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我原本的計劃裡,我會幫助江宴出國,有些事情在國內不好操作,在境外就會方便很多。
錢到位,安排一場意外事故,並不是難事。
沒想到宋阿姨早有防備,江宴偷護照時被她當場抓獲。
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江宴情緒失控,用水果刀在宋阿姨身上捅了數十刀。
經過一番搶救,宋阿姨撿回了一條命。
江宴則被警察帶走了。
我立刻打電話聯系江淮,讓他想辦法把消息散布出去。
被他拒絕了。
「為什麼?」
我滿是不解,這對他而言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輿論一旦發酵,媒體一定會深挖江宴的過去,到時候薇薇也會受到牽連。
「還有……」
江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江宴專門讓律師給你帶了句話。」
「他說了什麼?」
「他讓你不用太擔心,等他出來就帶你去維港看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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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驟然落下一道驚雷,我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難道,江宴他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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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淮的安排下,江家的律師帶著我去見了江宴。
他神色平靜,哪怕身處看守所,臉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倒是在看見我的時候,眸子亮了亮。
「鳶鳶,你怎麼會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暗自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猜錯。
江宴果然也重生了。
象牙塔裡的少年,和在商場上廝殺過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
江宴敏銳地發現了我的異常。
「鳶鳶你別擔心。」
好在他不知道我是重生的。
以為我隻是被嚇到了,便柔聲安慰道:「別怕,我很快就能出去的。」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他已經給林若薇打了電話。
江宴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我連忙解釋道:Ţŭ₆「你放心,我隻是說你突然有事,其他的ŧŭₜ我什麼也沒說。」
「以後不用再理會她了。」
江宴看著我,眸色深沉:「她和江淮那個野種早就勾結在一起了,我們都被她騙了。
「鳶鳶,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隻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的。
「等我出去後,會好好補償你。」
補償?
他欠我的是三條人命,他想拿什麼補償?
拳頭握得太緊,指甲刺進了肉裡,微微泛著疼。
19
從看守所出來,我立馬去找江淮商量對策。
情況比我想得還要糟糕。
江宴不但重生了。
而且,他還知道林若薇和江淮的關系。
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江淮擰著眉:「宋晴還在 ICU 裡,她傷得太重,現在完全就是靠醫院的儀器吊著一口氣,根本沒有自主意識。
「老頭子剛剛已經向警方提交了諒解書。」
我冷笑一聲:「你爸這是要舍了老婆,保兒子啊。」
宋阿姨重傷不醒,他們可以將責任推到她身上,主張江宴是過失傷人。
隻要江宴認罪態度好一些,就能爭取減刑甚至緩刑。
江淮無聲地笑了笑:
「當斷則斷,是他一貫的作風。」
茶香嫋嫋升起。
我斂眉,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無論是減刑還是緩刑,都會在江宴身上留下汙點。
「如果你有一個法子,能讓江宴不用坐牢。
「你說,江叔叔會不會心動?」
江淮抬眸,眼中盡是詫異:「你的意思是……」
我微微揚起眉梢。
江宴這個情況,最多也就是判個三年。
實在是無傷大雅。
與其阻撓他,不如遂了他的心願,把他從局子裡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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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叔叔動用關系為江宴偽造了精神病病情證明。
律師搜集了大量證據,證明江宴在一年前經歷了嚴重的情感打擊,還出了車禍,因此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法院最終判定,江宴屬於過失傷人,且患有分離障礙,在犯罪過程中不具備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無須承擔刑事責任。
江宴很快就從看守所出來了。
為了掩人耳目,江叔叔把他送進了一家精神病院。
江宴住院那天,我和他見了一面。
他精氣神不錯。
拉著我的手,深情款款地拉著我的手說了一堆情話。
我望著他,沉默了一會。
「江宴,你為什麼突然變了?你從前明明是不喜歡我的。」
江宴愣了愣。
「不是的。」
他抬起手,溫柔地撫上我的眉眼:
「其實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賬事傷了你的心,但請你相信我,等我出院了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不明白,他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難道他以為自己重生了,上輩子他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他不過是因為發現林若薇騙了他,這才轉頭想起了我的好。
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惡心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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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沒打算讓江宴從精神病院出來。
在他住院之前,我和江淮就和醫生通過氣了。
讓醫生務必要對江宴多留心。
江家不缺錢。
該用的藥,該打的針,一定不能少。
「我弟弟犯病的時候,總是愛說自己沒病,不願意配合吃藥。
「我們沒辦法,隻能哄他藥都是假的。」
醫生了然,表示一定會好好照顧江宴。
我隻要有空,就會去看望他。
他的狀況越來越差,越來越像真正的精神病人。
偶爾,他會跟我抱怨自己睡不著覺,沒有食欲,還總是想發脾氣。
我在心裡偷笑。
醫生開給他的藥,都是給病人吃的。
正常人吃了當然會有副作用。
但明面上,我總是溫柔地安撫他:
「你再堅持幾天,江叔叔說忙完這陣就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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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那天永遠都不會來了。
江宴住進精神病院的這些天,江淮也沒闲著。
江叔叔年紀大了。
前段時間太過勞累,他中風癱瘓了。
現在也在醫院裡住著。
江淮作為他的親兒子,接替他的職位本就是名正言順。
但公司有幾位高層心懷不軌。
非說江家的公司江宴也有份,要讓他出來表態。
江淮順了他們的意,帶著他們來探望江宴。
江宴精神不正常了,但這並不妨礙他討厭江淮,指著江淮的鼻子怒罵他是野種。
高層一聽,頓時覺得有戲。
結果,嘴角剛翹起來,護士就進來給江宴打針了。
江宴當然不配合。
「我沒病,我是重生者!
