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天我很榮幸，能作為學生代表在這裡發言。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上次站在這裡時，還是年級兩百多名。」
「所以呢？」有人問。
「所以，我想說，沒有誰會是永遠的第一，站在這裡，也並不代表著我一定就比所有人強。」
教導主任滿意地點頭，謙虛才應該是第一名該具備的優秀品質。
可我話音一轉，「但我還要說，我一定比上次的第一名強。有我在，到高考之前，他絕對不會再回到這個位置。」
操場上就像被按了消音鍵一樣。
幾秒後，爆發出了如潮的掌聲與起哄聲。
我又深深鞠了一躬，走下主席臺。
數學老師把我拉到一邊，「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講什麼嗎？你下次要是退步了怎麼辦！」
「您放心，」我告訴他，「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是第一。」
李一恆恨恨地看著我，眼裡血絲泛紅。
我對他微微一笑。
18
我本以為李一恆會對我敬而遠之，少點屁事。
但他這人太不要臉，午後，教室裡的同學都在休息，他徑直走向了我的位置。
「顏歌，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大敵意，但我接受你的挑戰。這是你之前送我的賀卡、禮物，現在全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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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好的午覺被打斷，本就暈暈乎乎，看清他手裡拿的東西後，我反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一些垃圾，你怎麼還留著？」
我怎麼會不知道李一恆的意思呢？
他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再羞辱我一次。
告訴所有人，他拒絕過我。
而我現在對他的挑戰，無非是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可是，現在的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隻有把他當菜虐的樂趣。
李一恆最後的底牌也沒了，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變成哪樣了？」我冷笑道，「變得清醒？變得理智？變得聰明？」
「我到底跟你有什麼過節？」李一恆氣得臉都在抖動，「你要這樣說我？」
我懶得再看他一眼。
有的人戲演久了，自己都當真了。
「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最清楚。以後除了在考場，我不想再見到你。」
……
之後的每一次考試，我確實如我所言，隻要出現，就是第一。
林江漠每一回都笑嘻嘻地給我鼓掌，「哎呀，又沒考過我們小顏哎。」
但每當我狐疑地問他：「你沒讓著我吧？」
他就一副尋死覓活、苦大仇深的樣子，「還有沒有天理啊，哪有這樣侮辱人的？」
搞得我都不好繼續追問。
偶爾我也會遇見李一恆，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和林江漠聯合打擊久了，他再也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連招牌的溫柔微笑都裝不出來了。
有一回放學，我剛出校門，就聽見一個中年女人毫不避人，大聲訓斥他：「什麼，這回又不是第一？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學習！」
李一恆偏頭看見了我，立馬催促著中年女人走。
但後者火氣更甚，「推什麼推，你還知道丟人啊！」
「回家再說好嗎？」
「回家，你還有臉回家，你讓我怎麼跟街坊鄰居說，我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說罷，還怒氣衝衝地朝著李一恆打了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
學校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一恆的臉上。
五個紅紅的指印子特別明顯。
李一恆終於忍不住，在人群中爆發了。
「沒考到第一我就是沒好好學習嗎？難怪我爸會出軌！還要和你離婚！你關心過我的生活嗎？你就隻關心過那個排名！」
「你放心，我高考要是拿不了第一，你就不要認我這個兒子好了！」
李一恆吼完，甩著書包大步走遠。
徒留女人氣喘籲籲站在原地，怒不可遏。
我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我心裡卻沒什麼波瀾。
林江漠問我：「開心嗎？」
「當然了。做人吶，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嘛。」
然後，我轉頭對他笑道：「其實，早在贏了他的時候，我就不在乎他了。」
「可是，他說他高考要拿第一诶。」
我嘴角微揚，「拭目以待。」
自從我的人生不再受李一恆的影響，我反而發現了學習本身的樂趣。
有些壁壘一旦打破，什麼都變得容易起來。
從前我是靠題海戰術、靠卷死別人得到的第九名。
現在，我輕輕松松就可以考到第一，還能甩第二名幾十分。
這不是憑借「努力」可以取代的東西了。
「林江漠，謝謝你，我早就不一樣了。」
此刻，林江漠的瞳仁裡，倒映著一個小小的我。
光彩熠熠。
我一時竟不知道，發光的是他，還是我自己。
19
高考很快來臨。
出分前，林江漠問我，打算報考哪個學校，我告訴他，我想去南方。
林江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
後來，成績出來的一刻，全校都躁動了，我家的電話狂響。
我以為我的狀元穩了。
直到林江漠火急火燎地趕來通知我：
「顏歌！不好了，成績出來了，李一恆的成績和你一模一樣！693！」
我皺了皺眉，不可能啊，今年的高考題極難。
上一世，他不過高了頭部大學錄取線 30 分，也就是 660 分左右。
