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可不能不識好歹,洛少都主動服軟了,你也該順臺階就下。今晚上去找他,和他好好溫存溫存。
「小情侶之間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哪來的氣鬧那麼大……」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
而我蹙眉盯著他那張和我像極了的臉,很是不明白。
洛翎這是在做什麼?
給項目、取消婚約……他難不成是真的想挽回我這個舔狗?
開玩笑吧。
我小口喝著咖啡,打斷跟前哥哥止不住的勸說:
「這些年洛翎一直在給安家輸血,光項目都奶了不知道多少個,家裡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大哥,你難道不覺得,需要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嗎?
「有沒有可能,你就不是做生意那塊——」
「不可能!」
他惱羞成怒地打斷我:
「你一個女孩子家懂什麼,公司上市需要時間,時間你懂嗎!
「現在沒有起色,隻能說明洛翎給得還不夠。你就要更努力地討好他,給家裡帶來更多好處,而不是嫁給一個窮酸保鏢,給家裡丟人!」
他遞給我一張房卡,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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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上必須去找洛少,好好跟他服個軟求情,不然,你就永遠別回家了!」
我幽幽嘆了聲氣。
接過房卡,順手丟在跟前還沒喝完的咖啡裡,笑著說:
「大哥,你忘了,我早就跟家裡斷絕關系了。
「洛翎給的項目你們想接就接吧,隨意,但是請不要和我扯上關系。
「我已經要結婚了,以後和洛家、洛翎,甚至你都不會再有關系。
「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再見你。」
他面子受損,氣惱地站起來就要打人,卻在半空硬生生停住。
看向我身後,臉色變得惶恐不安:
「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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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翎?
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呢?
我覺得有點厭煩,坐在那裡沒動,等到他坐在我對面,才微微抬頭看了眼。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藍色條紋領帶,修長的褲腿垂著,露出系著紅繩的腳踝。
锃亮的皮鞋隨意踩在地毯上,平白就多了幾分禁欲的味道。
我看得發愣,也有些覺得奇怪。
這家伙自由慣了,平時最討厭穿西裝皮鞋,覺得束縛,就連開董事會,也是運動鞋加襯衫闊腿褲,怎麼休闲怎麼來。
西裝配皮鞋是我喜歡的類型。
年少無知那會兒,還偷偷用生活費買了一雙五百塊的,亮到反光的皮鞋,問他可不可以穿給我看。
他隻看了一眼就扔了,還嫌棄地說:「這種垃圾別拿到我跟前。」
……
我咳嗽了聲,把目光從他的腳尖移開,問:「你來做什麼?」
他盯著被我扔進咖啡杯浸泡著的房卡,神情晦暗。
半晌,扯了扯領帶:
「我之前一直不喜歡穿西裝,覺得跟旁邊的保鏢沒什麼區別。
「也是沒想到有人就專門喜歡保鏢那款打扮。」
「……你有病吧!」
這話一出,什麼氛圍感帶來的旖旎心思都沒了。
我無語地起身想走,突然聽到他說:「我可以娶你。」
13
我覺得洛翎瘋了。
重新坐回來,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忍不住「啊」了聲。
「你要娶我?」
我不敢置信地問:
「我討好了你六年,你都不多看我一眼,這才分開六個月,你就說可以娶我?
「你是……」
賤嗎?
後面兩個字我沒有說出來,但洛翎明顯能領會到。
表情陰鬱地盯著我,重重喘了聲粗氣:
「我願意和你結婚,你的目的達到了,安夏,你滿意了嗎?」
其實並沒有。
隻是有點驚訝。
書上說人性本賤,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原本不信。
現在看來,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如果六個月之前,你跟我說這句話,我大概會很開心吧。
「那時候,我拼命想留住爺爺用命換來的東西,隻要能嫁給你,就不惜一切手段和方法。
「可是現在……」
我停頓片刻,說:「我覺得,爺爺可能更希望我過得快樂。」
從做洛翎妻子這個幻夢中掙脫出來,我逐漸放棄從前的偏執與瘋狂。
那為了嫁給他不惜一切代價的歲月,越來越像經歷的一場夢了。
「你終於說實話了。
「所以,你根本不愛我,哪怕從前討好我,也僅僅是為了你爺爺。」
他嗓音低沉地得出結論,眼睛有點發紅。
「我早就知道,沒有人會為了單純的愛情做到你這種地步……我早知道你不愛我,卻一直不知道有什麼是你寧願放棄尊嚴也要從我身上得到的。
「現在看來,是為了你爺爺。」
他自嘲地笑了下,問我:
「那為什麼現在不肯繼續,你就要得到你爺爺用命換來的東西了,為什麼又要放棄?
