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女韶華 4303 2024-12-30 15:12:23

  她本人確實是沒有得罪到沐大奶奶,但她跟沐元茂的友誼卻讓沐大奶奶起了嫉心。


  繼婆婆生的小兒子能從小就跟下一任滇寧王玩在一處,培養情誼,上頭兩個兄長卻因為歷史遺留因素而非但跟現任滇寧王叔叔交惡,跟下一任的她也難有瓜葛,此消彼長,沐大奶奶心裡為此不是滋味。


  她這個心也許起的早了些,但不能說是無的放矢。


  就是沐元瑜自己,雖然她和沐元茂目前的往來裡還沒有含上什麼利益因素,但她需坦然承認,假使到她做主那一日,有什麼資源可以分潤奉國將軍府那邊,她一定會先贈與沐元茂。


  人心如此,不必諱言。


  站在沐大奶奶的立場來說,如果是沐大堂兄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招致如此結果也罷了,但他沒有,隻是從父命而已;而如果沐二老爺一視同仁,管著沐元茂也不許親近滇寧王府一脈也還說得過去,但他也許是人老了,火氣不那麼旺了,也許確實有那麼點不好說的心思,總之,他放任了小兒子。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憑什麼呢?吃虧受罪的時候我們來,摘果子的時候你上了,於是沐大奶奶胸腔這口不平氣,逮著機會就順道發泄了一下。


  她動的手腳不難理解,把施表妹作為一截導火索置入沐芷芳和楊晟之間,讓兩房隨著時間推移本已慢慢冷卻下來的仇怨重新沸騰起來,令沐元茂被動地面臨當年沐大堂兄曾面臨過的局面,最終達到隔絕這個幼弟與沐元瑜關系的目的。


  這一串設計脈絡清晰,即便如今被施表妹嚷開了,也不表示沐大奶奶的主意就流了產——沐二老爺是個要面子的人,他以往對兩個小輩的交往採取的是視而不見甩手不理的態度,這可以解釋,畢竟他那麼大把年紀人了,上輩間再怎麼樣,難道犯得著和沐元瑜一個奶娃娃計較不成?奪爵那會兒,沐元瑜連個影子都還沒呢,計較到他頭上未免有點顯得他太沒風度了。


  但這相當於一層潛規則,屬於能做不能說的範疇,一經施表妹這個外人揭破,沐二老爺的自尊心多半將承受不住。


  他如果有多餘的心思,那會因惱羞成怒而看管住沐元茂,不許他再與沐元瑜往來,而如果他沒有,那為了以示避嫌同樣會做出如前處置。


  更還有第三層,沐大奶奶能做出這種事,代表她的心態已經因不平嫉妒而嚴重失衡,這隻是她個人的意思,還是沐大堂兄乃至沐二堂兄那一房也做如此想,沐二老爺不得不深加考慮,他不會希望手足阋牆,摒除掉他個人的情緒,僅從這一點出發,沐元瑜再想見到沐元茂也難了。


  她以後再來找沐元茂,迎接她的恐怕隻有閉門羹了。


  沐元瑜想一想就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明明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事,繞了一圈,最終把她給繞進去了。


  她隻有苦中作樂地想,罷了,今天跑這一趟,至少還是有一點收獲的,那就是以後去吃閉門羹的時候,起碼知道是為什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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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沒什麼精神地回了王府,下了車,沐元瑜拖著慢騰騰的步子往裡走,這會兒她不想去滇寧王那裡走過場了,直接進了後院去找滇寧王妃。


  她受了打擊,急需來自母妃的安慰。


  滇寧王妃待她自帶超級閃耀的慈母光輝,她不管幹什麼在滇寧王妃眼裡都是心肝寶貝,假如這一遭穿越還有什麼能彌補數百年科技鴻溝帶來的種種不便的話,那一定是白得一個娘親。


  


☆、第 13 章


  快進榮正堂之前,沐元瑜先叫沐芷芳在路上攔下了。


  這位二姐的出場和早上差不多,但形象又要狼狽上許多,主要體現在臉色焦灼得脂粉都蓋不住了,上來就問:“小弟,三堂弟那邊怎麼樣?要緊嗎?”


  沐元瑜情緒不高,走路也沒太專心,讓她忽然從路邊蹦出來唬了一跳,定了下神才道:“沒什麼大事。”


  沐芷芳不相信,捏著帕子抖著嗓音道:“小弟,你別安慰我,你實話說,我承受得住,可是——可是三堂弟那邊不好了?”


