺得不夠,彎腰攥住陶願的衣領,幾乎將她整個人拎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
他掐住陶願腫脹的臉,掐得她下巴幾乎脫臼。
他英俊的臉幾乎是猙獰扭曲的。
聲音卻仍是冷而平靜;「一個出來賣的,也敢給我老婆找不痛快?」
「我讓你生,隻是舍不得我老婆吃苦。」
「你以為你懷孕就金貴了?陶願,誰給你的膽子去騷擾我老婆,惹她生氣的?」
陶願隻覺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小肚子裡刀子絞著一樣疼,她怕得要死,後悔得要死。
她為什麼要貪心不足?要去肖想周太太的位子?
她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來,榮華富貴少得了她的嗎?
「我不敢了,周序言……我真不敢了。」
「求你,救救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晚了。」
周序言嫌惡地將她重重推開。
「陶願,你最好祈禱上天,我老婆能原諒我跟我回家。」
「不然,你這輩子,真就全完了。」
「周序言,這也是你的孩子……」
陶願痛得身體痙攣,無助地躺在地上痛苦掙扎。
滿是血的手,努力想要抓住周序言。
可他卻退開到一邊,冷眼看著她痛到昏死過去。
方才撥了個電話:「把人送醫院,死不了就行。」
周序言看都沒看陶願一眼,轉身出了房間。
到樓下時,地面已經覆蓋了一層白。
周序言隻穿著襯衫和長褲,卻覺不出冷。
他再次撥林碧晗的電話,依然無人接。
周序言垂眸,望著無名指上的婚戒。
才猛地想起,好似數日前,林碧晗的手上就沒有戴著婚戒了。
那麼,那天在醫院。
其實,她都看到,都聽到了吧。
可當時,她竟然沒有質問。
甚至一滴淚都沒掉。
她該是對他有多失望?
周序言不敢去想,不敢去想當時林碧晗的心情。
正如他根本找不到詞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14
我跟著老師,直奔千裡外的西北小鎮。
條件簡陋,行程緊張。
老師一直擔心我的身體會吃不消。
但熬過一開始的不適後,就漸漸適應了這種快節奏的生活和工作。
我換了新的手機和號碼。
但舊手機仍保持開機,號碼也沒有注銷,隻是放在住處沒有隨身攜帶。
舊手機上幾乎每天都有周序言的電話和短信。
但我一概沒有接也沒有看。
到西北後,我給許臻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和周序言的事。
許臻氣得在電話裡大罵了周序言足足十分鍾。
「怪不得你一聲不吭就跑了。」
「碧晗,周序言這些天找你找瘋了,還來醫院堵了我好幾次。」
「但我是真不知道你去哪了,所以他堵我也沒什麼用。」
「還有其他同學那裡,他好像把每個和你關系不錯的同學都問了一遍。」
我叮囑許臻:「他再找你,你就一概說不知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不會讓他糾纏你的。」
「隻是,碧晗,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回,我還要回去和他辦離婚手續的。」
「如果他執意不肯離婚呢?」
我一笑:「無所謂啊,反正我以後天南地北地跑,他也找不到我,大家就耗著吧。」
「那周家肯定不答應,人家可是獨子,又有皇位要繼承。」
結束通話後,幾個師弟師妹來叫我出去吃晚飯。
晚飯又是羊肉鍋子,香味撲鼻。
之前在北京時,因為身體不好,飲食一向特別注意。
牛羊肉都是要少吃的,怕不受補。
但現在來了這邊,入鄉隨俗,人卻好似越發精神起來。
老師都笑著打趣:「這幾天明顯看你氣色紅潤了不少。」
「哪像剛見你時那樣,臉上都沒什麼血色。」
「還不是因為跟老師在一起開心,吃得香睡得好的緣故?」
我端著碗湊到老師跟前,靠在她肩膀上撒嬌。
「多大的人了,在你師弟師妹們跟前也沒個正形?」
老師一邊故作嫌棄的說著,一邊卻夾了一大塊肉放我碗裡:「快趁熱吃,多吃點。」
我低頭咬了一大口肉,鼻子卻忽然一酸。
我不想讓老師看到我哭,和著眼淚將碗裡的肉吃光了。
那晚回去後,舊手機不斷震動著。
