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哎？！」
我連忙捂住嘴。
生怕動作慢了，會被江宴看見我上翹的嘴角。
隔了好半天，我才開口：「江宴，你剛剛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
江宴一臉堅毅：「和薇薇比起來，北大根本不算什麼！」
我忍著笑，繼續不動聲色地慫恿他：「這不是小事，你家裡不會同意的，你還是再想想吧。」
「不用了！」
江宴叛逆心很重，最討厭別人否定他。
他毅然決然地搖頭，語氣無比篤定：
「沈鳶，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密。
「別把這件事告訴薇薇，我不想她有任何心理負擔。」
我內心竊喜。
輕輕笑了一聲，點頭說好。
9
江宴剛走，林若薇就打電話約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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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起來的還有江淮。
他依舊穿著西裝。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看向林若薇的眼神和之前不同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館。
江淮讓服務員領著林若薇去選食材，不動聲色地把她支開。
包廂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江淮親自為我倒了一杯茶：「沈小姐，你和若薇之間的合作能否作廢？」
「理由呢？」
江淮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遞到我面前。
我拿照片看了看。
一股冷意頓時順著背脊蔓延而下。
江淮掃了我一眼，笑得雲淡風輕：「上周我到香港辦事，碰巧在維多利亞港看了一場煙花表演。
「我覺得很浪漫，就拍了照片做紀念。
「沈小姐覺得這煙花美嗎？」
我不自覺蹙眉：「我不喜歡煙花。」
江淮抿了口茶：「是不喜歡煙花，還是不喜歡那個為你放煙花的人？」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我不喜歡和人兜圈子，江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江淮眉梢一Ṱŭₙ揚：「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沈小姐應該和我一樣，也是重生者。」
10
半個月前，江淮重生了。
上一世，他為了報復江宴的父母，利用了林若薇，最終害死了她。
被江宴趕出江氏不久，他就患上了絕症，隻比我多活了半年。
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直到林若薇死後，他才發現，她比權勢地位更重要。
也許是執念太深的緣故，他重生了。
江淮看著我，眸色深深：
「重生後，我發現有些事和上一世不太一樣。
「可是又找不到緣由。
「直到我發現你和薇薇在合作，我才找到了發生改變的原因。
「這一世的你，竟然不再喜歡江宴了。」
我抿了一口茶，苦澀在口中蔓延開：「再濃烈的愛意，在殺父之仇面前，也該煙消雲散了。」
我爸心髒病復發的時候，江宴就在他身邊。
他非但見死不救，還親手扔掉了我爸隨身攜帶的藥。
江淮聞言，抿唇不語。
我起身為他添了茶：「你不願再讓林若薇涉險，所以想讓我終止和她的合作。
「並非我不願成人之美，而是你重生的時機太晚，她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
「江宴有多偏執，你應該很清楚。」
屋外起了風。
窗沿上的風鈴蕩起了清脆的響聲。
江淮看了一眼那串風鈴。
「需要我怎麼做，沈小姐才會滿意？」
我輕揚眉梢，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既然無法置身事外，不如和我一起順勢而為？」
江淮陷入了沉默。
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才嘆了口氣：
「你要保證薇薇的安全。」
我微笑頷首：「你放心，這是當然。」
11
高考成績出來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我的成績和上一世差不多。
林若薇發揮得也很不錯，國內的高等學府她都可以任意選擇。
江宴卻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沒做理綜選擇題，他現在的分數隻能勉強上個二本大學。
江宴為此責怪我。
問我為什麼不在高考前把消息告訴林若薇。
我無辜地看著他：
「是你不讓我說的呀。
「你怕她知道了有負擔，特意叮囑我不能把這事告訴她的。」
「我……」
江宴自知理虧，氣得直咬牙：「不是你說她的分數隻夠考本地二本的嗎？」
