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眾人吃了一嚇,誰都知道這位殿下身體才轉好沒有多久,他這會不會醉出個好歹來,誰也不能確定,同桌的忙都過來看望。
朱謹深被扶起來,他眯著眼睛,倒是並沒有醉暈過去,還能給出一句:“我沒事。”
但這個樣子,誰都不信他沒事。
沒人敢再留他了,忙著張羅送他回府休息。
沐元瑜跟著坐了同一輛車照顧他。
車簾放下,他帶著微熱的酒息靠了過來。
沐元瑜忍不住惱,終於捏了一把他的臉。這點酒量,還來者不拒,真是叫人不敢恭維。
“你幹什麼。”
“殿下喝成這樣,還好意思問我。”仗著他醉得深,沐元瑜不客氣地數落他。
“生的什麼氣。”朱謹深閉著眼,慢吞吞地道,“剛才還瞪我。我不喝,怎麼能自然地提前離開。”
沐元瑜:“呃……”
她好像,估計失誤?
她歪了頭,努力去打量他。
“你脾氣越來越大,賢惠端莊,我看是一個字也不敢指望你了。”輪到朱謹深反過來數落她,“還去跟人拼酒,你搭理他做什麼,多餘。”
“殿下,你真沒醉啊?”
看這條理,這樣分明,數落她一點也不落下風,這可真把所有人騙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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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醉了,所以就要去把老三灌醉?”朱謹深懶懶地道,“笨。你不知道更該躲他遠一點。”
“好罷,我笨。”
沐元瑜隻有承認,她覺得朱謹深應該還是醉了點,他清醒時兩人自有默契,可他頭一回醉,她摸不清他的路數,除了順著,沒別的法子。
“不過,你幫我是對的。”朱謹深又轉了口風,他還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心情不錯,然後才道,“就是再有下回,先顧好你自己。你亂幫,把自己賠了,你說,我是不是還虧了。”
這賬算的,沐元瑜實在也說不出一個“不”字,隻有繼續承認:“是。”
朱謹深滿意了:”對了,你先為什麼問我那個話?現在有時間了,你從頭說明白。”
他倒是想聽,可沐元瑜覺得這個狀況,實在說了也是白說,跟一個醉鬼還是畫風十分清奇的醉鬼商量正事——哪怕他的智商確實還在,她也無法說服自己認真啊。
“殿下,我先送你回去罷,至少等你休息一陣子再說——”
幸而兩邊府邸離得近,不多一會功夫,就回到了二皇子府。
林安是跟著朱謹深一起在三皇子府忙活的,他跟在車旁邊一起走回來,幫著沐元瑜把自家主子扶到了炕上坐下,就匆匆出去找李百草過來。
朱謹深不過醉酒,但他不放心,心裡一邊詛咒朱謹淵,一邊覺得還是得把神醫找來看看才行。
李百草已經睡下了,老大不高興地被拉起來,披了袍子打著哈欠,頂著一頭亂亂的花白頭發走到了正房這邊。
林安掀了簾子:“殿下——!”
他失了聲,瞬間眼睛都幾乎瞪凸了出來。
裡間炕上,朱謹深把沐元瑜壓著,扣著她的一隻手在吻她。
李百草伸頭看了看,一聲不吭,掉頭就走。
林安周身都是軟的,如踩雲朵般跟著飄了出來。
李百草在前面悶頭走,林安人都是懵的,腦子裡轟隆隆一片響,下意識上前去抓他。
李百草挺不耐煩:“還拉扯老頭子幹嘛?你那殿下不是挺精神的嗎?不用看。”
林安張著嘴:“這,可是,他,我——”
一串亂七八糟的詞冒出來,組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隻是不肯松手。
李百草想甩開他,畢竟年紀大了,掙脫不開,隻有白他一眼:“你怕老頭子亂說?”
林安點頭又搖頭,衝擊太大了,他實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
李百草問他:“你看老頭子,是不是身體很好?”
這個問題林安還是知道答案的,點頭。
“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安茫然地道:“會保養?”
