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入房
我是勇毅侯府養著的通房丫鬟,世人皆知通房都是少爺們的貼身丫鬟,卻鮮少知道其實通房丫鬟都是夫人們精挑細選出來的。
我自十歲被勇毅侯府的老夫人買入府中,彼時,我已經開始出挑,身體開始發育,五官逐漸明朗。
大家族中挑選通房丫鬟也有一套規則。
需要長相端正的,那些狐媚模樣的留不得,因為會妨礙主子們的感情。
但又不能太醜,惹得主子厭棄。
還不能有太多的心思,為人要本分,最好沒有任何依靠,挑不起風浪。
還需要刻意培養,如何取悅主子又如何伺候主子,主子需要時候招招手,主子不需要的時候就安安分分當個丫鬟。
所以唇紅齒白,長相端正,安分守己,變成了挑選通房丫鬟的標準。
老夫人挑選時,覺得我長得很正派,唇紅齒白,眉目清秀,頗規矩的樣子,也不狐媚,並不善言語,所以獨獨挑了我養在身邊,為她那嫡出的孫子早做打算。
老夫人的嫡孫可謂是謫仙般的人物,老爺雖然光是兒子就有五個,可獨獨隻有這一位是嫡出,且聰明至極,十歲在金殿上與當今聖上對答如流,十五歲便進士及第,高中狀元,入朝為官。
現任從三品大理寺少卿。
雖然勇毅侯府這招牌也是數一數二的重臣門第,但終究是世襲蔭封,一代不如一代。
這一代出了少爺這樣一個人物,可謂是勇毅侯府滿門上下的榮耀。
這般的光耀門楣,少爺的婚事老夫人自是早有打算,隻是今年少爺已經二十有二,心思卻不在婚事上。
老夫人急在心裡,面上卻不能說些什麼,畢竟少爺思進取,眼看著升官在望,又不能阻止他的向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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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端了一杯雅淡的碧螺春放下,恭敬的垂手站在老夫人身側。
老夫人合著眼,雙手捻動著佛珠:“玉瑾,你今夜便去少祀那邊吧。”
顧少祀,便是少爺的名字。
我心思一顫,小聲應諾,又道:“少爺這兩日每每與同僚在書房洽談至深夜,隻怕......”
隻怕他是沒那個心思。
“你也大了,少祀也不小了,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是。”
十歲入府,我一直跟在老夫人的身邊兒,說實話,我是感激老夫人的,因著她培養我為通房丫鬟,所以那些髒活累活都輪不到我。
她偶爾還會指點我詩書,說少爺喜歡有才學的,我總不能胸無點,惹他厭棄。
是以,我的日子比勇毅侯府中庶小姐還要好過些。
但終究我隻是被拿來當少爺房事開蒙的。
一個通房的一生,一眼便能望得到頭,如若少夫人是個心善的,便留我一條命,如果是個馭下甚嚴的,可能會尋由將我打死了事,若是不想落人口舌,大半會將我趕出去或者發賣了。
總之,下場都好不到哪兒去。
入夜,我趕到少爺院子的時候已經不早,但少爺還在書房處理公務,我沒敢打擾,去了他的房間等候。
蠟燭燃燒過半,少爺才姍姍來遲。
他穿著月牙白的長袍,入夜風冷,是以多加了一件同色的披風。
纖瘦的身影被月光拉長,青年身姿挺拔,眉眸清冷,薄唇微珉。
光風霽月,謙謙君子,溫文爾雅。
將所有世間形容美好的詞放在他身上也都描述不出他的風姿綽約。
他見我在此等候,雙眸微蹙:“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低下頭,心想他應該是不喜的,不然也不會明知我是他的通房丫頭,擱置到了十六歲也不去老夫人那裡說個一言半語的討要我。
