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言川記仇的性子可能就記上我了。
我說不嫌棄?
那我就要和裴言川泡在一個池子裡,秘密被發現的風險就變大了。
我權衡了一下利弊,咬牙切齒地說:「我不走了還不行嗎?我不嫌棄你。」
被發現隻是概率,我說嫌棄裴言川就一定會被記恨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裴言川斂眉低垂:「陛下不用勉強,臣走便是。」
我扯了扯唇角,重新坐回池子裡:「不勉強,不勉強。」
21.
為了避免裴言川發現,我坐在離裴言川最遠的角落。
裴言川輕啟薄唇:「陛下為何離臣這麼遠?是對臣有什麼意見嗎?」
我說差不多行了!
「沒……」
我弱弱解釋:「因為這裡有石凳,配我的身高剛剛好。」
「你我都是男子,陛下為何穿這麼多?」
裴言川身上隻有一件下褲,而我身上是一整套的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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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緊緊捂著胸口,避免纏胸帶被發現了:「我有點冷。」
他提醒我:「這是溫泉。」
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開口:「溫泉也冷。」
「……」
裴言川倏忽從溫泉中站起身,他直直的地朝我走過來。
「陛下既然身體冷就把上衣脫下來,讓溫泉的水好好暖暖身子,如今沒有宮女服侍陛下,臣親自幫陛下脫。」
裴言川到底是什麼變態啊?!
前有圍觀夜宿後宮,後有主動幫我脫衣。
我合理懷疑裴言川要來真的,此地不宜久留,我趕忙起身往石梯處跑:
「不,不用了,我已經泡好了,我先走了。」
我跑上岸前恍惚聽見裴言川冷笑了一聲,還隱約聽見了模模糊糊的一句話:
「看陛下還能跑多久,可千萬別被臣抓到了。」
22.
晚上。
寂靜又燈火通明的寢宮裡隻有我和小連兩個人。
「我出來的時候沒看見你,白天的時候你去哪裡了?怎麼不早說裴言川在裡面?我差點就露餡了。」
此時我坐在床上,小連正在幫我換纏在胸上的帶子。
隨著年歲的增長身體開始發育,每天都要在胸口纏上綁帶掩蓋身份。
「冤枉啊。」小連苦著臉叫冤,「奴婢真的想提醒陛下,隻不過奴婢剛剛開口就被宋齊拉走了,根本沒機會提醒陛下。」
我疑惑地反問:「宋齊?他找你有什麼事?」
宋齊不是裴言川的侍衛嗎?他找小連做什麼?難不成裴言川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嗎?
小連幫我在背後打了個結:「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陛下明天想吃的燒雞沒了,順便讓我幫忙轉達一下今天的狩獵冠軍和各家獵到的獵物都有什麼。」
等小連幫我綁好後,我轉身緊張地盯著她看:
「宋齊有沒有問什麼其他的問題?比如關於我的性別?」
小連搖搖頭:「沒有。」
我垂眸沉思,結合今天的裴言川的行為,他應該是有點懷疑了,接下來要更加小心才行。
我抿了抿唇:「裴言川這幾天都在那邊泡溫泉嗎?」
如果裴言川在那邊泡的話,那我就要避著他。
「與其問別人,不如來問我。」
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乍然在身邊響起,嚇壞了我和小連。
我們同時轉過頭,就看見裴言川身著一身玄衣站在床邊,背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想到我的衣服還沒穿好,我立即轉身收起衣領。
但是我的心已經涼了半截,慌張感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他果然懷疑我了,不僅懷疑他還看見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裴言川輕聲吩咐:「你先下去。」
小連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抿了抿唇不得已退下了。
「是。」
寢宮裡就隻剩下我和裴言川兩個人了,整個宮殿寂靜得能聽見我微弱的呼吸聲。
我攥著衣領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裴言川已經知道了他一定很生氣,他會給我什麼死法?
像傳聞的一樣擰斷我的脖子,還是擰斷我的四肢?或者痛快點直接斬首。
可是每一種我都不想要。
我不想死。
裴言川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大山似的將我包裹住,一隻微涼的手順著我的肩膀滑到我的背上,在我看來就像蛇一樣冰涼。
裴言川附在我耳邊低語:「陛下在抖什麼?害怕嗎?」
我的手連帶著身軀開始發顫。
裴言川用一雙幽邃危險的眼眸Ţű̂⁼牢牢盯著我,嗓音低啞還帶著冷笑:
「原來陛下是女子,可把臣騙得好慘ŧũ̂⁼。」
23.