「她模擬成績的確不高啊。」
我撓撓頭，嘆了口氣：「怎麼高考就突然超常發揮了……」
江宴憤懑地盯著成績單，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
其實，哪有什麼超常發揮。
這一切都是我們商量好的。
林若薇本來就是因為成績優異，才獲得了沈氏的資助名額。
前兩次模擬考成績差，隻是因為她刻意控分了。
江宴雙拳緊握，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林若薇。
我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要不，你跟林若薇說說，讓她跟你一起報本地的學校吧？」
江宴有些猶豫。
「薇薇會願意嗎？」
「她當然會願意！」
我一臉理所當然：「你可是為了她，才放棄了理綜選擇題的！」
江宴在我的鼓舞下恢復了自信。
他昂首挺胸去找林若薇。
而林若薇，卻一口回絕了他的要求。
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江宴最終沒能忍住，自爆自己為了林若薇棄分的事。
他以為林若薇會因此感動。
卻不承想，這樣自毀前途的偉大的付出，隻換來了一記白眼：
「為了我？
「江宴，不是我讓你這樣做的。別再自我感動了，哪個正常人會做這樣的事啊！」
江宴愣在原地。
同學們都覺得他腦子不正常，竟然會為了一份不確定的感情自斷前途。
從前的天之驕子。
如今臉面盡失，淪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著實讓我歡喜。
12
林若薇最終選擇了一所國外的名校。
在她出國的前一天，我才把她要走的消息告訴江宴。
宋阿姨知道他為愛棄分的壯舉後，大發雷霆。
她勒令江宴復讀，這段時間一直把他關在家裡。
江宴還在氣頭上，聽到我說林若薇要出國，隻是梗著脖子哼了一聲：
「她去哪關我什麼事！」
我了解他的脾氣。
隻看一眼，我就知道他隻是嘴硬。
我掏出手機給他看了個視頻，江宴看完後臉都黑了。
「我媽去找薇薇麻煩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緊緊抿著唇：「高考前。」
高考前，我故意讓林若薇露出破綻，讓宋阿姨知道了她和江宴還在秘密交往的事。
宋阿姨怒不可遏。
和我料想的一樣，她背著江宴找了林若薇，想用錢打發她離開。
但兩人沒談攏。
最終，宋阿姨潑了林若薇一身咖啡。
為了讓江宴能看見這一幕，我特意找人錄下了視頻。
「她不是不愛你，她隻是被傷了自尊心。」
我苦口婆心地勸道：「江宴，如果林若薇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江宴沉默地眺望著窗外。
他沒說話。
但我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13
傍晚時分，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站在窗前聽雨。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上一世的今天，江宴帶著林若薇私奔了。
而這一世的今天，江宴為了挽留林若薇，不顧一切地從家裡逃了出來。
窗外長風呼嘯。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緩緩走向我為他設下的結局。
和上輩子一樣。
江宴在驅車趕往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以為江宴會死。
可惜天不遂我願。
江宴沒有死。
他隻是在車禍中斷了一條腿。
14
江宴失去了愛情，又失去了健康的身體。
宋阿姨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一心一意在醫院照顧他，鼓勵他做復健。
江宴卻不願意配合。
他撂下狠話，如果不把林若薇找回來，他下半輩子寧願做個殘廢。
百般無奈之下，宋阿姨隻好妥協。
隻要江宴好好配合治療，她不會再阻攔江宴和林若薇交往。
但，新的問題出現了。
林若薇出國後就更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宋阿姨根本找不到她。
我等了她很久。
她終於想起了我家資助過林若薇的事，找上門來求助。
我故意裝出疑惑的模樣：「您不是最討厭林若薇了嗎？怎麼會想著給她打電話？」
不過半個月沒見面，宋阿姨已經急出了白頭發。
她嘆了口氣，一臉疲憊：「不喜歡又有什麼辦法？
「也不知道她給江宴下了什麼降頭，江宴死活要找她。我就江宴一個兒子，總不可能真讓他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
我卻在心底冷笑，隻斷一條腿怎麼夠。
江宴欠我的可是三條人命。
血債，總歸是要血償才行Ṫũ̂ⁿ。
我握住宋阿姨的手，安撫道：「您別太擔心，我有林若薇的聯系方式。」
15
我和宋阿姨一起去了醫院。
江宴剛好在喝水，看見宋阿姨走進來，反手就把手裡的杯子砸向她。
