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王女韶華 2896 2024-12-30 15:12:23

  皇帝:“……嗯?”


  沈皇後也呆住了,她氣了好半天,隻以為肯定是豫王妃調唆的,朱謹治是個傻子,要拿住他一點也不難,而就算是個傻兒子,皇帝也必定不會樂意他被婦人捏在手裡左右,所以她這一狀能告得大出一口氣。


  結果——


  怎麼會跟朱謹深扯上關系了?他伸這個手摻和兄長的家事,莫不是吃飽了撐的?!


  皇帝捏了捏眉心,他有一種“怎麼會這樣”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怎麼說呢,這種稀奇古怪不合常理的事由朱謹深幹出來,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他有氣無力地道:“他跟你怎麼說的?”


  朱謹治道:“我說我留皇後娘娘的宮女沒有用,二郎就告訴我,沒用就退回去好了,我身邊伺候的人夠了。”


  他跟朱謹治其實嘮叨了不少話,因為說得多了,他不記得細節了,光把這個核心提煉了出來——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其實問題大了。


  皇後賜下的人,說退就退回來了?


  尋常百姓家的主母賞個人,做晚輩的都不好退,喜不喜歡都得接著呢。


  沈皇後的臉色難看起來。


  她這是被兩個繼子聯合起來下了面子,雖然她暫時還不知道朱謹深這麼幹有什麼意義。


  “皇爺——”


  皇帝擺手止住了她:“皇後,你先回去,朕叫二郎來。他脾氣怪誕,待朕先教訓過他,再叫他去向你賠禮。”


  沈皇後悶著一股氣站起來:“是。”


  皇帝跟著把朱謹治也放走了,這個傻兒子該說的都說了,再留下來也沒用。

Advertisement


  傻的那個走了,皇帝批了一會奏章,怪誕的那個來了。


  “兒臣見過皇爺。”


  皇帝頭也不抬,冷道:“你知道朕叫你來做什麼?”


  “兒臣不知。”


  “你還跟朕裝傻!”皇帝忍不住抬頭斥他,“朕問你,你是不是對朕心存怨望?”


  朱謹深挺驚訝地直起身:“皇爺何出此言,兒臣萬萬沒有。”


  “怨望”這個詞是很重的,通常哪怕是沈首輔這個級別的大臣被這麼質問,都得大驚失色伏地泣血剖白,表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臣萬萬不敢”雲雲,情感豐沛點的能哭出兩缸眼淚。


  朱謹深不是這個路數,他那驚訝裡,含了起碼五分的輕快,語調都是很悠揚的,把皇帝下一句的“你不要嘴硬”都噎回去了。


  這個聲氣,硬要給他扣上因為不能封王而心生怨望的帽子,怎麼也是說不過去。


  “你——”皇帝感覺很莫名其妙,“你在高興什麼?”


  “兒臣沒有。”朱謹深飛快道。


  他明明是有。


  皇帝打量著階下的兒子,道:“挑唆大郎去下了皇後的面子,你很得意?”


  朱謹深嘴角動了動,換做往常應該是一個嘲諷的笑意了,但他好像有點控制不住,出來的笑容幅度大了點,以至於看上去很溫和英俊。


  他的話語倒還是一貫的風格:“沒有,兒臣沒有這麼闲。”


  他就是在高興。


  皇帝很篤定了,這又是一句很重的問話,他卻隻是這個反應。


  接連兩記重拳都打到了棉花裡,皇帝也攢不出力氣了,丟下筆,道:“好,那你說說,你去管大郎的家事幹什麼?皇後給大郎賜人,朕也同意了,這裡面有你什麼事!”


  朱謹深笑了笑:“兒臣沒有要管大哥的家事,是皇後娘娘在管。”


  皇帝反問:“皇後是六宮之主,不該管嗎?”


  朱謹深的笑意淺淡了點:“兒臣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皇後娘娘管得欠妥,兒臣出言提醒了一句而已。”


  “哪裡欠妥?”


  “大哥的為人心性,皇爺盡知,皇爺覺得他能理得清妻妾間的爭鋒嗎?”


