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一樁一樁,一件一件。
謝長瀛也說不上來,自己對楚輕鸞是什麼感情。
是愧疚,是悔恨,還是……
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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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
「這就沒了?」
魔物顯然很不滿意。
柳清婳也很不滿意,她一時忘記了害怕,質問謝長瀛:「你討厭我?你怎麼可以討厭我?你怎麼可以不愛我?是我把你從魔修手底救出來,是我讓你有資格當上青雲宗首席弟子。」
謝長瀛眸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魔物湊到柳清婳面前:「大喊大叫吵死了,下一個就你吧。」
不等柳清婳反抗,她的秘密直接被公開。
正好是,之前我和謝長瀛被抹除過的記憶。
她害死謝家人,收了楚家的寶物才答應救人,卻說成是自己正義之舉,還說是自己把謝長瀛救來的。
她挖走我的靈根,砍我手奪走我的玉镯,抹除我們的記憶把我困在青雲宗搶佔機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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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瀛忍著生不如死的疼看著這一幕幕,他好像正在回想起那些被抹除的記憶,眼裡不可置信、歉疚、後悔、痛恨……漸漸歸為妖異的猩紅。
最終他啞著嗓音:「難怪,難怪她那時說『謝長瀛,你真可悲』。」
他仿佛失去了真正重要的東西,失魂落魄,又瘋狂偏激,提著刀將柳清婳制住,喃喃自語:「她那個時候,被挖靈根,一定很疼很疼吧……」
謝長瀛刀一沉,竟將柳清婳的丹田挖了出來。
一刀一刀,挑斷她的經脈。
柳清婳慘叫著,質問的傲慢變成了深深的恐懼,狼狽地爬行躲開,拋棄尊嚴求饒。
謝長瀛還被跗骨之毒糾纏著,臉跟死人一般白,自己也搖搖欲墜,卻強撐著一口氣把柳清婳戴玉的手斬下來。
柳清婳肝膽欲碎,更大聲地慘叫。
他撿起染血的白玉,珍惜地用袖子擦幹淨,接著撐不住頹然跪倒在地上,眼底空洞又慌亂。
我在一旁看著狗咬狗,正好,省得髒了我自己的手了。
魔物還想搜我的魂,我一腳把挖出的那還留著靈力的靈根踢到陣眼,傳送陣亮起,我和它道了聲再見。
眨眼間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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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帝帝帝姬,您您您以後還是別在條件這麼簡陋的地方布陣了吧?」
命書看著面前兇惡可怖的巨獸,哆哆嗦嗦抱緊我的手。
我摸著鼻子尷尬一笑。
靈力不夠我沒法控制目的地,傳送到的地點隨機……
這回直接落在了更醜更強大的魔獸跟前。
真刺激。
謝長瀛和柳清婳也帶過來了。
小山般巨獸睜開眼,豎瞳散開,盯著我們,「人修,爾等是來送祭品的?」
主要是盯著謝長瀛,它或許,認得謝長瀛。
我明白了,這就是那個傳說中拿靈石和修士交換祭品的魔獸,都到這了,肯定得送個人給它才能罷休。
選擇權在謝長瀛手裡,魔獸以為他是來送祭品的。
而我和柳清婳其中一個,就是魔獸眼裡的祭品。
謝長瀛用刀撐著才不至於倒下,抬頭看向我,「帝姬?這又是什麼?」
命書一時害怕,忘記了裝死,被他們看到了。
我:「關你屁事。」
他冷笑,忽地一招橫掃過來,我躲開,才發現他的目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易容法器。
法器毀壞,他看到了我的真容。
謝長瀛眼裡洶湧澎湃,目光痴痴盯著我,許久以後,他鳳眼微眯,魔獸跟前,不管不顧朝我攻擊。
靠!
