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漸行漸近,裴書陽的面容愈發清晰,他看著陳易牽著我的手,神色冷漠。
陳易還在和我說話,見我停下腳步,疑惑:
「怎麼了?」
我搪塞道:「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不安:「為什麼?你生氣了?我錯了,我不該逗你的,嗯?」
「我沒生氣。」
我是怕你生氣。
暗自腹誹間,裴書陽已經邁著長腿走了過來。
陳易看著攔在面前的俊朗男人,心裡升起危機感。
他問:「你是?」
裴書陽不答,看向我,那個眼神就差沒明說跟我有一腿了。
我神色平淡:「我的租客。」
「租客?」
Ṱû₅陳易眉毛輕挑,幾天未見的少爺姿態又回來了。
他輕蔑地上下打量裴書陽。
空有一副皮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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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紀舒語會選擇他,舍棄自己。
在他強烈的眼神攻勢下,裴書陽絲毫不怯。
他問:「可以走了嗎?」
神色冷漠,但語氣輕柔。
畢竟是我跟他約定在先,我松開陳易的手,拉住行李箱。
對著陳易安撫:「你回去吧,晚些時候我去找你。」
陳易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面前的男人,頓時暴起。
「紀舒語!你要跟他走?
「前兩天才說愛我,現在就為了別的男人拋棄我!
「紀舒語,你就這麼踐踏我!」
我無奈:「我沒有。」
我伸手抱住他,安撫下暴怒的人兒,在他嘴角輕輕印上一吻。
「之前就約了他來接,總不能失約。」
我解釋著,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哄好陳易,裴書陽先靠後。
陳易嘴唇微張,還想說些什麼,我語帶威脅。
「好了,別鬧了。」
他紅著眼眶看我一眼,一言不發地推開我走了,隻看背影都知道他有多生氣。
我想,今晚早點去找他吧。
剩下見面的日子不多了。
目光轉向裴書陽,他看我一眼,接過行李箱,獨自走在前頭。
「生氣了?」
我笑著追上去,他輕輕「嗯」一聲。
「一點點。」
他知道剛剛那個男人才是她的正牌男友,以他的身份,本不該生氣也不能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他就是走過去了,走到那個男人面前。
用行動告訴他,他也是紀舒語的人。
在男人發脾氣後,他又有些後悔。
於是他停下腳步,歉意道:
「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
我搖頭,反正也相處不了多久,算不得麻煩。
見裴書陽這麼乖,我盤算著多給他些錢當離開前的禮物。
我挽住他的手:「這麼乖啊,裴書陽。
「想要什麼,姐姐都給你。」
裴書陽淡淡一笑,搖頭。
「沒什麼想要的。」
他頓了頓,「非要有的話,我想你多陪陪我。」
「好啊!」
我欣然答應。
到了夜晚,我從床上悠悠轉醒。裴書陽不見了身影,他留下一張紙條。
寫著:【不想看你離開去找別人,我先走了。】
我看了下時間,晚上八點,不算晚。
簡單收拾一下,駕車去往溪語悅庭。
大門還留著我的指紋,我走進別墅,一眼看到地上丟著的女士外套。
心頭一跳,往昏暗的客廳走去。
客廳沒開燈,昏暗中模模糊糊看見沙發上兩道身影疊在一起,還有陳易的呢喃聲。
啪的一聲,將燈打開。
沙發上的女人驚慌地抬頭看我,陳易則眯著眼睛,輕飄飄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開了燈,我看清他們的動作。
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陳易懷裡,而陳易一手摟著女人,一手拿著酒,地上殘留許多空酒瓶,好不快活。
我溫聲對著女人說道:「辛苦你,你現在可以走了。」
得了我的話,她求助般地看向陳易,見陳易不說話,攏好衣服慌慌張張走了。
我蹲下,著手收拾散落一地的酒瓶,陳易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你為什麼不生氣?」
他眼睛死死盯著我,格外執著、倔強。
「為什麼不生氣?」
他又問一遍。
我輕輕說道:「沒什麼好生氣的。」
極其平淡的一句話,陳易破了防。
「為什麼?為什麼?」
他紅著眼,往日深情的桃花眼此時盡是痛苦和不甘。
「你總是這樣無動於衷。
「表面什麼都順著我,其實你根本不在意我。
「就算我和別的女人廝混,你都不在意。
「為什麼?為什麼要裝作一副愛我至深的樣子?
「你是一個騙子!
「你讓我沉淪在你編織的騙局裡,留我一個人痛苦掙扎!」
他大聲嘶吼,聲音帶了哭腔,哽咽著斥責我。
「你跟他走了。
「你不要我。」
他用力掐著我的腰,貼緊他。
「我不允許。
「我不許你離開我。」
我皺眉,這可不行。
我推了推他,他摟得更緊了。
推不動,隻能由他去了。
抱著我的男人在無聲哭泣,我恍惚想起陳易第一天帶女人出現在我面前時的樣子。
明明心裡已經掀起波濤洶湧,面上還是一片平靜。
一直維持到夜晚,在空無一人的別墅裡。
終於,卸下偽裝,獨自垂淚。
多多少少是在意的,隻是那一夜過後,所有的愛意和不甘都煙消雲散。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
我輕聲問,也不想著他回答,繼續說著。
「你為林沫爭風吃醋,被她丟在商場。」
當時,他紅著眼,委屈地看著林沫的背影,像被丟棄的小孩。
他身上無邊的孤寂和破碎,直接擊中我的心。
「當時我就想,我一定要得到你。」
不管是任務還是其他,這個男人我要了。
「於是,我開始追你,用盡手段討你歡心。
「你生病我照顧,你自殺我馬不停蹄地跑來攔你。
「對你,我問心無愧。
「我確實愛你。」
即便很少,即便我也愛別人,但我真的愛你。
「你呢,你帶著別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你知道我內心的痛苦嗎?
