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誰又能保證,這偌大的長生宮,沒有幾個膽子肥的?
「你們去,給本宮找個椅子,搬到宮門口來。」我對著面前最近的兩個宮女說道,「本宮今日就守在門口。」
那兩個宮女立馬應聲跑了下去,給我抬了一張舒適的圈椅上來。
而喜鵲也帶著鄭啟急匆匆地趕到。
「長公主。」鄭啟身後站著禁軍二十六衛,面色恭敬。
我點頭應了一聲,說道:「勞煩二十六衛了,把這長生宮,給本宮牢牢圍住。」
「要圍到一隻蒼蠅都進不來,也出不去。」
然後提高音量,繼續說道:「若真有哪個心術不正的,還請將軍,將其帶到本宮面前,長生宮口,本宮來處置!」
鄭啟要是算起來,是我母皇娘家出來的,一家子榮辱就指著我母皇了,所以這樣的事交給他辦,是最合適的。
「還有整個皇宮的宮門,都派人給本宮堵死了。」
「要是有人敢和外人通消息,本宮就要治其誅十族之罪,知情親近者,便是誅九族之罪,若是檢舉者 ,本宮也有重賞。」
鄭啟面色嚴肅,點頭應聲:「臣領命。」然後領著二十六衛匆匆離去。
而宮門口的宮人門,一個個也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宮門中始終沒有傳來我想聽到的聲音,而天也逐漸陰沉起來,一陣陣冷風襲來。
喜鵲見我沒有絲毫要挪動的意思,為我添上了一件小毯。
不出一會,鄭啟便綁著一個小宮女從遠處走來,對我說道:「長公主,此人企圖從宮中一處被掩藏的狗洞之中,向外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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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宮女立馬跪下磕頭,說道:「奴婢沒有傳遞消息,奴婢隻是害怕…想出宮去,求長公主明察!」
「宮女私逃出宮?」我說道,「本宮記得,這也是死罪啊。」
那小宮女求饒道:「奴婢知罪了,奴婢隻是…」
還沒等她說完,我就命令道:「還請鄭將軍,代本宮行宮規了。」
然後在那小宮女錯愕的眼神中,冷然說道:「就地處決吧。」
她那裡是膽子小,而是膽子大地可怕啊。
「也算是,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了。」我說道,「本宮還是希望諸位,引以為戒。」
鄭啟一把拖住那個宮女,不顧她如何哭喊求饒,表情都紋絲不動,直到手中那把劍被染紅,他也毫無變色。
站在殿門,階梯下的其他宮女,都被眼前的情形嚇得不輕。
「勞煩鄭將軍了,之後若還有此事,都殺了便是。」我笑得雲淡風輕,「出了事,本宮擔著。」
上輩子再可怕的我都見過,死都不怕了,為了母皇和皇妹,這些人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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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陸陸續續,二十六衛又抓住幾人,結局無一例外。
而整個皇宮也逐漸安靜下來,再沒有人敢铤而走險。
直到天已經黑的如同濃墨了,冷風吹得門窗都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場傾盆大雨突然落下。
殿中也傳來我母皇沉悶的呻吟聲和一聲響亮的哭聲。
我不禁站了起來,走近了緊閉的宮門。
「出來了!」
「是個小公主!」
然後是眾人松下一口氣的熱烈討論聲。
聽到小公主這句話,我的眼淚也猶如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般,決堤而下,差點都沒站穩。
喜鵲連忙扶住我:「長公主,可以放心了。」
她從來和別人不一樣,都是叫我公主的,偏偏此時,叫了一聲長公主。
我捏緊了她的手,忍住眼淚說:「我等了她好久…」
久到我都快忘記我剛剛失去她時的那種悲痛欲絕,忘記我當時自責地想要陪她去死的勇氣。
嬰兒啼哭聲音漸小,長生宮的門也隨之打開。
許女官開門見我淚流滿面的模樣,也道:「陛下和小公主都沒事,長公主莫要擔心了,殿裡血腥氣重,長公主可以先回宮中,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小公主。」
我回頭看了一眼倒在階梯下的那個宮女,血跡早已被大雨衝刷得幹幹淨淨了。
「許女官多慮了,殿外的血腥氣更重。」今日一日死了多少宮人,我都沒有細數過,何況這點血腥氣。
她有些不明地讓開了路。
我腳步極快地繞過簾帳,見到了滿頭是汗還笑著的母皇,還有那個被包在層層襁褓裡的小嬰兒。
「連溪,這是你皇妹。」母皇輕聲道,「剛剛哭得可有勁了。」
這是上輩子母皇絕對說不出的話,因為那碗藥,讓我皇妹身體孱弱了一輩子。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蛋,看著熟悉的眉眼,哭著說:「母皇,皇妹叫什麼?」
母皇低頭看了一眼沒睜開眼睛的嬰孩,思索久久後,最後說出了那句我期待良久的話:「爾玉,就叫爾玉吧。」
爾玉為璽,確實和我智謀無雙的皇妹絕頂相配。
「母皇,我想聽她叫我一聲皇姐。」我說道。
母皇輕輕一笑:「又說孩子話了,她還這麼小,怎麼會說話?」