不,他說這個幹嘛,這跟他有什麼關系——啊啊啊他的腦袋要炸了。
李百草又白他一眼:“錯了。因為老頭子從來不管闲事。”
又掙了一下,這回終於掙脫了,他瀟灑地轉頭快步就走了。
林安:“……”
作者有話要說: 又。。又,我不說了- -
☆、第128章
沐元瑜被壓倒的時候其實沒怎麼反應過來, 她回到了溫暖的室內, 人放松了一點下來, 腦子裡不由就又轉悠上了梅小公子及他背後梅祭酒的事。
在今晚這個意外的撞見之前, 她從未留意過梅祭酒這個人,一方面, 是雙方沒有交集,另一方面, 則是國朝如他這樣到了年紀很難再往上攀高、於是就此在現有職位上庸碌下來的官僚不多也不少,這類官員假如一定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面目模糊,存在感低。
他們的做官哲學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得過且過, 能混則混,平安混到致休就算完。
在梅祭酒來說, 如果不是他的副手李司業等不及要上進, 在國子監裡攪了場風雨的話, 他看上去就是奔著這個目標而去了。
而即便是被絆了這一跤,他的人生軌跡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轉變,無非是少領幾年俸祿, 不太光彩地提前謝幕了而已。
在監生暴動以至於使國子監上層一掃而空這樁事件裡,他好像就是個倒霉躺槍的庸官, 無能是有的,失職也是有的,但要再說別的, 比如他跟此事有什麼牽扯亦或是他本人主觀上有什麼別的惡意,那就一點也沒有查出來了。
但這樣一個人背後,系著的卻可能是一個可怕而龐大得多的秘密,以至於李司業跟他比起來,反而隻是一個不足為道的小蝦米了——
沐元瑜的思緒到此為止,她這裡想著正經事,朱謹深卻不知怎麼了,忽然人就向她倒過來,林安那一嗓子在簾外響起來的時候,其實他們才剛剛碰到一起。
但被看到,就是被看到了。
她一下嚇得後背都麻了,猛地將朱謹深推開,不留神使大了勁,直接把他推到了炕桌那邊,他後腦勺撞到桌腿,發出“咚”地一聲響。
那動靜十分脆亮,沐元瑜手忙腳亂地又去扶他:“殿下,你痛不痛?沒事吧?”
朱謹深沒有說話,被扶起來坐了一會,才開口:“沒事。”望她一眼,“不用怕,林安知道把嘴閉好。”
沐元瑜倒不懷疑這點,定了一點心神,但猶有餘悸,不過——
“殿下,你酒醒了?”
這一句話跟之前那些,明顯不一樣了。
朱謹深原也不是爛醉,他隻是醉了個四五分,人有些飄然,所以一時放縱,見她在旁邊坐著,沒多大想就壓下去了,他在外面保留著理智,回到自己屋中,這根弦未免就放松地崩開了。
現在被林安撞破,他自己也吃了一驚,再狠磕了一下,多大的酒意也都鬧沒了,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揉揉眉心:“嗯。”
沐元瑜發呆片刻:“——殿下,你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她多少有點心虛尷尬,感覺坐立難安。
不過,倒並不再覺得害怕,林安看見就看見了,從他的視角,無非是以為朱謹深久不能娶妻,總憋著導致有點跑偏了道而已。
她這一想,就更冷靜下來,還主動道,“我出去時候跟林安解釋一下吧,就說殿下是同我鬧著玩的。”
朱謹深:“——你覺得我會這樣同什麼人鬧著玩?”
沐元瑜啞然。確實,這話糊弄別人還行,林安作為最心腹的內侍,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家主子的潔癖及冷傲程度。
“不用你多想,我會跟他說的。”朱謹深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道,“你先前有什麼事,說了再走罷。我先可以告訴你,你問的那年正旦賜宴,梅祭酒確實在。”
他一恢復正常,整個人的狀態飛速回來,很容易把沐元瑜也帶入了進去。
她就也不提要走的事了,不弄清楚,她回了家也是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