我不得不和他打起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我不敢受傷,隨便應付了幾下就偽裝不敵,被謝長瀛刀架在了脖頸上。
他目光冰冷,「閣下是何人?奪舍了我的發妻。」
原來他以為我是奪舍重生的。
想想也可以理解,下界凡人楚輕鸞和上界鳳族帝姬,一個自卑,一個自負;一個嬌弱,一個跋扈;一個乖軟,一個兇殘;一個溫柔,一個暴躁。
截然不同的性子。
我倨傲無比,「你誰啊?你也配我自報家門?」
謝長瀛壓著刀身,厭惡地盯著我,「你千不該萬不該,奪舍的是她。」
他對兇獸說:「這個人,就是你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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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擰眉,趁他不備命書直接甩他臉上,慫包下意識扒緊他臉,擋住了謝長瀛的視線,我一腳踹開他,奪過他的武器架回他脖子上,強迫他跪下。
現在的謝長瀛比我意想中還脆弱,強弩之末,被我踹了一腳弓著身子,痛苦得緩不過來。
我對上腥氣撲鼻的大口,把巨獸喊停:「現在,我是人修的頭領了,我把這個人給你吃,你可不能啃我哦,不然以後沒人給你送食物來了。」
這魔獸怪懶的,不然也不會守著靈礦等人送食物來,其他魔獸都是自己去捕獵。
聽到這話,它真的停住了,對於懶魔獸來說要自己出去獵食,還挺麻煩的。
小山發出悶響,帶著回音:「好……」
我架著謝長瀛走到它近前,在它毫無防備低頭準備將人一口吞的時候,突然衝上去,一刀刺進了它眼睛。
巨獸一聲慘叫。
尖銳的巨響,震得我頭皮發麻。
我直接放棄那刀,退開,從錦囊裡扒拉一下,隻找到斷了的青霜劍。
我手握殘劍,聲音縹緲,通身矜貴傲慢不自覺顯露出來:
「我可以將他們扒皮抽筋,但我不會將他們獻祭給一隻魔。」
我不會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話音落下,我舉劍和巨獸戰起來。
打得昏天暗地,不知過了多久。
我倒在血泊裡,當然那個魔獸也不好過,身上傷痕累累。
可它還沒致命傷。
我眼前覆了一層紅翳,漫天血色,餘光瞥見昏迷過去的謝長瀛,他在角落裡,手裡無意識畫著半個圓。
我瞳孔放大,一瞬間明白了。
咬牙提著半截斷劍,腳步騰挪變化,巨獸本來還算得意,意識到不對,漸漸暴躁起來,虛影般的刃從四面八方割向它。
殺陣。
謝長瀛先前與我纏鬥,竟然是在暗地裡布殺陣。
我把殺陣啟動,巨獸四面受敵,我趁機戳瞎它另一隻眼睛,總算把這醜東西磨死了。
我脫力倒在地上。
意識裡的最後一眼,陰沉灰霾的天空乍泄出光芒,陰雲散開,彩雲飄飛,焦土枯枝漸次消失,仙鶴的清鳴在遠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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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快醒醒,龍族的人興師問罪來了!」
命書趁人不注意,悄悄扒在耳邊喊醒我。
我睜眼,入目是金碧輝煌的殿宇,仙氣繚繞,身上的傷也自動好了,實力直接恢復到我本來的水平。
我起身,之前見過的修士還沒死透的,全在這了,他們已經醒了好一會兒,我是最後醒的,錯過了大司命的解釋。
命書小聲向我轉述:「帝姬,之前那個上界是幻境,用來考驗新來的神仙的,隻有殺死那個巨獸,我們這批才算通過考驗。」
