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愕然。
爸媽,你們看見了嗎?
我哥竟然長腦子了。
06
他柯南附體般硬是給我分析了好幾點。
直到身後有人故意咳了聲。
我扭頭,是顧辭昇。
他嘴角帶笑,靠牆站著,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視線從衛淮身上掠過,直直盯著我。
「監控拿回來了,他讓咱們一塊去看。」
我邊點頭邊起身摸拐,眼看著就要到手,卻見顧辭昇大手一勾,把東西拿在自己手裡。
然後拉住我的胳膊:「走吧,我帶你去。」
我:「?」
這是什麼情況?
剛剛不還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他五百萬的表情嗎?
還沒等我說什麼,衛淮猛地衝到我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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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在場所有人震驚的表情,他自顧自拍著顧辭昇的肩。
「好哥們,馬上還你清白!」
我:「……」
因為知道確切的時間和地點,查起來很方便。
我哥和警察頭抵著頭擠到電腦屏幕前,看得格外認真。
我也想看。
可我這會兒是個瞎子。
看天看地都可以,唯獨不能看監控畫面。
更何況,顧辭昇還在我旁邊。
真是毀了我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他抱著手臂,明顯對監控沒什麼興趣,反而關心起我的視力。
顧辭昇隨口問了句:「你的眼睛,這樣多久了?」
我呆怔片刻。
總不能說昨天為了他特意瞎的。
於是隨口侃大山:「有好多年了。」
「哦,」他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是後天原因。」
我:「……」
倒也沒說錯。
確實是後天原因。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還沒講出口,就聽見我哥興衝衝地喊:
「拍到了,就是這幾個人!」
我下意識看過去,隻見兩三個熊孩子拿著磚頭,氣勢洶洶地往按摩店玻璃上砸。
像是在玩一場遊戲,片刻後嘻嘻哈哈地跑走。
視頻加速,很快,顧辭昇入鏡。
他應該隻是路過,衛衣外面還套了件長款羽絨服,挺直的背影像棵小白楊,在冬日蒙蒙亮的早晨呼出一口哈氣。
然後,看見滿地狼藉。
不過是彎腰撿磚的工夫,巡邏警車呼嘯著停到他身邊。
隨後就是熱心民警的暴喝。
看到這兒,大家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警察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這還真是誤會你了。」
我瞥了眼最後暫停的畫面,定格到顧辭昇那張臉上。
震驚中還摻雜著幾分疑惑。
是可以當表情包的程度。
好倒霉。
又好好笑。
07
衛淮見過砸玻璃的那幾個小兔崽子。
是鄰街理療店的小孩。
我們帶警察找過去時,老板娘正坐在門口嗑瓜子。
她眼角眉梢盡顯刻薄,看見我們絲毫不驚訝。
反而衝我哥擠眉弄眼地笑:
「喲,這不是衛老板嗎?這幾天發了不少財吧。」
我看著她那沒幾個客人的小店,總覺得這人在陰陽怪氣。
三個熊孩子站在她身旁,直直地瞪著我們每一個人。
直到看見顧辭昇。
他們齊刷刷抖了幾下,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像極了昨天的我。
老板是個實在人,店裡的幾個顧客都在等著他親手按摩。
點頭哈腰地給我哥道歉後,又逮著帶頭那孩子打了一頓,承諾會照價賠償。
然後就急匆匆地進店忙活。
結果,警察前腳剛走。
幾個小孩後腳就開始作妖。
估計是我演技太好,他們以為我真的瞎。
趁著大人不注意,冷不丁搶走了我的拐杖。
用力把我往後一推。
我這人從來不吃虧,哪怕自己摔了,也得把他絆倒。
所以最後,熊孩子捂著腦袋哭,我攬著男人笑。
隻有我哥,看著我環在顧辭昇腰間的手,神色復雜。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麼從旁邊衝過來的。
總之,我半點沒傷到。
他攬著我肩膀的手緊了緊,又迅速放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小孩拽起來,厲聲說:
「道歉。」
顧辭昇身上本來就帶著股掃黑除惡的氣場,這會兒又冷著臉,簡直雙倍嚇人。
果不其然,熊孩子見了鬼一樣,哭得更加厲害。
老板娘看到這場面,急忙跑過來,指著顧辭昇鼻子罵:
「我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還欺負小孩呢?告訴你,我兒子今天要是有什麼意外,你就等著賠錢吧!」
顧辭昇笑得漫不經心,隻有我知道,他拳頭硬了。
好家伙。
這要是打下去,不得雙雙住院啊?
