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女人,恐怕是南象國的奸細!」
18
將事情推給長公主後,我又馬不停蹄帶著和離書前往官府備案,又叫管事帶幾個壯漢去盧家,將我的嫁妝家私拉回來。
那和離書,是當年盧廷要娶林杏兒時籤的,我一直小心保存著,如今可算派上了用場。
有了它,管事便名正言順上門,直接搬空了盧家。
盧廷自是不肯,我的管事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如何爭執便不在我關注範圍之內了。
所有事情交辦出去,我終於松了口氣,回金家蒙頭大睡。
睡醒時,我爹一屁股坐到床頭,一臉和藹:
「閨女,你和離咋還把人家的小妾都拐回來了?
「嘿嘿,不愧是我金家的閨女,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美滋滋道:
「那是。」
我爹搓手手道:
「你當初還說盧廷長得好看,也不借種生個孩子就離了?
「你弄出這麼多產業,今天棉被廠,明天橡膠廠的,總得有個繼承人吧?
「我看咱家管事就不錯,長得俊,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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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
「爹,咱家這麼大的家業,一個繼承人哪夠?
「放心,我培養了一百多個,歲數大些的明年就能開始幹活了。」
我爹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當年在南州建的濟嬰堂,可不是發善心白建的。
百來個孩童,我好吃好喝供著,請了夫子賬房教著,是為了日後給我做工,幫我管理金家遍及全國的產業。
我去年抽空去巡視了一番,濟嬰堂收容的,多半是被遺棄的女嬰,個個養得玉雪可愛,乖巧聰明。
見到我,圍著我喊大掌櫃,聲音甜甜軟軟的,叫得我心都化了。
我不用喝黑乎乎的苦藥,不用經歷懷孕生產的苦痛,隻需花點銀錢,便得了百來個可愛的閨女,簡直不要太賺。
這一日,我悠闲地躺在藤椅上,管事向我匯報:
「小姐在盧家置辦的家具,上至床榻桌椅屏風,下至鍋碗瓢盆筷子,都帶回來了,朱漆鐵門也卸了,瀝粉金柱也將金箔剝下來帶走,種的桃樹李樹葡萄藤,都挖出來移走。
「裝了滿滿幾十車,全京城都見到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
我點點頭:
「都知道我和離了就好。」
管事說:
「盧家已家徒四壁,淪為全京城的笑柄,盧廷死要面子,還要大辦婚事,大張旗鼓廣發請帖,隻有幾個同僚應了,昔日同小姐關系好的尚書、侍郎家,都推託不去。」
我不由笑道:
「到時賓客來了,怕不是連椅子都沒有。」
管事覷著我的臉色,突然磕磕巴巴道:
「小姐,你考慮再嫁嗎?
「我、我、我願自薦枕席,改姓為金……」
我瞥他一眼,調笑道:
「這哪夠?
「你爹也得改。」
19
盧廷大婚。
他穿了一身大紅婚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招搖地穿過街市,去迎娶新娘子進門。
我坐在門口看熱鬧。
他瞧見我,滿臉不屑道:
「我戰功赫赫,早晚官居一品。
「偏有無知婦人,放著诰命夫人不當,非要當個商婦。
「你再有錢,能越過當官的去?隻要我位高權重,自然有無數金銀財寶奉上。你那點銀子,我還不稀罕!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盧家的榮耀,與你再無瓜葛!」
我懶洋洋應道: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記得餓了出恭,熱了添衣,趕緊滾吧,待會誤了吉時,當心喜事變喪事!」
盧廷冷哼一聲,帶著儀仗隊伍吹吹打打走了。
到了盧家,盧廷剛和阮柔拜了天地,一隊官差便進門抓人!
官差高聲道:
「雲麾將軍盧廷,私藏異國奸細,勾結外族。
「其罪當誅,即刻打入大牢!」
賓客們亂成一團。
儀仗隊喜氣洋洋的嗩吶頓時一停,而後變了個調子,轉道吹喪曲!