  皇帝沉默了一下:“——自有規矩道理在,兩個小小宮人而已,如何堪與王妃並提。”


  “得了大哥的寵愛就不一樣了,尋常人尚且控制不住心意的偏袒,皇爺以為大哥可以?妻妾不過是第一層,有了子嗣又當如何?嫡庶是更復雜的第二層,兒臣從小與大哥一處長大,清楚他是個心性單純之人,他若是想要,那賜給他也罷了,既然他現在還不想,又何必勉強?生活在一個單純一些的環境裡,對皇爺,對大哥,方是件好事。”


  簡而言之,妻妾嫡庶這種題目,對朱謹治超綱了,容易把他繞昏頭,給他送女人,是給他的人生制造人為障礙。


  話說到這裡,原差不多夠了,皇帝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但朱謹深似乎是找回了自己擅長的說話方式,補了一句狠的:“以皇爺之睿智,尚要為此煩心,以為兒臣與皇後娘娘有隙,將兒臣招來,何況大哥?”


  皇帝臉色就變了,他自己私下常與近侍自嘲家宅不平,但不表示他能容忍兒子揭他這塊瘡疤。


  汪懷忠站在一旁,縮了縮脖子——他也納罕朱謹深今日脾氣平順得不得了,還以為被皇帝連消帶打地收拾服帖了,結果,二殿下還是那個二殿下,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是清楚的,皇帝是個對自己求全責備的性子,很盡力在平衡各方面的關系了,偏偏朱謹深不買賬不配合,總不願意粉飾這個太平,動不動就要把實話說出來,他說的不算錯,但皇帝很要面子,哪怕明知不錯,又怎麼願意承認。


  看看,這又來了,唉。


  大殿內的氣氛僵凝起來,皇帝忽然冷冷地道:“二郎,你近前來。”


  朱謹深低著頭往前走了幾步。


  “抬起頭來。”


  朱謹深抬了頭。


  汪懷忠緊張地隨時準備飛身而出——已經砸過一回了,那回他不在還罷了,這回他既然在,可不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皇帝近距離直視著兒子,卻並沒有要拿起什麼丟出去的意思,而是,笑了一笑。


  “二郎,”他聲音沉沉地道,“你是不是很想惹怒朕,好把你撵到那個丫頭片子那裡去?”


  朱謹深:“……”


  他在跟皇帝的來往中,是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無言以對的狀況。


  一般都是他把皇帝懟得說不出話。


  “你說大郎的道理不錯,不過,你覺得皇後此舉不妥,就隻有鼓動大郎直接向皇後退人這一條路可走嗎?讓他先來找朕,由朕把人收回來,這麼簡單的轉圜的法子,你想不到嗎?”


  朱謹深:“……”


  他不能說“不”,那太侮辱他的智商了。皇帝也不可能相信,他既然能說出來,那就是認準了。


  “朕告訴你,你休想。”


  皇帝哼笑著緊盯住他:“你也不要想再縮在家裡,從明天起,你給朕滾去兵部,南邊一戰恐怕難以避免,要調動的兵馬糧草等,從現在起就該核算預備起來了,朕養你這麼大,該是你幹點活的時候了,不要成天想那些有的沒的。”


  “去罷!”皇帝最後斷喝了一聲。


  朱謹深一語不發,行禮退出了。


  他步子有點重,看上去心情很不美妙。


  皇帝大獲全勝,卻是心懷大暢,扭頭向汪懷忠道:“這臭小子,不收拾一回不行,以為朕治不了他了!”


  汪懷忠呵呵陪著笑,心下很費解地琢磨著:什麼丫頭片子啊?