眼看著老板娘作死似的往他跟前湊,我急忙喊了聲:
「大哥,冷靜啊!大過年的,你剛出來,可別因為這事再進去!」
老板娘:「??」
她抱起孩子往後退了一大步,驚恐道:「從哪出來的?」
我哥嫌我丟人,也拉著我往旁邊走,不過還是配合地回了句:「唉,說這個不吉利,你自己知道就行。」
顧辭昇:「??」
老板娘看他不是什麼善茬,幹脆保持安全距離。
她摸著小孩頭上青紫的包,咄咄逼人:
「那你也得賠錢,你瞅瞅把我兒子給摔的,以後影響上學可怎麼辦?!」
顧辭昇嗤笑出聲:「你再往後多說幾年唄,以後影響生育賴我,賺不到錢也賴我。畢竟,敲詐有錢人的機會,一輩子就一次。」
他說話的工夫,幾輛面包車駛進這條小巷。
陸陸續續下來十幾個人,依次在他身後站成一排。
看著還怪唬人的。
顧辭昇頭也不回,從口袋裡摸出根煙,立馬有小弟舉著打火機幫忙點燃。
他在飄搖的煙霧中緩緩抬頭,凌厲的眸子盯著那對母子:
「醫藥費我出了,現在滾下來,給她道歉。」
08
「臥槽。」
我跟衛淮秒變星星眼,生平第一次審美一致,異口同聲道:「好帥!」
衛淮更是誇張,當即攬著我低聲耳語:「以後找男朋友就得找這樣的!不然他別想進咱家門!」
我:「……」
誇獎的話哽在我嘴邊。
這人想得也太長遠了。
在顧辭昇的威逼利誘下,三個小孩排著隊走到我跟前。
推我那個還在嗚咽,一手拿著我的拐,一手擦著眼淚。
恭恭敬敬道:「對不起。」
我非常大度,立馬表示:「沒關系啦,要是再有下一次,我會把你的腦袋當皮球拍。」
他「哇」的一聲仰天長哭,小跑著躲進店裡。
也不知道顧辭昇給了她多少紅票子。
隻看見厚厚一沓。
老板娘高興得連寶貝兒子都不管了,一心數錢。
我哥見狀,又貼到我耳邊:「這可不行,太揮霍。買倆創可貼就能解決的事,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我溫馨提示:「他是收租的。」
應該不差這點。
「啊?!」
衛淮變臉比翻書還快:「不是裝的啊?」
他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這麼一看,好像確實比剛才更帥一點。」
我:「……」
果然,不論男女,在金錢面前都是盲目的。
顧辭昇還有工作要忙,謝絕了我哥非要請他喝一杯的好意。
我倆看著面包車屁股駛遠,齊齊嘆氣。
下次見面,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09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周。
我這個賠錢又賠命的實習生早早來到醫院。
張晨在收拾衛生,看見我立馬揚起笑臉:「早啊。」
他遞過來一杯咖啡,我遞給他兩個酸菜包。
奇妙的中西混搭。
今天陳老師請假,他手裡的三個實習生也跟著我們查房。
就這樣,帶教老師領著我們一路往 VIP 病房走。
剛出電梯,就見走廊裡站著倆保鏢。
張晨輕嗤:「這麼大架勢。」
眾人哄笑。
隻有我,看著他們的體型和熟悉的蛤蟆鏡,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能這麼巧吧?
想起那人的裝逼名場面,也不像是要住院的樣子啊。
帶教老師推門而入的瞬間,我隔著門縫飛快看過去。
得。
還真是他。
顧辭昇穿著病號服,在床上蜷成一團,還在打哈欠。
看著我們進來,才慢悠悠坐起身。
我立馬藏在張晨和另一個男生身後,盡力降低存在感。
出去是不能出去的,被他發現就更是死路一條!