「和他離婚,嫁給我,安夏,我讓你做洛家的少奶奶,你想要的所有東西,我都可以給你,還不滿意嗎?」
他嗓音喑啞,說話也罕見帶了些哀求的味道。
向來高傲的少爺,第一次對我低頭。
「你好奇怪。」
我摩挲著跟前的咖啡杯:
「明明從前,你對我一點也不好,還很煩我,一直讓我滾遠一點,現在又搞得一副深情的樣子……洛翎,你們是又開了什麼有關我的賭局嗎?」
「沒有賭局。」
他肩膀微頹,臉色也有些蒼白:「我以後,不會再對你做那些事了,我以後會對你好的,一定會——」
「可那些事已經發生了。」
我眸光復雜地看著他:
「洛翎,破鏡不會重圓,何況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好的鏡面。
「我可以不恨你,但那些經歷,我真的忘不掉,也做不到不介意。」
他沉默片刻,氣息重了幾分。
突然懶得裝了,抬手拽掉束縛的領帶,幾乎一瞬間,身上重新恢復凌厲氣場:
「安夏,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更不是什麼好人。
「我哄你回來你不願意,就別怪我用手段了。
「你不在乎你的父母,哥哥,你是沒有軟肋,那那個保鏢呢?
「他父親在洛家做管家,弟弟今年畢業進了洛家的公司,還沒過實習期。就連他自己,也不過是我身邊最低等的一個保鏢而已。
「安夏,你覺得,他配和我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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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必呢?」
雖然但是,我很不想說:
「你一個老板和保鏢鬥,就不覺得掉價兒嗎?
「我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而已,不過是纏著你的日子多了些。
「你若喜歡這種 play,大可以找人扮演,多的是人願意,為什麼一定要纏著我不放?」
「明明是你先糾纏我的!」
他突然站起來,身子遮住暖陽,在我臉上灑下陰惻惻的影子。
他的嗓音也很陰森:
「是你先甜言蜜語地哄騙我,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是你明明不愛我還一直在騙我……
「安夏,騙了我就走,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那世上也沒有原本對我不好的人說兩句後悔,我就要接受的道理啊!」
我聳了聳肩。
感覺和他聊下去不會有什麼進展,有點不太想聊了。
拿著包起身打算離開。
走之前,誠心誠意地勸他:
「最近想起從前的日子,總覺得我荒ẗūₐ誕到難以理喻。就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怎麼就能做到那種程度。
「我為從前的打擾向你道歉,也理解你對我的不耐煩和羞辱。
「也不說什麼扯平的事,隻希望以後各自安好,最好永遠不要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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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辦得很低調,沒有請很多人,也沒有在朋友圈宣布地點。
神父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的時候,隔著蕾絲頭紗,眼前一片霧蒙蒙的。
我突然想到網上很火的一個視頻。
新郎掀開新娘的頭紗親吻。
「願意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掀開頭紗,踮起腳尖捧住陳予的臉,看他緊張到臉頰泛紅的樣子,又有點想笑:
「你怎麼那麼——」
草坪上突然傳來發動機的轟鳴。
洛翎開著邁巴赫闖入我婚禮場地,抬腳下車,含笑看著我們:
「夫妻兩個都當了我那麼久的狗,我可不能虧待你們。」
秘書從後備箱搬出兩個大大的箱子,打開,開始撒錢。
紅彤彤的人民幣落在地上。
觀眾先是愣住,又一哄而上去搶。
婚禮被搞得一團糟。
我精心布置的拱門被擠倒,鮮花被踩踏,地上滿是汙水,和汙水中刺眼的紅。
我的身體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
「夏夏。」
陳予用力握住我的手,說:「沒事的,別怕。」
「他要做什麼,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牙齒都開始顫抖,吐字都不清楚起來:
「明明我已經要開始新生活了,我都要擺脫他了……」
陳予什麼都沒說。
隻是更用力地,攥住我的手。
草坪上,洛翎靠在豪車上,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漫不經心地衝我吹了個口哨:「安夏,你現在過Ŧṻ₊來,我既往不咎。」
我搖頭,反握住陳予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洛翎的面容瞬間陰鸷。
抬腳,邁步朝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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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不恨洛翎。
從前,哪怕再被他羞辱、玩弄,甚至在房間門口等他和女明星完事後送避孕套,我的心都麻木得沒有任何波瀾。
可如今,看著他踩在一片糟亂的草地,踩在被踐踏得滿是鞋印的紅毯上,如羅煞般朝我走來。
我突然開始恨他。
為什麼?
