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可能是露營吹了風,我連著感冒了幾天。
躺在宿舍裡,聽著徐婉在陽臺咒罵哭泣。
陸秦執跟著社團去旅遊了,沒帶上她。
反倒是她的朋友暗地裡搭上了順風車,還發合照來私聊向她炫耀。
我頂著鼻音練習完口語,拿出手機上了小號。
兄弟群裡,陸秦執果然發了幾張照片——身邊都是漂亮女生。
相比較之下,黎訪變得安靜了很多,鮮少在群裡講話。
嶼:【秦執玩得挺開心啊。】
嶼:【這幾天怎麼沒見姜學妹來找你了?】
陸秦執沒回復。
而是在凌晨三點的時候突然閃現。
陸:【她關我什麼事?】
陸:【你應該找哥不做狗】
早上八點的時候,黎訪回復了。
哥是快樂小狗:【嗯,她和我確實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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嶼:【你什麼時候改的名字?這起的都是啥?】
陸:【很好。】
陸:【都讓給你了,你可要把握住機會。】
哥是快樂小狗:【她不是物品,無所謂讓不讓的。】
哥是快樂小狗:【隻是她不喜歡你了而已。】
隨後,黎訪退了群,私聊了我的小號。
哥是快樂小狗:【兄弟,把照片發給我。】
馴狗人:【你想幹什麼?】
哥是快樂小狗:【第一張合照,我要收藏起來。】
馴狗人:【?】
哥是快樂小狗:【有意見?】
其實我根本沒有那張照片。
他轉頭又發了一千的紅包給我。
哥是快樂小狗:【快點,發過來。】
不行,這個隨便給陌生人發錢的壞習慣得改,我要和他說說。
鬧鐘響了,到點要去教務處報名。
我沒再回復,翻身下了床。
臨走時,徐婉還在陽臺哭著打電話給陸秦執。
“怎麼他還把我拉黑了?”她說。
陸秦執的喜歡很短暫。
這麼多年,我已經領教過了。
比賽報名現場,我遇到了本尊。
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聯系過。
不過陸秦執向來不會主動聯系我,而我已經不想再追趕著他的腳步了。
我排在他前面,遞交了報名表。
“掃這個二維碼,填一下資料。”
由於感冒把耳朵塞住了,我有點聽不清老師的話,愣了片刻。
“讓你掃二維碼。”
陸秦執走近,與我之間又恢復了那種熟稔:“傻瓜。”
他故技重施,習慣性地從我外衣口袋裡掏出我的手機,想幫我掃碼。
卻發現那個他能輕易破解的密碼,已經失效了。
他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謝謝。”
我拉開了距離,拿回自己的手機,掃了個碼。
填完資料後,確認報名成功,我三步並兩步地離開了教務處。
卻在轉彎處,被身後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力度很大地表達著一股隱忍已久的怒氣。
“玩夠了嗎?”
陸秦執的語氣強勢,姿態卻透露著強烈的不安。
“陸秦執,松手。”
“為什麼招惹了黎訪,還要來參加比賽?”
“這二者有什麼必然聯系嗎?”我反問他。
“有。”
他盯著我的眼睛:“如果你是想 讓我在意你,那你成功了。”
“若即若離這招你用得不錯。”
陸秦執松開我的手,還是以往常的高姿態俯視我:“你別再和他聯系了。”
“我為什麼不能和他聯系?”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他把終於脫口而出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姜聽聽,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喜歡他這麼多年。
與他關系最曖昧的時刻,我其實都沒想過他會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
像一場不在意結局的豪賭。
隻想快點把那些起起伏伏卻無法控制的愛意一股腦地傾瀉出去,輸得慘烈,也最起碼有個結局。
可他一直拖著,享受著我的好,卻始終不肯給我們的關系下一道判決書。
直至此刻,他說,他可以。
勉勉強強,隻是他給我的施舍。
我曾經赤誠勇敢地愛一個人,可到頭來,他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他才是那個懦夫。
我釋然一笑,平靜地對他說:“不必了。”
“陸秦執,我不喜歡你了。”
11
比賽當天,我在後臺準備時,黎訪打了電話給我。
“緊張嗎?”他問我。
“還行。”
風口有些冷,我感冒剛痊愈,裹緊了大衣。
“其實無所謂什麼口音最好,語言隻是工具。”他的聲音好像帶著溫度,“我覺得你說英語很好聽。”
“說什麼都好聽。”他補充了一句,“就算說鳥語也好聽。”
“你才說鳥語。”
我一笑,沖淡了緊張感。
“姜聽聽。”
“嗯?”