周序言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刻不停地打著電話。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後,我給他發了第一條也是最後一條短信。
「離婚協議籤好,我會回京和你辦理離婚手續。」
「除此之外的事都不要再打擾我,否則,這個電話我會永久注銷。」
信息發過去那一瞬,周序言又打了電話過來。
我依舊不接。
他也沒有再打第二個。
隻是許久後,回復了一個字:「好。」
15
信息發送出去。
周序言頹然靠在沙發上,忽然捂著臉無聲笑了。
朋友們坐在一邊面面相覷,卻沒人敢勸。
這些天他找林碧晗都要找瘋了。
雖然沒張揚出去,但圈子裡卻已經漸漸傳開。
他那小三陶願也挺慘的,聽說送醫院太晚,子宮沒能保住。
周序言卻還不肯放過她。
前幾天剛被學校開了,家裡父母嫌她丟人,也斷了關系。
如今苟延殘喘如履薄冰。
恨不得日夜焚香禱告求林碧晗趕緊回來。
周序言好放她一條生路。
但林碧晗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毫無音訊。
「言哥,剛才是嫂子發的信息嗎?」
有人大著膽子問。
周序言靠在沙發上,閉著眼,久久無聲。
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周序言卻忽然開了口:「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哪能呢,你們這麼多年感情。」
「等嫂子氣消了,你好好賠個不是,嫂子心軟,會原諒的。」
周序言隻是搖頭:「你們不了解她。」
他話音剛落,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踹開。
重重撞在牆上,發出哐啷一聲巨響。
眾人嚇了一跳,都回頭看去。
周序言也緩緩坐直了身子。
他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來人後,卻忽然挑了挑眉,譏诮笑了。
「原來是你啊,陳竟堯。」
陳竟堯並不應聲,也並未看房間內其他人一眼。
他徑直走到周序言面前。
一腳踹翻了茶幾,接著伸手攥住周序言的衣領。
沒人料到看起來這般清瘦的男人,竟有這樣大的力道。
喝得半醉的周序言硬是被他拽了起來,狠狠摁在了牆上。
「怎麼,想打架?」
周序言笑得諷刺又惡劣。
隻是他話音還未落,陳竟堯就揮拳砸在了他臉上。
「周序言,五年前我說過的。」
「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不會放過你。」
周序言偏過臉,猩紅的血從鼻子裡湧出。
他混不在意地抬手抹掉,然後重重一拳還了回去。
房間裡很快亂成一團。
酒瓶碎裂,桌椅傾倒。
喝得爛醉的周序言很快落了下風,被陳竟堯踹翻在地。
兩人都掛了彩,周序言整張臉面目全非。
陳竟堯的手背上被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不停滴著血。
「你他媽算老幾,我和我老婆的事,輪得到你插手?」
周序言支著一條腿靠在沙發上,冷笑連連。
16
「怎麼,聽說我們鬧別扭,就迫不及待趕著來挖牆腳了?」
「隻可惜啊陳竟堯,五年前林碧晗選了我不選你,五年後也照舊!」
陳竟堯緩緩攥緊了滴著血的手。
手背上的傷崩裂更深,看起來就瘆人。
可他卻渾然覺察不到疼。
隻是心裡像是扎著一根刺,那刺扎的越來越深。
鑽進他的肉裡,讓他日夜難安。
「兄弟一場,好心勸你一句,別惦記別人老婆了。」
周序言笑得無比惡劣:「我們都結婚三年了,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故意死死盯著陳竟堯的臉。
欣賞著他臉上每一寸痛楚的表情,吸食著刺激的快感。
所有的理智都蕩然無存。
他隻想讓陳竟堯痛苦,崩潰。
「她的初戀,初吻,初夜都給了我,你拿什麼跟我爭啊陳竟堯?」
「林碧晗有多愛我,所有人都知道。」
「正是因為愛我,她的眼裡才會揉不下一粒沙。」
「她越是和我鬧,越是證明她在意我。」
「所以,你千裡迢迢跑來有什麼用?」
「你以為你就能趁虛而入,抱得美人歸?」
「別妄想了陳竟堯,林碧晗眼裡從來沒有你,她也不會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