為什麼要在我決心放下一切的時候,又來打擾我的生活?
洛家害死我爺爺,又要以另一種絕望的方式逼死我嗎?
我的身體越發抖起來,腦袋和肚子都開始疼了,疼到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著痛到要炸裂的腦袋。
「夏夏?」
陳予也擔憂地蹲下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有說話。
面前很快籠罩了一團陰影。
眼前出現了一雙打磨到光滑,亮得晃人的皮鞋。
洛翎甚至拍了拍手: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洛少——」
「閉嘴!」
他輕飄飄地瞥了陳予一眼:
「你沒資格跟我說話。
「安夏,起來,現在去民政局和他離婚,再辦我們的結婚手續。」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甚至沒有動彈。
隻是盯著他皮鞋上的一點光暈,看它慢慢放大。
洛翎蹲下來,挑起我的下巴:
「你在主動接近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安夏,我的舔狗不是誰都能當,我既然允許你在我身邊待六年,就不允許你說結束。
「你乖一點,我們就都能有個好結果,不是嗎?」
他用指尖點了點陳予的方向。
他被他父親強硬地拽走,禁錮站在臺下,眼眶發紅地看我,眸底滿是無力和絕望。
我突兀地開口:
「我爺爺要是知道,大概也會後悔當初救人。」
洛翎卻是笑了:
「他老人家要知道,自己的孫女嫁給了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保鏢,怕是更難安。
「安夏,和他離婚。
「你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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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鬥不過洛翎。
陳予也鬥不過。
洛家從民國起家,傳承百年,像條巨蟒,牢牢扒著京城這片土地。
洛翎是洛家最小的孩子,被幾個長輩千嬌百寵地養大。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哪怕不擇手段。
那日起,我被洛翎關進市中心的一處公寓。
公寓臥室裡,有一片極大的落地窗,從前,洛翎最喜歡把我壓在上面,吻著我的耳垂,輕笑著說:
「寶寶,你好香。」
……
從被關進公寓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再配合過洛翎。
我爭過,吵過,甚至嘗試過報警。
可警察來了,洛翎就喊來我的父母,甚至找了家精神病鑑定機構,給警察出示了我的精神錯亂證明。
婚禮後第八天,陳予被他父親帶著,跪在洛翎跟前,求他放過他們,他們知道錯了,可以離婚。
「哦?」
洛翎笑著搖晃手裡的酒杯,看向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陳予:
「你願意離婚嗎?」
他一言不發,手臂上青筋暴露。
父親回頭,壓低聲音催促他:
「快說啊!你打算把我們全家都害死嗎?
「你——」
「夠了。」
我閉了閉眼睛,疲憊地說:
「陳予,算了。
「我們離婚吧。」
要是早知道洛翎對我有這麼強的佔有欲,我就不會和陳予有牽扯。
他有太多軟肋。
不像我。
我轉過頭,問一旁坐著的,明顯有些興奮的洛翎:
「你知道一個沒有軟肋,什麼都不在乎的精神病,會做出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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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
他臉上的笑意不變:
「精神病殺人是不會死,但是會無期,你進了監獄,就不會有人去祭拜你爺爺。
「而洛家殺不了你,就會派人去掘了你爺爺的墳墓,讓他死了都——」
啪!
我扇了他一巴掌,不敢置信地說:「他是你爺爺的救命恩人!」
洛翎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的臉頰發紅,也不在乎,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不到最後,他們當然不會這麼做。
「我隻是提醒你,你不是沒有軟肋,隻是沒有還活著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