難道，我重來一世，他也變了？
……
班主任的辦公室裡，我和李一恆並排而坐。
老師一直在緊張地搓手，「哎呀……咱們學校的狀元這次是保住了呀，你們倆太優秀了！」
李一恆的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他的聲音都有點結巴：「老師，應該的、應該的。」
我盯著李一恆的臉。
這神態，不像他。
如果他真的憑實力考到這個成績，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他會把所有的春風得意都寫在臉上。
於是我悄悄給林江漠發了信息：「李一恆的成績，可能有問題。」
20
狀元的結果還未宣布，學校裡突然來了一大群記者。
「聽說兩位的成績一模一樣！真是有緣啊！請二位發言講講考試心得吧！」
記者們的採訪，讓李一恆來了興致。
他信誓旦旦地和記者們說著自己的學習方法，最後，還加了一句：「實力如此。」
這時，在一旁的我突然想到，我應該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上一世，我為了追上李一恆，舔著臉去撿了他的估分草稿。
他數學壓軸大題的最後一問，是錯的。
當記者的話筒對準我臉的時候，我卻把頭轉向了李一恆。
「李同學，你的學習方法真得很奏效！我也需要向你多多學習！」
李一恆得意地點著頭。
尤其是得意地看著我，仿佛在說：「顏歌，我說你贏不了我吧？」
接著，我又問了一個問題，李一恆的臉色變了。
「李同學，數學試卷壓軸大題的最後一問，號稱往年最難題目，請問你寫的答案是多少？」
記者的鎂光燈忽然閃爍起來，「哇，不愧是狀元，採訪還不忘交流題目。」
可是此時的李一恆，額角布滿了汗珠，一句話也說不出。
如果他這道題還是錯的，成績就一定是假的！
21
人群中一個手機ẗū₈高高舉著，不同於記者們專業的長槍短炮。
因為他在直播。
那個人就是林江漠。
除了那道數學題，我還問了一道物理題。
這是李一恆僅答錯的兩道。
但是都錯在了大的扣分點上。
結果，李一恆支支吾吾答不出題的樣子，被放在了社交網絡上。
眼尖的網友們發現了問題：「如果這兩個都不對的話，狀元的單科成績好像對不上號诶？」
#高考狀元成績作假#霎時登上了熱搜榜第一名。
這時，林江漠又給我來了電話：「顏歌，查出來了，李一恆暗箱操作，復制了你的試卷，也就是說他的成績是多少不知道，但是你考多少，他就有多少！」
「你怎麼知道的？」
「他自己說的。」
林江漠給我發來一張照片，李一恆癱坐在地上，額頭有傷。
22
可是，高考狀元在成績出來的那一刻已經確定了。
學校也並不想讓這件不光彩的事鬧大。
當李一恆的過往成績被放在網上之後，網友們也不再追究高考成績的真偽了。
無論是 660 和 690，都是頂尖的分數。
現在能夠影響這件事的，隻有我。
隻要我放過他，他就安然無事。
果不其然，李一恆開始給我打電話了。
上輩子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男神」會淪為我的舔狗。
我對學校說：「如果不取消他的成績，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第二天，我出門找林江漠。
一開門，竟然發現，有兩個人跪在我家門口！
定睛一看，是李一恆和他的媽媽。
我看了看那位婦女，她好像一夜之間頭發花白。
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過，如此逼迫自己的兒子？
李一恆哽咽道：「顏歌，求求你, 放過我，你知道我的實力的，我……」
「那你為什麼不靠實力？要搞ƭŭ̀ₒ這種骯髒手段！？」
「你真是應了你名字的一個恆字！從上輩子到這輩子, 都一樣無恥！」
最後，我隻撂下一句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李一恆哭著在身後求我：「顏歌, 你不是不在乎這些嗎！？我沒有影響你的成績！」
我回頭, 不屑地看著跪在我面前的人，他是那麼渺小。
「你影響了萬千考生的公平與正義。」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23
高考成績塵埃落定, 我成為了當年「唯一的」高考狀元。
由於那屆誓師大會的演講，我被迫被安上一個外號：擺爛狀元。
而被所有老師寄予厚望的李一恆, 成績取消，禁考 5 年。
看著他落魄的背影，我發了一條信息給他, 然後拉黑。
「學知識前, 先學做人。」
今後，我們再也不會在一個空間交疊了。
他不可能考上我的學校。
而我的手機裡, 全是祝賀消息。
爸媽激動不已，興高採烈地籌備了家宴。
一堆親戚坐在一起, 紛紛誇我這回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們暢聊著開學時送我報名的事情。
昨日重現, 我的心情實在難以平靜。
上一世，我跟著李一恆去的學校, 後面落得被排擠被迫休學的下場。
而面對新的人生，我有了新的自我。
重來一次, 那些曾經痛恨的人, 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於是在他們歡喜地為我敲定學校時, 我放下了碗筷，輕輕開口：「爸，媽。」
「嗯？」
「我決定不去之前夢想的學校了, 去了那裡, 我不會開心的。」
他們一起沉默了。
我懷疑那一瞬，我的眼神太過復雜。
媽媽走過來擔心地抱住我, 「怎麼了？要真是這樣，換一個就好，畢竟，你的開心最重要。」
爸爸也跟著點頭。
我的眼睛微微泛酸，「好。」
媽媽緊緊地抱著我, 撫摸著我的後背。
這個擁抱, 好像真的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將我從過去，推著邁入了現在。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以後，等待我的，都該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吧？
24
大學, 我選擇去南方。
報名的時候, 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喲, 擺爛王，又見面了。」
我回過頭，是林江漠！
「你不是出國了嗎！？」
「那是上次。之前是無牽無掛, 現在可不行了。」
「油嘴滑舌，不愧是你。」
說罷，我們笑著走進了校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