可是我真的很想聽,想到心口都開始發疼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心聲,被母皇摟著的小爾玉微微揚起了小手。
「小家伙很喜歡連溪呢。」母皇眼眸溫柔,說道。
後來,母皇知道那日我殺了十幾個宮人之事,不僅不怒,反而稱贊我懂事了許多。
包括二十六衛,都受了嘉獎。
但宮中也開始偷傳,我這個長公主,心如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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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一件大事
那個長袖善舞的大皇嫂齊氏,「莫名其妙」死了,死得還極其慘烈,摔下懸崖,屍身都不完全。
我大皇兄,什麼都沒說,隻低調地辦了喪事。
興許他也明白,母皇是在警告他手伸得太長了,沒有動他,卻動了他的枕邊人,這個對他還算重要的大皇妃。
此事出後,宮中連議論聲,都不敢再有了。
我安逸好長一段時間,每日裡除了和韓時一起聽程夫子的課,便是逗弄小爾玉。
不知不覺間,便已入冬好些時候了,這日母皇下朝後,特意來了我宮中,與我共進午膳。
母皇給我夾了些愛吃的菜,忽然說道:「連溪如今,也快是大姑娘了。」
「母皇見你,和韓家小子相處不錯,是對他有意嗎?」她問道。
我搖搖頭,說道:「同窗之情罷了,母皇莫要多想。」
「那連溪,沒有心儀之人嗎?」母皇問道。
不知為何,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起謝圖南滿臉懊惱的模樣。
但我依舊說道:「沒有,兒臣隻想,平安和樂度過一生。」
我很清楚自己是不是個聰明人,即使重活一回,也做不到扭轉乾坤。
但縱然手段魯莽愚蠢,我也不會後退,若有幸得到滿足的結果,我便求一求,讓自己得個平安和樂,波瀾不驚的一生。
母皇目光溫柔,拉起我的手:「今日謝老與母皇說,願意出任宰相…」
謝老,是謝家家主,也是謝圖南的祖父。
「就是謝老有一個請求。」母皇繼續說道,「他希望能讓謝小公子繼續入宮伴讀。」
母皇說完頓了頓,又說道:「母皇知道這樣委屈你了,但謝老願意再入朝堂,母皇不得不接受。」
我點了點頭,明白這件事意義重大。
謝圖南的祖父,是出了名的大儒,在讀書人中很有聲望,不管是寒門學子,還是頗有家世的貴公子們,都對他極為尊重。
而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為謝老的寶貝孫子,為了我這個長公主,在家裡已經鬧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
我其實不知,為何謝圖南突然就對我情根深種了。
前些日子,他因為聽見有高門公子大談想當驸馬一事,便不顧形象,出言諷刺。
不久前,他還因為有人議論佛陀寺的觀音像,居然與人在寺前大打出手,佛陀寺的觀音像,是我父皇命人用我的容貌雕刻而成的。
諸如此類的大事小事,還有不少。
這和他往日謝家神童的名聲大不相符 所以一來二去,便傳得更離譜了,最後變成了,謝圖南已經喜歡我這個長公主到瘋魔的地步了。
當年我父皇問鼎天下後,曾經多次請謝老任宰相,都未能成功,今日卻送到了母皇面前,怎麼可能不同意。
謝圖南再次出現在我宮中時,明顯比以前順從多了。
不再直呼我的名字,也不再做出出格的舉動,或者陰陽怪氣韓時,恭恭敬敬稱臣。
這般平靜的日子,足過了五年,連小爾玉,都已經能和程夫子爭論得頭頭是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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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夫子原是不願教爾玉的,但是仔細給她看了面相後,又改變了想法,不僅願意教了,還時常給她開小灶。
連沈秀,也被我指派給了小爾玉當女官,兩人相處地極好。
這年初,母皇開辦了懷德書院,廣收天下學子,不論富貴貧寒。
外界都傳言,未來的長公主驸馬,必是出自懷德書院。
畢竟我母皇天下召賢之初,便打的是要為我找驸馬的名號。
如今雖然早已不是當初那般理由,但許多人仍舊記得這件事。
而這年春,韓時和謝圖南,相繼去了懷德書院。
因為我也不再是需要伴讀的年紀了,及笄之禮已過,母皇自然更在意我的名聲。
「皇姐在想什麼?」爾玉抬頭問我,「為何遲遲不下筆?」
我這才回神,笑著說:「皇姐是在想怎麼畫呢。」
這些年我堅持作畫,早已有了巨大進步,程夫子還時常把我的畫作拿去當做收藏,甚至吹噓。
所以錦都人人都知道,我這個長公主有一手精湛的畫技。
「哦,我還以為皇姐在發愁呢。」爾玉撐著小臉說道,「皇姐莫怕,我不會讓你離開錦都的 ,那兩個蠻族的想也別想。」
「皇姐身子骨不好,怎麼能去那樣的蠻夷之地。」她嘟嘴說著。
我知道她在說什麼。
大魏邊境,有兩個虎視眈眈的異族,一曰月氏 ,一曰西胡,雖然不敢與大魏為敵,但是騷擾邊境的事還是時時有的。
而正巧這兩個部族都換了新王,年輕氣盛,所以屢屢挑事。
如今,兩個部族都在向大魏求娶適齡的公主,可也人人都知,大魏適齡的公主,就我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