  沐元瑜大奇,往她面上一打量,見她竟真是一副心力交瘁擔憂萬分的模樣,不由道:“二姐姐,你聽誰說的?我才從那邊府裡回來,走前三堂哥應該還好著,沒聽見裡面報說他怎麼了啊。”


  沐芷芳尤不大相信:“真的?那二伯父怎麼忽然鬼撵一般回去了?小弟你不知道,你走沒多大功夫,二伯父就來了,領著一幫沒王法的,一通好鬧,父王先忍著,後來氣也上來了,兩邊幾乎要打起來,但那邊府裡來了個報信的,不知和二伯父說了什麼,二伯父忽然就走了,連句狠話都沒來得及再往下撂。這要不是三堂弟不好了,還能是為什麼?”


  沐元瑜幹咳了一聲:“……這個,三堂哥確實沒事。”


  這再三肯定終於讓沐芷芳的臉色轉晴了,她從沐二老爺走就一直懸心至今,真怕沐元茂叫她的人打出了大症候,那她就完了,不論是沐二老爺還是滇寧王都不會放過她。


  不是沐元茂出事就太好了,但這一口氣剛松下來,就聽沐元瑜接著道:“二伯父趕著回去,應該是因為二姐夫到那邊去了,二伯母支撐不住,讓人送了信來。”


  沐芷芳:“……”


  她一口氣成雙倍噎了回去,這還不如沐元茂出事了呢!


  她在這裡讓父王訓得狗血淋頭,那沒良心的倒好,不來賠罪,跑去看那個賤人去了!


  沐芷芳幾乎快氣吐血,瞪著眼想問究竟,一時都氣得說不出措辭來。


  攤上這種丈夫,沐元瑜多少有些同情她,打起精神安慰她道:“二姐姐,你先別生氣,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一道去見母妃罷,我要跟母妃稟一稟經過,你聽了就知道了。”


  “好!”


  沐芷芳惡狠狠道,一邊在心裡想著炮制賤人十八法,一邊腳步重重地跟在旁邊。


  受她影響,沐元瑜的步子也快了,兩人很快進了榮正堂裡,給滇寧王妃行禮問安。


  隨後,沐元瑜坐到了羅漢床上,挨著滇寧王妃,沐芷芳則坐到了對面丫頭搬來的椅子上,目光炯炯,全神貫注。


  沐元瑜便開始講述,她講得有點慢,因為先前事情發生得太緊密,她也需要在這過程中理順一下思路。


  沐芷芳的反應大概是怒,怒,怒,驚,喜!


  嗯,最後一個反應毫無疑問是聽到了施表妹被揭穿了和沐大還有點不可說,楊晟丟臉走人之事。


  至於再往後施表妹和沐大奶奶那些亂鬥,她就沒怎麼上心了,徑自隻是把自己喜聞樂見的那副畫面在心裡十來遍,然後哈哈哈哈哈。


  “哈哈!”


  這是再一次樂出聲了。


  沐元瑜被打斷了,哭笑不得:“二姐姐,我以後不能和三堂哥好了,你這麼開心?”


  沐芷芳:“啊?哦,”她方反應過來,笑道,“小弟,我不是衝你,我是想著那賤人的下場才樂的。你以後不能和三堂弟耍了?為什麼?”


  合著她就隻關心了自己那一攤。沐元瑜隻好道:“恐怕二伯父不許。”


  “不許就不許吧,誰稀罕似的。”沐芷芳無心細問,張口就道,“他們那府裡也就那樣了,不來往也不損失什麼。小弟你以後是要做王爺的人,還怕沒人和你玩哪,願意捧你的人多著呢。”


  現在樂意繞著她轉的人也不少,但和沐元茂怎麼一樣。


  有些心底話沐元瑜不便和她說,無言片刻,沐芷芳的情緒倒是很高昂,再不是先前那副蔫答答的樣子了,跟著又笑道:“小弟,你真有本事,走了這一遭,什麼問題都沒了,二姐可得好好謝謝你。”


  沐元瑜回道:“二姐姐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


  心底無奈:你是沒問題了,問題到我身上來了。


  沐芷芳兀自樂著:“要謝要謝,你愛什麼吃的玩的,等二姐回了家就給你送來。對了,我昨晚上聽母親說,大姐姐才喜得貴子對吧?這可是件大喜事,明兒就是洗三了,預備要怎麼辦呢?咱們府裡去人嗎?”