我很小心翼翼:“老夫人見少爺日夜辛苦,特派奴婢來伺候少爺。”
“我不用人伺候,你還是回祖母身邊去照顧她吧。”他獨自坐下倒了一杯茶。
果然,他對這事兒不上心。
但就是因為他不上心所以老夫人才讓我來的,怎能被他一句話就打發了。
如若我在他這裡也沒了用處,那我也就剩下被趕出去這一條路了。
我心一橫,走到他身後,伺候人這事兒是從我十歲入府便開始學的。
柔夷纖細的手指從沒有幹過粗活重活,按捏著他的肩膀,力道恰到好處,聲音嬌柔輕盈:“茶水滾燙,少爺當心,累了一日,讓奴婢給您按按肩松松筋骨吧。”
手腕被人攥住,力道有些大,我微蹙起眉,不解的看向他。
他像是被什麼灼了一下,放開手,聲音仍舊清冷:“說了不用,你下去吧。”
沒成。
不過能成老夫人也就不用那麼操心了。
我矮了矮身,行了禮便去了下人房。
我雖然跟在老夫人身邊兒,但還是和府裡幾個大丫頭住在一個屋裡。
因為我不善言辭,她們與我都是淡淡的關系,唯獨其中一個與我不睦已久,那就是翠雀,當年她容貌出挑,卻因為太愛說話,老夫人不喜,她便失了做通房丫鬟的資格。
所以她記恨我,覺著沒有我她就會是那個通房丫鬟。
“喲,今日聽說你去了少爺房裡了?怎麼?什麼都沒辦成就回來了?看來你也不行嘛。”翠雀出口諷刺。
旁邊的翠煙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說。
可越是這樣她越猖狂:“怎麼?她不成還不能咱們說了?也不看看少爺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被她玷汙?偏偏她覺著自己在老夫人跟前養了六年,比主子還金貴了,以為少爺能看上她呢。”
“住口吧你,玉瑾是老夫人定下的人,她是好是壞以後都會留在少爺身邊,有些人做一輩子的夢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另外一個大丫頭翠雲幫著我說話,因為她是這丫頭裡資質最平庸的。
不知為何,她就特別喜歡恭維我,總是要拉攏我與翠雀作對的意思。
我對著她搖了搖頭,意思不要繼續了。
翠雀如何說我都沒關系,她們如何吵鬧也與我無關。
我也並不想和她們打一輩子交道,總之這個勇毅侯府我是會出去的。
不理會她們,我甚至懶得張嘴反駁,理了被子便躺下。
第二日一早,天不亮我便起床,去了少爺的小廚房,給少爺燉銀耳蓮子百合羹,銀耳及難出膠,我蹲在小爐子旁一邊打瞌睡一邊熬煮。
掐著少爺下朝的點兒端去了他的書房,他果然在,不過還有幾個與他一起的同僚。
第二章 求少爺疼我
我放下羹湯,臉上有點發燙,低著頭:“不知今日有貴客登門,是以奴婢隻準備了一碗羹湯,實在失禮,各位大人喜好喝什麼茶?奴婢這就去沏。”
旁側一個少年郎長相清朗,語詞有些輕佻:“顧兄院子裡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可心的人兒了?竟然藏著不給咱們知道,果然心思深沉啊。”
我慌亂抬眸,撞上少爺深邃如潭水的眸,聲音一樣的清冷:“還不下去!”
原本想討個好,沒想到撞釘子上了。
我如此善解人意,又是端湯又是倒水,可少爺待我的情分卻一天不如一天。
我有點沉不住氣了。
老夫人差人過來催了幾次,讓我呈上初夜的帕子,可我連在少爺的屋裡都沒有留宿過,哪來的帕子可以交。
“玉瑾,隻要你陪著少祀直到新夫人過門,我便會把你的身契給你,到時候是去是留我都隨你,可你也要做好你通房丫鬟應該做的本分!”