「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半個月沒見，江宴變化很大。
他身上套著寬大的病號服，面色蒼白，眼窩凹陷。
和從前神採飛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宋阿姨被他這麼一吼，瞬間紅了眼眶。
但她怕惹怒江宴，隻能強忍著眼淚小聲解釋道：「兒子你別再鬧了，隻要你願意配合治療，媽再也不阻止你和林若薇在一起了。」
江宴聽後，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你說真的？
「你又想耍什麼騙人的把戲？」
「沒有沒有！」
宋阿姨急忙把我拽進病房：「你看，我把鳶鳶叫來了。
「我現在就讓她給林若薇打電話！」
在宋阿姨的催促聲裡，我撥通了林若薇的電話。
短暫的等待過後，電話裡傳來了一道清麗的女聲。
「喂，沈鳶？」
江宴認出這是林若薇的聲音。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的手機，就好像這隻手機就是林若薇一樣。
我勾起唇角：「若薇，江宴媽媽松口同意你們在一起了，現在江宴想跟你說說話，你有時間嗎？」
林若薇笑了笑：「沒那個必要了。
「從他媽媽用錢羞辱我那天起，我就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系了。
「我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接下來，無論我怎麼勸說，林若薇都不為所動。
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宴。
他微仰著頭，通紅的眼睛裡一片痛色。
突然，我手上一輕。
宋阿姨直接從我手裡把手機搶了過去。
「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心頭的火氣已經壓抑了太久，一旦爆發便一發不可收拾。
「窮鄉僻壤裡出來的窮鬼！來城裡住了幾年，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
「我家江宴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還敢拿喬？」
林若薇直接掛斷了電話，氣得宋阿姨直翻白眼：
「兒子，這下你該清醒了吧！
「你為她要死要活，可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心上！
「聽媽的話，別再執迷不悟了！」
江宴卻恨恨地看著她，把手邊的東西全部向她砸去。
「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薇薇怎麼會不要我！
「你怎麼不去死！」
宋阿姨駭然。
她聲淚俱下，開始數落起江宴的不是：「我是你媽，你怎麼能咒我？！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我明面上勸架，心裡卻巴不得他們吵得再兇些。
他們關系越差，對我接下來計劃越有利。
16
宋阿姨在我的勸說下先離開了，病房裡隻剩下我和江宴。
他死死地抓著我手。
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沈鳶，電話裡的人根本不是薇薇，這是我媽找來騙我的，對不對？」
我看著他，心裡一陣暢快。
如今，他也嘗到了被深愛之人拋棄的感覺。
但是，比起上輩子他對我的傷害，這點程度的痛苦還遠遠不夠。
我溫聲鼓勵他：「江宴，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吧。
「你跟阿姨吵架，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怄氣呀。」
江宴不樂意了：「你怎麼替她說話，你站哪邊的？！」
「我當然站你這邊。」
我小心翼翼地往病房門口看了看，才低聲勸道：「可是你不把腿養好，怎麼去找林若薇啊？」
江宴聽我這麼說，臉色才有所緩和。
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我倒是想去，但我媽肯定不會同意。」
「辦法總比困難多。」
我拍著胸口讓他放寬心：「你先把腿養好，到時候回家拿上護照，錢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江宴一聽，面露喜色。
「沈鳶，多虧有你！」
我徐徐綻開一個笑容：「你是我朋友嘛，這是我應該做的。」
既然老天讓江宴從車禍中活了下來，那我就要給予他更多的折磨。
我會幫助他看見希望。
然後再讓他一點一點地失望。
最後，在絕望中死去。
17
那天之後，江宴消停了一段時間。
他開始積極地配合治療。
他不再吵著要找林若薇，和宋阿姨的關系也有所緩和。
出院回家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去偷護照了。
但那晚發生的事，卻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