「你快放我出去,我家的公司還等著我去繼承ẗŭ̀₂呢!」
護士見怪不怪,哄著他:「好好好,你先打了針吃了藥,再回去繼承家產好不好?」
眾高層紛紛打了個寒戰。
沒多久就找了個借口開溜了。
江淮倒是沒急著走ƭûₐ,他還有個消息要告訴江宴。
就在剛剛,醫院給他打了電話。
宋阿姨突然病危,醫院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江宴一怔,陡然紅了眼眶。
他瘋了一般撲向江淮,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
我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一群醫護人員衝進了他的病房。
江宴被捆在病床上。
他四肢無法動彈,隻能罵道:「江淮,是你害死了我媽,你不得好死!」
江淮嗤笑一聲:
「你清醒一點,你媽明明是你自己殺死的。
「你忘了嗎,那天晚上,是你連捅了她十七刀。」
江宴陡然安靜了。
他的嘴唇劇烈地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直到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我。
「鳶鳶,」他用期冀的眼神看著我,「他說的都是假話,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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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望著他凹陷的眼,挑起眉梢:「殺死宋阿姨的兇手,的確是你啊。」
話音落下,江宴眼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碎了。
我俯身拍了拍他的臉:
「幹嗎做出這副表情,你又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秋風忽至。
他看著我,目光陡然瑟縮了一下。
「鳶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慌亂的眼眸,彎唇一笑:「你知道嗎,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我夢見你和林若薇私奔時出了車禍,林若薇死了。明明是剎車出了問題,你卻把她的死賴在我身上。
「為了報復我,你和我結婚了。
「你吞並了我家的公司,害死了我爸。
「最後,你還逼我跳樓。
「我摔得鮮血模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我想求救,但嘴巴說不出話,隻能在路人的尖叫聲中,任憑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幹。」
江宴瞳孔猛縮。
他瘋狂地扭動著身子,顫聲道:「你……你也重生了?」
我搖搖頭:「你真的病糊塗了。
「重生?那是小說裡才會發生的事,我隻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
江宴的眼淚爭先恐後地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我忍不住笑得更歡。
「真的是個很可怕的夢,對不對?」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溫聲安撫他:
「別怕,那都是假的。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嗎?」
江宴眼中的懼意更甚。
「不不不, 你一定重生了!
「鳶鳶你聽我說, 我是受了林若薇和江淮的蒙騙, 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你放我出去,我會補償你的!」
我笑盈盈地問他:「你是覺得我很傻嗎?被你騙一次不夠, 還會被騙第二次?
「江宴,你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殺,我又怎麼敢放了你?」
江淮走過來,問我需不需要他回避一下。
我說不用:「對待盟友, 我向來坦誠。」
江宴震驚地看著我:「你、你們……」Ṭü⁶
「沒錯,我們結盟了。」
我面色坦然:「從你和林若薇戀情曝光開始,後面發生的每一件事, 其實都是我們精心為你設計的。」
「為什麼?你從前明明那麼愛我……」
是啊, 我從前的確很愛他。
我嫁給了自己年少時喜歡的人,我天真地以為他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
因為他有胃病, 嘴又挑剔。
我硬生生從連面條都不會煮的小姑娘,蛻變成了下廚的好手。
我為他打理一切的瑣事, 努力地學著當一個好妻子。
而他, 卻害死了我最重要的親人。
我抬手抹去眼角的淚:
「你知道嗎, 其實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江宴猛然抬頭。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但它被你害死了。
「你對我爸見死不救的時候,我正在醫院做檢查, 醫生告訴我, 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四周的小生命。」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怎麼告訴你?又或者說, 你給我機會告訴你了嗎?」
江宴的臉色一寸寸灰敗下去。
他一定想起來了。
那天我闖進他的辦公室, 質問他為什麼要搞垮我家。
他卻對我說, 他從未愛過我。
娶我,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早逝的白月光報仇。
江宴滿眼痛色。
他愣了幾秒,然後對我說:
「鳶鳶, 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把寶寶重新生回來, 好不好?」
我甩了他兩巴掌。
「你做夢!
「我憑什Ŧű¹麼要跟你生孩子?
「你這輩子, 都別想走出這間病房!」
江宴百般懺悔。
見我不為所動,他又露出兇狠的面目:「沈鳶, 我是你男人, 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不肯救我, 我就拉你一起死!」
我不吃他這套。
他現在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根本不足為懼。
我朝他笑笑:「你瘋得越來越厲害了, 我得讓醫生給你增加點藥量才行。」
24
半年後, 江宴死了。
醫院的人說他後來病情越來越嚴重。
他堅稱自己是重生者。
不僅如此,在他口中,就連我和江淮也是重生者。
他說的都是真話。
但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於是他真的成了瘋子。
在某天夜裡,他從醫院的樓頂跳了下去。
據說, 他跳樓的時候臉上沒有半分恐懼, 反而充滿了欣喜。
他甚至高聲嚷了一句:
「我馬上就會重生了!下一次我一定要你們好看!」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再次重生。
我隻知道江淮把江宴的死訊告訴江叔叔後, 他瞬間心髒驟停。
但經過醫生的不懈搶救,他還是活了下來。
江淮說他年輕時造了孽。
所以注定要看著自己的親人相繼離世,這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善惡終有報。
他要他長命百歲, 萬年負愧。
跨年的時候,我們全家去維多利亞港看了一場煙花。
煙火稍縱即逝。
但這一次,我的家人都陪在我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