  怎麼覺得他錯過了很多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現在可以說了,朱二不會去雲南,南疆現在是險地,皇帝要是放他去了,才是對他徹底失望啦。


☆、第154章


  皇帝對南疆的預估沒有落空, 五月份, 來自滇寧王的急報進入朝堂, 引發了一輪凝重的朝議。


  暹羅亂了。


  從明面上看,亂的緣由有點簡單甚至荒唐, 暹羅有一鄰國, 名曰東蠻牛, 從這個小國的國名差不多就可以看出它的民風了, 東蠻牛國王遣使向暹羅王的女兒求親,暹羅王一直都不喜歡有那麼個化外野人似的鄰居,無意跟其結親,就拒絕了。


  東蠻牛國卻是不肯罷休,顏面無光之下,居然發兵來打, 暹羅毫無防備,讓攻入了國都, 暹羅王和王後及那個可憐被求親的女兒都被殺死,隻有王世子有幾分能耐, 在這種情況下逃得了一命。


  王世子在自己護衛隊的護持下, 去尋找國中的大將,打算倚仗大將的兵馬去復仇,誰知還沒等尋到大將, 先聽到了他叔父家的一個堂弟十分勇猛,收整了國都中有限的人馬,將東蠻牛的侵略者趕出了國都的消息。


  王世子聽到這個喜訊, 很高興地要往回趕,但緊跟著,他聽到了第二個消息,他的堂弟憑借這個功績,在百姓的擁護下先他一步登上了王位,他要找的大將則隔空宣布了要效忠新王。


  王世子還來不及生氣,新王對他的通緝令貼出來了,指責是他等不及要當國王,勾結東蠻牛殺死暹羅王,才導致東蠻牛國這麼容易地攻了進來。

作品推薦

  • 笨蛋小蛇翻車記

    我是蛇蛇,為了過冬,我偽裝成雌性,貼貼了一條雄性來為我保暖。 春天到了,我滿心歡喜準備離開:「其實我也是雄性,不能給你當老婆,我走啦。」 可雄蛇卻把我纏住了。 「貼都貼了,現在告訴我你是雄性?晚了,雄性也得給我當老婆!」

  • 嬌娘春閨

    青樓老鴇犯事被抓了,尚未接客的阿嬌被官府送回了舅母家。 十六歲的阿嬌白淨臉,櫻桃嘴,會彈琴唱曲,會揉肩捏背,卻因喝過絕嗣湯,無人問津。

  • 不負相思

    裴珣和我冷战的第二十天,发了张和校花十指紧扣的朋友圈。我默默把志愿改成了千里之外的兰城。他兄弟在聚会...

  • 複樂園

    "我媽死在了我爸再婚的婚禮當天。 一年後,我爸兒子的百日宴上。 外婆當眾掀翻了酒席,把蛋糕狠狠砸向我爸、後媽,以及後媽生的兒子。 奶油糊住了弟弟的口鼻,哭得幾乎要斷氣。 大人爭執的時候,我被推倒了,胳膊被碎瓷片劃破,血流了一地。 全家到了醫院後,醫生卻報了警。 只因護士幫我包紮傷口時,發現了我全身都是被虐打得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媽死的時候,我才三歲,根本不懂得死亡為何意。 只覺得世界很安靜。"

  • 凡人女配的氪金系統

    我是仙俠劇中唯一的凡人,仙魔戀卑微的工具人。 我用盡手段、委屈求生,卻在死后被眾仙所不齒。 「死倒也罷了,可惜污了這場雪。」 重生后我看著劇情彈幕,咽下血淚屈辱,扮演最柔弱善良的高光角色。 一點點地試探著觀眾們最喜愛的人設,讓他們愛我,為我瘋魔。 將這個充斥仙魔的世界,都放在我的腳下! 誰會知道那個天資絕世萬載難逢的雪衣仙子,其實只是個凡人呢?

  • 覆水難收

    填完志愿,我興沖沖去找顧衍。 臺球館外,我聽到里面有人驚呼:「你沒報濟大呀?那馮初初怎麼辦?」 顧衍輕松擊落一球,漫不經心道:「她一個人去唄,本來就是騙她的,我從沒打算去濟大。」 「還得是我衍哥,這麼可愛的妹妹都忍心欺騙,郎心似鐵啊!」 顧衍笑了下,輕飄飄道:「天天被她纏著,確實有點煩。」 門外的我像是被利劍刺中心臟,痛到麻木。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