我閉了閉眼,不停地深呼吸。
鈍刀磨肉痛,不如快刀斬亂麻。
我一把揮開他的手,快速爬到床的最裡面,我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你要殺就殺,別搞這麼多花裡胡哨的。
「對,我騙了你,我不是男子是女子,我也不能讓後宮的妃子們懷孕完成你的皇子夢,可是我根本不想坐這個皇位,我隻想活下去然後找一個機會出宮,是你們非要把我推上這個位置的。」
我視死如歸般閉上眼:「我想說的說完了,你想怎麼處置都隨你便,但是小連和趙御醫是無辜的,他們是被我逼著才會幫忙隱瞞事實,希望你能放他們一馬。」
裴言川黑眸沉靜,嘴角淺淺勾起:「誰說我要殺你了?」
「宋知屹,出來。」
宋知屹是母親給我取的名字,不過我還有一個別名叫宋知衣。
有時候母親叫我屹屹,有時候叫我衣衣。
衣衣和屹屹我也會傻傻分不清。
我往更裡面縮了:「不出!」
不知道裴言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前一秒還一副拿命來的樣子,下一秒就說不殺我。
裴言川簡明扼要道:「出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我瞄了瞄裴言川的臉色,他的臉色莫測難辨,根本看不出什麼。
我用力地搖頭:「不出!反正都要死。」
生前受了這麼多壓制,死之前總要硬氣一回。
「我不殺你。」
「不信。」
裴言川漫不經心地說ṭũ̂⁼:「若臣真有意提刀,陛下早就沒命和臣談判了,臣有千百種方式能殺了陛下。」
我沉思了半晌,好像也是。
裴言川單手就能擰斷一人的脖頸,我根本打不過他。
認真權衡一下後我決定抱住最後一線生機,我磨磨蹭蹭地挪到床邊。
裴言川伸手一拉就把我拉進他的懷裡,他伸手扯開我肩頭的衣服。
我驚呼:「诶!」
裴言川瞧見我胸上的纏帶就拉上去了,不答反問:「陛下為何要裝成男子?」
我動了動想要退出來,裴言川直接抱著我反身坐在床上,他又扯開我的襪子看腿上的傷勢。
「陛下直說便好。」
我:「……」
我好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
往日裴言川從來沒對我做過這麼親密的舉動。
反正我的底子都被扒幹淨了,我直截了當地和裴言川說了原因。
我坐在他的腿上偷偷瞄了一眼裴言川的臉色,看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不虞的神色,我佯裝鎮定問他:「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是女子的?」
我自以為掩蓋得挺好的,結果他早就發現了。
裴言川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藥膏,他指腹蘸著點藥膏往我腿上淡粉色的傷痕塗去。
「陛下的演技漏洞百出。」
「……」
「從陛下隻讓趙御醫把脈時臣就懷疑陛下有事瞞著臣,後宮兩年一無所出,臣圍觀的當晚陛下也表現得十分抗拒,臣還隱約看見了陛下胸口纏著白色帶子,這時臣就開始懷疑陛下的身份,今晚才徹底確認陛下是女子。」
敢情我早就露餡了。
以裴言川的敏銳和洞察力來講,我從未想過能瞞他一輩子,盡量是能瞞一時瞞一時。
我的嘴角抽了抽:「那溫泉時宋齊把小連支走也是你吩咐的?」
裴言川坦誠地點頭:「是,趙御醫也是臣吩咐不許跟來的。」
「……」
我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坦誠。
我抿了抿唇:「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裴言川抬眸淡淡地瞥了眼我:「臣為什麼要處置陛下?」
我:「你不生氣嗎?」
裴言川:「臣已經氣過了。」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當時知道我是女子是什麼想法?」
我破壞了裴言川的皇子大計,他應該想掐死我才對。
裴言川的手在腳踝的位置稍微用了點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臣當時就想好好地收拾陛下一頓,免得陛下這張嘴再騙人。」
腳踝還沒完全好的我忍不住喊出聲:「嗷!」
我負氣地拍開他的手,自己揉了揉腳踝:「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裴言川漫不經心地問:「陛下想問什麼?」
我:「我是女子的身份肯定瞞不了幾年,朝堂上的諸位官員知道了必會聯名奏書換人,到時我就會陷入危險的境地,你要是打算換人就早點謀劃,想個理由讓我假死出宮。」
裴言川正懶懶地把玩我的手指:「陛下隻需安心養病,其他的不需要陛下操心。」
裴言川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不會再去管。
反正裴言川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不殺我,那就讓裴言川來處理。
門口恍惚有人影晃動,我揉了揉眼睛再度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大概是小連擔心我的安危遲遲不肯離開。
24.
自從被裴言川知道身份,我就更加懶了,整日窩在我的寢宮裡看話本子。
裴言川也不知道發什麼瘋,讓人把上次送來的話本子都換走了,全部換成了男子和女子一見鍾情的話本子。
這幾天我也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侍衛和宮女都變多了,我的貼身宮女也從小連一個人變成了三個人,新來的兩個宮女是裴言川安排來的,知道我的身份。
這日我虛弱地躺在床上,小腹隱隱傳來絞肉般的陣痛。
我伸手喚人:「小連……」
我身旁圍著小連和幾個宮女,小連連忙把湯婆子放在我手邊:
「往日陛下來葵水時總要疼上幾天的,陛下抱著湯婆子來暖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