「現在這才是真正的天界,這是旁邊管理下界飛升神仙的大司命剛剛解釋的。」
我明白了,現在才算真正的飛升,我和柳清婳都恢復了真身,龍族知道柳清婳在下界受了委屈,來找茬了。
之前我在天界不愛化作人形,我臭美得很,向來嘚瑟自己漂亮火紅的原形,外出打架鬥毆什麼都是以鳳凰的形態欺負人的,認得我人形的神仙很少,他們不知我身份,隻以為我是普通下界飛升上來的小神仙。
龍王不顧大司命的阻攔闖進來,身後跟著剛剛清楚自己真身的柳清婳,嗓門極大:「何人傷的吾兒?」
新來的小仙們面面相覷。
龍王看到我,怒目圓睜,一掌拍過來,「就是你這個低賤人仙欺負我兒?」
我躲開。
旁邊那些新來的下仙躲閃不及,被拍飛了好幾個。
下界飛升而來的仙,在天界是最底層,龍王沒有放在眼裡,絲毫不怕傷及無辜。
我一抬袖把他們都揮到大殿邊緣,起眸望向這個老逼登,「想教訓我,總得給個理由吧?」
柳清婳身後,應該是她在天界的侍女站出來,鼻孔朝天的不屑樣兒:
「我族公主下凡歷情劫期間,你搶她機緣,奪她心愛之人,挖她丹田,廢她經脈,區區下界小仙,跪下來給公主磕頭道歉,我族可以讓你魂飛魄散得痛快一點。」
柳清婳躲在龍王身後,身上的傷都沒了,得意傲慢又怨恨,直直瞪著我。
冤枉啊,又不是我挖她靈根,斷她經脈,還把她手砍了,雖然我確實是這麼想過的。
我看看柳清婳的神色,依稀明白了她的扭曲心思,她把謝長瀛對她的狠,都歸罪到我身上了,認為是我搶走了謝長瀛的愛,他才那樣對她的。
見我許久沒有反應,龍王不滿,強大的威壓直接壓下來,邊上的下仙們好幾個倒在地上吐血。
柳清婳嘲諷我:「楚輕鸞,沒想到吧?在下界你就是低賤的凡人,到了上界,任你再努力又如何,依然給我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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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幽幽看著她,糾結該拿鞭子在她臉上抽個「丿」,還是「㇏」,還是「乂」。
這小人得志的嘴臉看著真鬧心。
在芥子空間翻了半天沒找到鞭子,天材地寶實在太多了,我決定先嘲諷回去,掀起眼簾懶洋洋看向老逼登:
「醜泥鰍成精也敢自稱龍王,整個泥鰍界都買不起一面鏡子了嗎?」
輕飄飄一句話殺傷力極大,對面那群人臉全黑了。
我勾唇諷笑。
天界無神龍。
偌大的上界,早就沒有真正的龍族了,鳳族也隻剩我一個,血統高貴的神獸基本都在萬年前的神魔大戰裡消亡,為了守護上界和萬萬千千下界。
整個天界,除了神尊,隻剩我一個神。
鳳族的小帝姬之所以尊貴無比,不僅是因為血脈高貴,還因為我是遺孤,龍鳳兩族的傳承都在我這裡。
現在那些青鸞,孔雀,仙鶴,雀鳥……都自稱自己為羽族,沒人好意思自稱鳳凰。
這些泥鰍鯉魚躍龍門而來的雜種龍,居然舔著個臉自稱龍族,還自封了個龍族公主?
可笑。
對面惱羞成怒,又一掌拍過來。
掌風沒到我近前,被化解於無形,不遠處,天帝乘著座駕緩緩而至,彩雲相伴,氣勢非凡。
天帝:「青龍,你在此處何事?」
天帝也不屑認他為龍。
糟老頭憤憤不平:「來為小女討回公道!」
天帝:「哦?」
「這個下界小仙,欺辱我女兒,陛下您既然來了,請為我族主持公道。」他扒拉扒拉,添油加醋羅列了我一通罪名。
天帝:「你是說,她重傷你女兒?」
那個侍女憤懑:「是的,求陛下將她治罪!」
天帝:「那你擅自醫好你女兒,她豈不是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