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楠考不上好大學是我的錯嗎?
「說話啊!顧淼,你知不知道錯了?」
我沒有說話,突然看見地上有一些熟悉的紅色紙屑。
我打了個寒戰。
「……這是什麼?」我問。
「這是什麼?」媽媽重復了我的話。
她冷笑:「你自己辦的護照,你問我這是什麼?」
我腦袋一瞬間轟隆隆作響。
媽媽破口大罵起來:「真不要臉啊,顧淼!」
「前腳林恆因為要出國跟囡囡鬧分手,後腳囡囡就發現你辦護照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想故意氣死囡囡吶!!!」
又是顧楠,又是林恆。
我壓下到嗓子眼的那口氣:「所以顧楠就去我房間裡翻我的東西?」
媽媽愣了一下:「什麼意思?你姐姐還不能去你房間了?」
我不想再聽任何狡辯,甩下書包,衝進房間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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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是家裡唯一一間北向的房間,面積小得隻夠放下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和一張桌子。
但就是這麼小的一個地方,床鋪被掀開,被子被甩到地上。
桌子上的書雜七雜八地堆在一起,連抽屜都被卸下來,倒了個幹淨。
這樣翻箱倒櫃,我藏什麼都能被找到。
我頭暈眼花地看著這一切。
媽媽還在客廳裡罵我:「囡囡翻你東西怎麼了?」
「她在學校裡被人排擠,你還搶她的男朋友,她發泄一下怎麼了?!」
我說:「我沒有搶——」
話還沒說完,我的後腦勺就被媽媽用抽紙盒砸中。
紙盒咣當掉在地上。
我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問她:「你以為我辦護照是因為我要跟林恆一起出國?」
媽媽說:「你姐姐是這麼說的。」
「她說你就信?」
「囡囡能有什麼錯……」媽媽急了。
「媽媽,」我打斷她,「你有沒有記得,好像之前林恆是我的『男朋友』?」
媽媽卻堅定地:「他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我愣住了。
我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顧楠這時從房間裡衝出來,撞倒我騎到身上。
她用力捶打我的頭:「顧淼,你他媽竟然這樣報復我!林恆是我的!!!」
我一把推開她:「滾開!」
顧楠退後幾步,不可置信地:「你敢推我?我是你姐姐!」
我冷笑:「我沒當瘋子的姐姐。」
「顧淼!你他媽的——」
媽媽的反應比顧楠還激烈,她立刻想上來幫顧楠按住我。
家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爸爸卻不在,顯然又離家出走了。
這給了我一定的底氣。
我衝進廚房,找出一把菜刀。
媽媽聲音扭曲:「你做什麼?」
我問她:「你說林恆是顧楠的男友是什麼意思?你一開始就知道顧楠撒謊?」
媽媽臉色頓變。
顧楠已經被嚇得縮在沙發上不敢動。
「媽媽?」我叫了一聲。
媽媽說:「……你考試考第一,你姐姐氣不過才——」
所以我被汙蔑失去保送復旦大學的資格就是活該?
媽媽什麼都知道,但她選擇漠視,還要求我忍氣吞聲。
我不明白。
「都是女兒,為什麼你這麼偏心?」
「我沒有偏心!」媽媽立刻反駁。
她似乎對我的質疑感到不可思議:「顧淼,我是你媽媽,你怎麼能這麼問出這樣的話?我做媽媽的能有什麼錯?」
「我沒有錯!你跟你爸一樣,專門欺負我和囡囡!」
「自私!」
「冷血!」
「白眼狼一個!」
她說的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比我手裡的刀更尖銳,刀刀扎進我的心髒。
不留痕跡,卻痛得要死。
我握刀的手顫抖起來。
顧楠小聲叫:「媽媽。」
媽媽瞪我一眼,不管不顧抱住她哄。
我摔了刀,抓起門邊的書包打算離開。
背後媽媽尖叫著:「顧淼——」
「你要是跟你爸一樣就這樣走了,這輩子就別回來了!」
我砸上門,把一切的嘈雜關在門後。
下樓後蘇不念早就不在了。
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
我去旁邊的小公園裡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懷裡有書包,倒也沒覺得很冷。
我一點也不困。
一直到早上六點鍾,蘇不念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淼淼?」他驚疑地摸了摸我的臉,「你怎麼在這兒坐著,昨天沒回家嗎?」
我眨了眨眼睛:「……你怎麼來了?」
蘇不念說:「我太高興了,想來你家樓下逛逛。」
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抱我起來。
我說:「我護照沒了。」
蘇不念說:「補辦也就 150 塊,快得很。」
我嗯道:「我被我媽媽趕出來了。」
蘇不念身形猛地一頓。