  她丈夫出軌和打傷堂弟的兩樁心事同時掃去,一下子敞亮不少,開始想起正常的交際應酬來了。


  這也是正事,沐元瑜就認真答了她:“我昨天從武定回來,大姐姐的意思,因小外甥降生在冬日裡,今年天氣又少見地冷,洗三就盡量從簡了,大姐姐不叫我再去,也不打算請親戚,說等孩兒滿月了,再好好熱鬧一場。”


  沐芷芳點點頭:“也是,凍著了孩子就不好了。那我就多多的備禮,叫人送過去,三丫頭六丫頭都不在,權當我替她們一起備了,也給大姐姐撐撐臉。”


  滇寧王府除沐芷媛和沐芷芳之外,下面還有兩個姑娘,分別是孟夫人所出的第二女三姑娘沐芷霏和佳意院葛姨娘所出的六姑娘沐芷靜。這兩個姑娘不在當地,成年後陸續遠嫁去了京城。


  雖則沐芷媛作為姊妹間唯一有縣主封號在身的人天然高出一籌,並不需要誰給撐什麼臉面,但沐芷芳這麼說了,總是好意,沐元瑜便就著這個話題和她聊了一會,連滇寧王妃一直淡淡的沒怎麼說話,不愛搭理沐芷芳的,此時也忍不住插言了兩句。


  這個話題說過後,沐芷芳就再呆不住了,她大半個心還牽掛在楊晟那頭呢,站起來向滇寧王妃告退,又想起什麼似的,跟沐元瑜道:“小弟,你不用把三堂弟那事放在心上,如今可不是我欠他們了,大堂嫂敢往我頭上動齷齪心眼,當我是好欺負的不成!你瞧著,輪到我找他們家算賬了,他們還叫你受氣,我必得讓她一並還回來!”


  她殺氣騰騰地就去了,沐元瑜跟後面想勸兩句都沒勸得回來,反被滇寧王妃叫住了:“瑜兒,你總好替別人操心,由他們鬧去,無需你費神。”


  沐芷芳已經掀簾子出去了,沐元瑜隻好站住了腳步走回來,挨回滇寧王妃身邊,把腦袋偎著她的肩道:“母妃,不是我想管,我是有點犯愁,他們這樣鬧,我和三堂哥以後還怎麼見面啊。”


  沐芷芳所謂替她出氣不過是順帶一句快活話,事實上真的再鬧下去,從她的立場看並無一絲好處,她和沐元茂那點年少交情經得起幾次敗的?


  滇寧王妃愛憐地摩挲了下她的後腦勺:“那也不用你操心,有母妃在呢。你和元茂的交情,斷就斷了罷,如今也不會有人疑心你了。”


  沐元茂那個長相擺著,滇寧王妃是很清楚女兒那點小心思的,雖然她並不覺得在她的保護之下有什麼人能有機會窺破女兒的真身,但沐元瑜自己有主意,願意鬧些小把戲,她便也不阻攔,隻是隨女兒高興。


  沐元瑜咕哝:“母妃,不是啦,我如今是真心和三堂哥做朋友的,他人挺好,沒心眼,大方,又善良,真把我當弟弟護著。”


  滇寧王妃嗤地一聲笑了:“瑜兒,你又說大人話,都能評斷別人沒心眼了,難道你是多有心眼的嗎?”


  “我有啊。”


  沐元瑜不依地拿腦袋去蹭滇寧王妃,把滇寧王妃蹭得更加忍俊不禁:“好好,你有,我瑜兒最聰明了。”


  又攬了她安慰:“你先時為了和元茂交好受了他家多少冷眼,他當心裡有數,現在若為一點和你無關的瑣事就真疏遠了你,那也不值當交了,你很不必為此難過。”


  說來說去,滇寧王妃總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替她說話,胳膊肘往裡拐得十分徹底,沐元瑜心裡暖洋洋的,撒嬌道:“母妃待我真好。”


  滇寧王妃柔聲笑道:“傻話,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心肝,娘不待你好,還能待誰好?”


  聲音又低下去,“說來都怪我當年糊塗,聽信了你父王的鬼話。不然,你如今同你大姐一般,封個縣主,再大兩年挑個人品端方的好夫婿,誰也不敢給你氣受,有的是快活日子,哪用你小小年紀想這些。”


  “這怎麼怪得母妃。”


  沐元瑜很清楚,她被當男兒養大這事一大半的鍋都在滇寧王身上,那時滇寧王妃剛剛生產,一個產婦能有什麼精力能為,滇寧王瀕死之際來以懇求,滇寧王妃明知不妥,也無法不心軟,糊塗著配合了,待到後來清醒過來,木已成舟,還能怎樣,隻得硬著頭皮認下去了。


  這對尊貴夫妻的不同之處在於,滇寧王妃過後後悔,深覺自己對不起被換了性別養的女兒,為此給了她十二分的寵愛寬容;而近年來滇寧王同樣覺得後悔,他的心態不是反省自身所做決定的草率,卻是嫌棄起沐元瑜來,不願意再看見她。


  等於是把鍋甩給了毫無選擇與決定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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