「你摟著別人的晚上,想過我有多煎熬嗎?」
環在我腰上的手更緊了,陳易一遍遍低聲說著「對不起」。
他悔恨的淚水浸湿我胸前的衣裳。
我無動於衷。
「在你跟別人廝混之前,我身邊從沒有過其他男人。
「就算我現在有別人,我也沒有對不起你。」
陳易身體一僵,慌忙開口,不讓我繼續說下去。
「我錯了,我真錯了。
「你別離開我。」
我拒絕:「我要走的。」
他發了瘋,狠狠推開我,撿起地上的空酒瓶,猛地砸碎,用殘破的玻璃抵著自己的手腕。
「你走我就劃下去!」
又是自殺。
我無奈一笑:「又是這一出。
「你除了自殺還會演別的嗎?」
他神色受傷:「你什麼意思?」
我如實相告:「那天在包廂外,我聽到你和霍淇風說的話。
「你之前都在騙我。
「自殺隻是你演的一場戲。」
他眼淚落下,眼睛裡盛滿了恐慌,急忙解釋。
「我隻是想看你有多在意我。」
我搖搖頭:「我並不因為這個生你氣。
「我隻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就像現在一樣。」
我撥開他抵在手上的玻璃,他任由我行動,鬧騰的小孩變得乖巧,總是令人心疼的。
更何況還是漂亮的小孩。
我輕撫他的唇,眼帶留戀。
「最初我的心意就是希望你一切安好。
「到現在也不曾變過。」
我將他摟入懷中,像哄小孩一樣,輕拍他的背。
他抽泣,咬牙問:「你愛他嗎?」
我頓了頓,選擇善意的謊言。
「不愛。
「但我終究會離開你。」
「為什麼。」
他追問,我不答,隻摟著他。
「剩下的時間我們好好地,行嗎?」
他沉默許久,方才重重地在我肩上咬上一口,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我恨你。」
我親親他的眉眼,眷戀不舍。
「恨我也好,愛我也罷。
「我隻想你好好活著。」
我盯著他的眼睛,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答應我。」
他咬著唇,梗著脖子不說話。
我湊上去吻他,他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地回吻我,撕咬我的唇。
他將我按在地上,肆意蹂躪。
眼淚從他眼角滑落,落在我緊閉的眼上,在我心裡蕩起陣陣漣漪。
他聲音沙啞,分外悲愴。
「我恨你。」
我不說話,他開始撕扯我的衣服,動作發狠,像是要在我身上留下滅不掉的痕跡。
我承受一切, 溫柔回應他。
他哭得更兇了, 動作卻變得輕柔。
從沙發到床上, 他緊緊摟著我, 一刻也不肯分離。
將我身上的每一處反反復復吻了個遍, 灼熱的呼吸像是要燒毀我,我被燙得瑟縮幾下。
不許我退縮,陳易蠻橫地按住我,動作發狠。
我想要在撕裂的恨裡感受快意,手臂緊緊攀住他的臂膀, 一聲聲喚他。
他不回應, 沉浸在動作中。
意識模糊之前, 我聽到他在耳邊帶著哭腔的低語。
「我愛你。」
究竟是恨還是愛,誰又分得清。
陳易番外
直到紀舒語安靜地躺在床上, 任他怎麼叫都叫不醒,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說的終究會離開自己,指的是這個。
他抱著她,痛哭流涕。
他寧願她是和那個男人走。
也不願她毫無生氣地躺在他面前。
他就這麼摟著她,垂淚回憶往日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見面,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心疼中帶著志在必得。
第二次見面,她和他的母親一同到家裡, 望著他,笑意盈盈。
第三次見面, 她拎著飯盒, 要他好好吃飯。
往後每天,他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躺在浴缸裡,血色順著手腕流入水中,紅豔豔的顏色讓人看著心驚。
他卻在想,紀舒語看到會是怎樣的神情。
等浴室門被她推開。
她的臉上、眼睛裡滿是慌張。
他肯定, 在那一刻, 她的心裡、眼裡都是他。
被人在意和關心的感覺,陳易太久沒感受到了,久到他忍不住一次次自殺, 一次次從紀舒語的慌張裡感受愛意。
小時候, 父母忙於工作,別墅裡隻有他和僕人。
僕人不敢陪他玩,怕他沉迷玩樂, 怕被主人責罵。
小小的男孩常年處於孤獨中, 童年唯一的彩色記憶就是林沫在午後偷偷陪他玩的那一段時間。
可惜,很快他的世界又陷入一片昏暗。
以至於再次見到林沫,他固執地認ṱũ̂₆為林沫是自己的所有物,看不慣她和別人在一起。
但他清楚, 他並不愛林沫。
他愛的是紀舒語。
在第一次和她對視的時候,他慌亂的心就告訴他。
他愛她。
可是紀舒語不愛他。
即便她什麼都肯為他做,什麼都順著他。
他生氣她就哄,從來沒跟自己紅過臉。
但從她的眼睛裡, 他看不到他想要的愛。
於是,他開始試探,開始和別的女人廝混,想要在她古井無波的眼裡找出些不平淡的痕跡。
他一邊愛著她一邊推開她。
他心裡難受煎熬, 也不讓她好過。
自此,沉淪在無盡的痛苦中,無力掙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