他小心翼翼地:「你要去我家嗎?」
10
蘇不念還未成年。
他隻能規規矩矩地給家裡的司機打電話,讓人開車過來接我們。
我被抱進暖和的車內。
蘇不念放倒後排座椅,讓我先躺下補覺。
「醒了之後我們去吃東西,蔬菜蝦仁粥喝嗎?」
蘇不念說話很有催眠作用,我慢慢睡過去了。
我對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了。
還在嬰兒床裡睡的時候,我隻想得起來頭頂天花板的裂紋,猙獰著像一張張鬼臉。
後來我知道為什麼記得這些了。
畢竟是第一次做父母,爸爸完全沒有成家立業的概念,每天下班後就和朋友們出去吃飯,半夜再喝得爛醉回家。
媽媽一個人在家隻顧得上照顧會哭的那一個。
時間久了,會哭鬧的姐姐越發成為了媽媽的掌中寶。
而我就一直在嬰兒床上,無聊的時候盯著天花板,一天就過去了。
等到我們再大一點,更是發生了一件讓媽媽徹底偏向姐姐的事。
我把姐姐撞倒了。
媽媽正在廚房做飯,隻看到姐姐過來搶我皮球。
她當即怒吼,讓姐姐把球還給我。
姐姐愣了一下,指著我大哭:「是她先撞我的!」
我嚇壞了,在媽媽看過來後隻會點頭。
媽媽這才知道怪錯人了。
一切都是我沒有主動解釋造成的。
媽媽從來不是一個懂得反省的人,她堅信不是自己的教育有問題,於是狠狠瞪了我一眼,抱起姐姐小聲哄。
但姐姐越被哄,哭得越厲害。
媽媽隻哄了一小會就不耐煩了。
她把姐姐放回地上:「那你去推妹妹,讓她還回來。」
在我被姐姐推倒也開始放聲大哭後,媽媽罵我活該。
她說:「不準哭!撒謊精就該挨打!」
爸爸是向來不管這些的。
在跟媽媽因為下班不知道回家而吵過無數次架後,爸爸更加認定家庭教育是母親的責任,他隻負責把錢拿回家。
所以就算下班回來看到我還在罰站,他也隻是說兩句,就和媽媽姐姐一起吃飯了。
之後就沒有什麼值得再拿出來講一講的事了,總歸都不是好事。
我做夢醒了。
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蘇不念坐在床下玩手機。
他盤著腿,長腿窩在一起很是委屈。
蘇不念玩遊戲玩到最認真的時候,我隻看得到他茂密的頭發。
怎麼有人考滿分都不脫發的?
我伸手按在了他發旋的地方。
蘇不念:「醒了?等我一下,打到最後了,不然會被舉報。」
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腿麻了,龇牙咧嘴了好半天。
我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蘇不念用手摸摸我的額頭:「身體素質真不錯,一月份在戶外待一晚都沒發燒。」
我說:「頭疼。」
蘇不念自顧自地說道:「嗓子啞了?啞就啞吧,比發燒強。」
我又把眼睛閉上。
蘇不念讓我不要睡了,先起來吃飯喝藥:「之後想睡多久睡多久,起來起來。」
我把手伸出被子,招手讓蘇不念過來。
蘇不念怕聽不清我說話,頭湊得很近。
我抓住他的頭發,在他額頭親了一口。
放任蘇不念在原地爆炸蒸發,我翻身把頭埋進被子,繼續睡覺。
這一次沒有再做夢了。
11
蘇不念的父母前兩年去美國工作了,家裡隻有他和住家保姆。
本來他也要一起去的,但進高中第一天就遇見了我。
「一見鍾情,不太舍得走。」蘇不念有些害羞。
我回想了一圈高二剛開學的記憶,沒找到蘇不念的痕跡。
蘇不念說:「你肯定不記得我,那個林什麼的在小樹林裡跟你告白的時候,我在後頭那棵樹上睡覺。」
我:「……」
怎麼什麼事都讓你碰上了?
蘇不念:「那個狗東西叫什麼來著?」
我:「林恆。」
蘇不念:「哦。你說你要好好學習,拒絕狗東西的時候,眼神透露著一股清澈的……」
我看他。
蘇不念:「清澈的可愛,我真的超愛!」
我說:「你要是不會誇人就不要誇了。」
蘇不念轉移話題:「所以他這是愛而不得啊,跟顧楠搞替身文學呢。」
我從沒深究過林恆的心理活動。
拒絕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他了。
直到後來姐姐的謠言,我和林恆才又一次見面,那個時候他開始對我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惡意。
「他人品不行,」蘇不念說,「明顯因為你的拒絕惱羞成怒了,不像我心理素質良好。」
我點頭贊同。
蘇不念:「你怎麼不問我『如果拒絕你了,你會有什麼反應?』」
我說:「不用問啊,你肯定不會放棄繼續追我。」
蘇不念一副被說中的不開心。
我喝完蘇不念硬塞到我手裡的蝦粥。
「我不想回家了,可以陪我看看房子嗎?」
蘇不念當然沒問題。
他騎車載我到街上找租房廣告。中間休息的時候,他看到旁邊有個排了很長隊的烤紅薯攤。
我第一次知道蘇不念喜歡吃烤紅薯。
他眼睛就沒從上面移開過。
我說:「你要吃嗎?我坐這兒等你。」
蘇不念放心把他好幾萬的單車給我照看,一猛子扎進人群裡。
我找到一個太陽能照到的臺子上坐下,正用新手機上網,面前站了一個人。
我皺起眉。
是林恆。
林恆臉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顯然跟顧楠幹了一架。
也不知道最後誰贏了。
林恆臭著臉,劈頭蓋臉就是:「顧淼,你他媽真是個傻逼!」
我不理他,推車打算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