不過……也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
「今天感覺怎麼樣?」
他懶洋洋的,聲音裡帶著困意:「還好。」
帶教老師溫柔道:「隻要胸悶、頭暈這樣的症狀消失了就沒什麼問題,你休息一下,今天就可以出院。」
顧辭昇:「嗯。」
看他對保鏢揚了揚下颌,像是隨時準備去開出院證明。
我長籲一口氣。
然後,就聽老師叫我:
「衛萊,你帶他去吧。」
我:「……」
身前兩個男生自覺閃開。
像舞臺拉開帷幕一樣,我在中間閃亮登場。
正好跟顧辭昇四目相對。
我安靜如雞。
他瞳孔地震。
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忙不迭地點頭:「好,這就去。」
下一秒,顧辭昇捂著腦袋,柔弱地往床上一癱:
「突然頭暈,出院的事先緩緩。」
10
我覺得顧辭昇在裝病。
但我沒有證據。
帶教老師怔了怔,視線在我倆中間逡巡,像是看出來點什麼。
我面不改色。
裝瞎子給人按摩這事過於離譜,她肯定想不到。
老師依舊溫柔:「好,留院觀察幾天也行。用不用安排個人照顧你?」
她笑著補充:「不能隨便開醫囑哦,有什麼問題及時聯系我。」
我大驚,這就是 VIP 的待遇嗎?
外頭站了倆還不夠?!
他未免太貪心了吧!
顧辭昇還是點頭:「嗯。」
接著伸手指了指我,平靜道:「就她吧,感覺挺專業的。」
我:「……」
你被我搓破皮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其餘幾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在這裡專職照顧病人肯定比平時工作輕松。
而且這「病人」看起來面色紅潤有光澤,怕是比他們還健康。
根本用不著照顧。
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帶薪摸魚嘛!
我咬著後槽牙,果斷選擇把福氣讓出去。
「其實我專業能力不是很強……」
顧辭昇毫不客氣地打斷我:「剛才忘了說,我另給工資。」
我果斷改口:「但我一定盡全力照顧好你!」
顧辭昇這才滿意。
我站在門口歡送老師下樓。
再轉身就望進一雙黑潤潤的眼睛裡。
顧辭昇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逆著光,神色難辨:
「瞎了好幾年?不是一個培訓班出來的?嗯?」
他尾調帶著鉤,撓得我心痒痒。
片刻後我才反應過來,他這是生氣了。
看我不說話,這人怒氣更盛,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
「你平時在那兼職嗎?」
我膽戰心驚地開口辯解:「不是,那天是個意外。」
「而且,我就給你一個人按過。」
我嘟囔著說出後半句話,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那天發生的事,現在想起來還是很羞愧。
「哦。」
他語調很輕,不知怎的,突然側過臉。
耳根被陽光照得通紅。
11
顧辭昇就是在裝病。
住院第三天,能吃能睡,精神狀態比我都好。
最重要的是,他不使喚我。
讓我有種每天躺著賺錢的錯覺。
我懷疑這是資本主義的陷阱。
於是主動請纓去科室幫忙。
傍晚再回來時,竟然看見院長在他病房裡。
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面色凝重到讓我以為某一方在交代後事。
或者在密謀什麼錢權交易。
然後,就見平時溫文爾雅的院長起身給了他一個爆慄。
「你知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回過家了?你媽想你想得養了第三條狗!」
他怒吼著重復:「三條!」
我:「……」
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我一下子僵在原地,在保鏢大哥的注視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他看穿我的故作堅強,十分貼心地給我——
敲響了門。
我感謝他。
出發點是好的,但最好別出發。
病房裡,院長恢復一貫的和藹面貌。
我在旁邊假裝忙碌,第一次感覺摸魚如此痛苦。
自從我進來之後,他倆的談話多了些公事公辦的意思。
沒吃到什麼能令我感到震驚的瓜。
直到最後,院長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你讓我聯系的眼科專家有消息了,人家最近在國外開講座,有什麼問題等他回來再談。」
顧辭昇呆滯片刻,往沙發裡陷了陷:「這件事等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