盧廷瞳孔一縮:
「不可能,我清清白白,何時……
「柔兒,是你!」
阮柔早將蓋頭一掀,喜服一撕,三步並作兩步攀上院牆,蹿了出去!
官差追捕不及,竟讓她一路向我家找了來!
她腳步剛踏進院門,突然有五個暗衛從天而降,將她牢牢圍住。
是我為了有備無患,向長公主借的暗衛。
阮柔腹背受敵,冷哼一聲,忽然從袖中抖出許多藥粉,暗衛們避之不及,紛紛倒在地上,痛苦哀號,他們的皮膚竟然被腐蝕掉了!
阮柔輕嘆道:
「如此珍貴的藥粉,原想讓你親自品味的,竟然浪費在小嘍啰身上,真是可惜。
「算了,將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削下來,也許更有趣。」
她豔麗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狠毒的笑容,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
我坐在藤椅上,驚恐ƭů⁸地瞪大眼睛ƭû₂,方寸大亂地叫道:
「你認錯人了吧!我隻是個商人,和你沒有過節啊!
「你要殺我,好歹讓我死個明白吧!」
阮柔咬牙切齒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大敗我南象的,是夏國的將士。真正亡我南象的,卻是你!
「你用重利誘之,短短三年時間,南象便再也沒有農夫願意種植稻米。
「國庫堆滿金銀,你卻斷了米糧生意,讓我們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管事舉著刀,悄悄從她身後接近,阮柔卻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回身猛地一腳,力道之大,竟將管事踹飛出去!
阮柔回過頭,繼續說道:
「可憐我南象士兵,威武兇猛,卻餓著肚子上戰場,給了夏國可乘之機!
「我堂堂南象公主,竟然敗給你一個商人。
「若不將你凌遲,我死也不能瞑目!」
她說著便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我俯衝而來!
生死之際,葉靈和金桃一齊撲上來阻擋,我用腳在地上猛地一蹬,藤椅飛速向後滑去,可阮柔速度奇快,匕首鋒利無比,還是在我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她舉起匕首再刺,官兵終於追了上來,一擁而上,迅速將她制住!
我朝她微笑道:
「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過我若是你,便不說這麼多廢話。
「這輩子就算了,下輩子注意點吧。」
阮柔被死死壓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頭:
「你用了什麼妖術,比我還快?」
我指了指藤椅下的圓盤,好心告訴她:
「這叫輪子。
「你猜怎麼著,用你們南象國的橡膠制成的。
「這下死也瞑目了吧。」
阮柔氣得一口血噴了出來,倒地不起。
林杏兒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嚇得怔住,回過神時,連忙朝我跑來,撕開我的袖子,毫不猶豫對著傷口吸了上去!
我看著她吐掉的黑血,徹底呆住:
「這匕首,有毒?」
說完,我忽然一陣恍惚,昏了過去。
20
待我醒來已是半個月後。
大夫說,幸好林杏兒眼疾手快,處理及時,否則我怕是性命不保。
我倆雙雙昏迷,醒來時,這場勾結異族的大案,已塵埃落定。
管事消瘦了一圈,雙眼通紅,胡子拉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了米粥,才告知我案子的結果。
盧廷的大事小情、裡裡外外都查清了,他確實不知情,隻是色膽包天,受了阮柔的蒙騙。
阮柔試圖從他嘴裡套出夏國的軍事防備、兵力布局等消息,還未得逞,便被我識破。
皇上看了他的案宗,大為震怒:
「一個大將軍,半點識人之能都沒有,怎麼帶兵打仗!
「駐守在邊疆這麼敏感的地方,竟然不明不白往家裡帶人,還帶了三回!