“我剛剛去交了轉專業的資料了。”
“我隻想讀自己喜歡的,不想再證明什麼了。”
他真誠地說了句:“謝謝你。”
我沒說話。
隻是在想象著,他聲音的溫度可能是那天在山上他牽我手的那種溫熱。
“黎訪,我們打個賭吧。”
“什麼?”
“如果我比賽拿了第一,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鎖屏密碼。”他下意識地說,“從那天就沒改過了。”
“不是這個。”
“……好。”
他答應了,也學乖了:“那你也是。”
“教務處的老師說, 我期末的成績得追上原專業的前三名, 才能轉專業。”他說,“如果我轉專業成功了, 你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好。”
掛了電話,差不多就輪到我了。
上一個演講的是陸秦執。
場內掌聲如雷。
身旁參賽的同學小聲說:“他表現得太好了,幸好我不是排在他後面,這得頂著多大壓力。”
我信步走上臺, 與他錯身而過。
他抬眼看我,眼中是我讀不懂的情緒。
但我不想理會。
我站在講臺上,臺下人山人海。
但舞臺的白射燈照得我有些看不清楚下面的人。
這如白晝般耀眼的光, 讓我恍惚想起初中時的下午。
我被英語老師點名,當眾站起來朗讀課本。
讀得磕磕絆絆, 口音難聽。
老師打斷了我, 喊了陸秦執的名字:“秦執, 你來讀。”
他散漫地站起身, 輕而易舉地讀了出來, 流暢自然。
彼時班上盛傳我在倒追 陸秦執。
老師在他讀完坐下後, 隻是冷漠地對我說了一句:“像你這樣的水平, 人家能看得上你?”
我被罰站了整整四節課。
從此不敢在公開場合開口說英語。
可今天,我對著麥克風, 流利地說了出來。
一字一句都是在抱住, 那個曾經孤立無援的自己。
12
陸秦執還是那個第一名。
我隻拿到了第五名,沒有進入決賽的資格。
但能站在臺上開口說英語,我就已經完成了最初的使命。
頒獎儀式那天,第一名沒有來。
他去了曾經我給他買過海鮮粥的那家店。
拍了一張照片, 發到朋友圈。
孤零零的一碗粥,從熱放到冷。
但無人在意他發的照片,因為他們系裡都在熱議黎訪超越陸秦執考了第一的事情。
打破了陸秦執蟬聯第一的紀錄。
“太牛了吧,怎麼做到的?”
“瞬間覺得我可以了, 燃起了三分鐘的學習鬥志!”
“不過這次隻是險勝, 其實隻差了一分。”
“我猜下次陸秦執就能反超回來了。”
可惜沒有下次。
幾天之後,黎訪成功轉了專業。
一個暑假過去,表白墻上偶爾出現他的照片。
照片裡, 他嫌熱剪了更短的頭發,愈發襯託出五官的攻擊性, 眼神有神而鋒利, 渾身散發著張揚囂張的氣息。
不是個好相處的模樣,但抵擋不住帥氣的臉的魅力, 還是有人打聽他的消息。
那天, 他走到主教二樓,抱臂靠墻,長腿一伸, 大咧咧地站在還沒下課的班級門口等著。
靠著窗戶的吃瓜群眾小聲嘀咕:“這是法律系的專業教室,信息安全系的黎訪來做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就有了答案。
因為太明顯了。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第一排正襟危坐的我。
馴狗人:【你太顯眼了, 去別的地方等。】
哥是快樂小狗:【委屈巴巴。】
然後他乖乖聽話地走了。
隔了十幾分鐘,我發消息給他。
馴狗人:【下課了。】
哥是委屈小狗:【來咯!】
一路上,他都在嘰裡呱啦地說著今晚吃火鍋的食材。
上車時,我發現他扶手箱裡的安眠藥都不見了。
“我還給你買了芒果冰淇淋。”
他哼著歌, 牽起我的手。
天朗氣清,道路通暢,估計半小時就能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