這是老夫人給我的承諾,也是我討好少爺的理由。
隻要留在他的身邊當通房,直至新夫人進門,我就可以解脫了,就可以離開侯府,去享受我自由自在的人生,再也不為奴為婢。
當老夫人再催時,我已經沒辦法了,當夜端著一壺暖酒送去。
“初秋更深露重,少爺喝點熱酒暖暖身子。”熱酒倒入酒杯, 散出騰騰熱氣,聘聘嫋嫋,燻的讓人看不清楚。
因為這些時日都是我伺候他的飲食起居,所以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來便喝了。
我又倒了兩杯,他都盡數喝了。
看他全部喝下去,我松了一口氣,關緊門窗,上了門栓。
顧少祀警惕的看著我:“不回去歇著?”他說的是我該回下人房。
“太晚了,我服侍少爺睡吧。”我大著膽子,上手去解他上衣的盤扣。
手腕被握住,手心溫熱,黏貼在我的皮膚上。
他垂眸,認真看著我,聲音竟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別這樣,玉瑾。”
我心一顫,這不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卻是第一次在獨處時叫。
聲音沙啞,帶著質感,好聽的讓人想要軟身貼在他的身上。
情熱心動,我聽到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握著我的手心變的滾燙,抬眸,看著他略帶迷蒙的眼神,冷峻的臉龐浮現良兩朵可疑的紅暈。
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攥著我的手更加用力,像是要將我的手腕折斷。
“你在酒裡下藥?”他的聲音氣急敗壞。
酒是老夫人讓翠煙端給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她隻想知道自己的孫兒行不行,無關乎我這個下人會不會因為觸怒少爺而被亂棍打死或者發賣出去。
我顫抖著手,將他的外衣脫下,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抖:“少爺,奴婢服侍您睡。”
一陣頭暈目眩,緊跟著我被壓在軟床上,炙熱的身子貼著我,將我壓的結實。
抬眸,他的神情仍舊冰冷,可因為藥效的催促,他噴灑出的呼吸變的灼熱,眸光渙散,聲音卻帶著狠厲:“玉瑾,你就那麼想做通房丫鬟嗎?”
不是我想做,是我不得不做
“求少爺疼我。”
男人喉結滾動,眼中最後的一絲晴明也被遮攔,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好,你別後悔!”
我不是不想後悔,隻是我沒有後悔的資格。
身為被勇毅侯府買回來的賤籍丫鬟,別人能看到我最好的命似乎就是當個通房,或許有一日抬舉做個妾室,永遠一輩子做小伏低,看著自己也叫夫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舉案齊眉。
也許會生下一男半女,要麼是庶出,要麼便是連庶出都不如的通房之子,一輩子也隻能在這個府裡做著邊緣人物,了此一生。
哪一個我都不想......
......
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晌午,床旁的位置早已經涼透。
第一夜,他並算不上溫柔,折騰的我渾身疼,明明那酒解一次就夠了,他卻又耐著性子故意折磨了我半宿。
起身時,渾身上下酸軟的不成樣子。
皙白的肌膚上多了好幾塊曖昧的痕跡。
我咬著牙,不聲不響,收拾好了房間,將手帕盛給了老夫人,她很欣慰,讓我休息幾日,可不必去伺候少爺了。
正合我意,昨夜我算計了他,今日醒來時他應該很想掐死我吧。
要是我再在他面前晃悠,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臉子。
因為我在少爺的房裡留宿,府裡上下的丫鬟都對我恭敬起來,就連翠雀也不例外。
人啊,就是這樣,拜高踩低。
我睡了整整一日,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沒人喊我起來吃飯,我自然錯過了飯點,我是下人,錯過了飯點就沒得可吃,隻能餓著。
再躺下吧,躺下睡著了就不餓了。
想房門被人推開,是翠煙的聲音:“你怎麼還在睡?少爺差人叫了你幾回了,你快去吧。”
“叫我?你沒聽錯?”是叫我去罵嗎?
翠煙點了點頭:“是啊,翠雲說少爺問了幾次你在哪兒,怎麼沒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