「幸得金掌櫃慧眼識破,不然那南象公主領著殘存的勢力,還不知要翻出多少風浪!」
但皇上還是仁善,念及盧廷多年駐邊有功,判他功過相抵,剝了三品將軍的官身,貶為庶人。
盧家子孫,世世代代不得為官。
盧廷一心想支撐起的門楣,被他徹底折騰塌了。
而我,先是用計耗空了南象的國庫,使其潰敗不堪,一擊即破,後是識破南象公主的奸計,使一場災難消弭於無形。
自己卻遭人毒手,身受重傷。
皇上又是賞識,又是憐惜,大手一揮,封我為一品秦國夫人,讓金家成為了皇商!
封賞的聖旨,特地等我痊愈後才送來。
我沐浴焚香,恭敬地接過聖旨,送走了大太監。
轉頭就見盧廷站在門外,臉色灰敗。
我故意道:
「這一品诰命夫人,不會是盧郎君替我請封的吧?
「果然是風光無限啊。」
林杏兒也養好了身子,站在院子裡看熱鬧,她和葉靈捏著鼻子,一唱一和地學盧廷說話:
「玉兒,我此生必不負你。」
說完,我們三個笑作一團。
盧廷的臉色更黑了。
21
盧家在京城抬不起頭來,盧老夫人做主把祖宅賣了,回鄉下去了。
臨行前,盧廷來找我作別,低眉順眼道:
「玉兒,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就是對不起你。
「我們剛成婚時,也曾相敬如賓,你能否再給我個機會……」
他抬起眼,一臉期冀地看過來。
卻見我面前一字排開十個男子,正在賣力地做俯臥撐, 聞聲抬臉看過來。
十張臉,各有姿色,劍眉星目、溫文爾雅、清新俊逸、高大威猛、清秀柔弱, 總之是應有盡有。
盧廷愕然瞪大眼睛:
「你、你這是……」
我淡淡道:
「總不能隻許你養小妾,不許別人養面首吧。
「上次嫁人, 讓我悟出一個道理,男人, 別的可以不行, 但唯獨, 腰要好。」
盧廷氣得吐血: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腰不好!」
我嫌吵, 揮手讓金桃送客。
盧廷卻比被撸了官職那天還激動, 在門外大吵大鬧道:
「金鑲玉, 你給我說清楚,我什麼時候腰不好了,我那是累了!!」
我忙讓金桃關門,隔絕了路人異樣的眼光。
管事看向趴在地上累得直喘的十個男子,冷聲吩咐道:
「愣著做什麼, 繼續做。一百個俯臥撐,做完為止!」
然後湊到我耳邊,啞聲道:
「小姐,我、我腰力不錯。」
我笑道:
「哦?那你證明一下。」
管事瞬間紅透了臉。
我捏了捏他的臉:
「一百個俯臥撐,去吧。」
22
日子按部就班過去。
林杏兒的女兒被盧家帶走,她思女心切,便去濟嬰堂幫工, 養了一大堆孩子。
葉靈去工廠當了監工,她性子耿直,抓到小偷小摸的便處罰,遇見家裡困難的便幫扶,有了幾分聲望。
長公主和芳妃, 哦, 現在是芳貴妃了,都和我交情甚篤。
皇上也賞識我,隻要我不犯什麼大錯,便能富貴一生。
我懶得再嫁,管事自己送上門,替我忙裡忙外,操持家務。
我便整日賴在家裡, 日常是看賬本和看話本。
濟嬰堂的孩子們日漸長大,開始幫我分擔商鋪的事務。
於是我看賬本越來越少,看話本越來越多。
有一日,竟然看到一個以我為原型的話本, 叫作《大掌櫃傳奇》。
我便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回憶著自己的生平,嫁高門、開商鋪、建工廠、扶持貴妃、智鬥奸商、賑濟災民、巧滅南象、勇鬥公主的種種事跡。
不禁莞爾一笑。
原來我的一生,竟然如此傳奇。
看到最後, 這話本寫我夜御十男,採陽補陰,千年不死。
我:「???」
這也太傳奇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