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氣死了!
怪不得在外面不提吃醋的事,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小氣鬼!
許言辭在我的引導下,他變得知道溝通,知道把情緒表達出來了。
我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半年後,我發現許言辭有些不對勁。
他明明戴著助聽器,我以平時叫他的音量喊他,他有時候隱隱能聽見,有時候完全聽不見。
特別是今天,無論我怎麼叫他,他都聽不見。
於是我衝他大喊:「許言辭!」
他怔了怔,或許是潛意識感到身後有人,他轉身扶了扶助聽器,疑惑地問:「你在叫我?」
我心底驀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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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揚高音量,再次試探:「許言辭?」
許言辭盯著我的唇語遲鈍片刻,然後笑道:「叫我做什麼?」
我呼吸一窒,臉色慘白地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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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辭聽不見了!
他戴助聽器也聽不見了。
他看我的唇語才知道我在叫他。
我心慌了起來,我連忙帶他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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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檢查後,醫生說,許言辭的聽力在快速下降。
目前佩戴的助聽器已經不足以幫助他聽見聲音。
醫生說,不排除他過段時間會徹底喪失聽力功能。
許言辭盯著醫生的唇語,眼尾泛起紅暈。他怕我擔心,用力地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苦澀。
我忍不Ŧü₇了,一瞬間湿了眼眶。
我扭頭抹了下眼角,擦幹眼淚,我對許言辭說:「我們去找專家看,現在醫療技術很先進,會有辦法的。」
許言辭的眸子裡泛著不甘,又像是絕望,略帶自嘲地笑了笑。
他盯著我,嗓音帶著無奈和酸澀,更多的是歉意:「夏沐,對不起。
「如果早點知道我會徹底聽不見,當初我不會娶你。
「我成了你的累贅,我害苦了你。
「對不起。」
我哭著搖頭:「你不是我的累贅。」
許言辭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他頓了許久,才開口:「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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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走出診療室。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我看他安靜而無力地蹲在醫院樓梯口,背影透著濃濃的蕭條,嘴裡不斷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比起他徹底聽不見,他更難過的是,他覺得愧對我,拖累了我,成了我的累贅。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仰頭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走上前,把許言辭拽起來,帶他重新配了一副助聽器。
那幾天,他一句話也不說,試圖把我推走。
我不顧他的冷漠,躺在床上緊擁著他。
我親吻著他的耳朵:「不要試圖把我推開,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感到他的身軀在顫抖,我輕撫著他:「別怕,我說過,難過的時候你要學會依靠我。
「許言辭,讓我來做你的燈塔。」
許言辭轉過身,把我按在他的懷裡。他一句話也沒說,眼淚不斷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我頸窩。
我拭去他眼尾的淚漬:「許言辭,我們都勇敢點,生活而已。」
我做好了許言辭會頹廢消極,再次回到他灰暗世界的準備。
但我的少年比我想象中勇敢。
他照常上學,比平時更細心地照顧我。學業之餘,他還找了一份工作。
我的少年在努力地適應社會,在努力地生活。
幸運也透過陰霾迎來曙光。
我爸有一位同學是耳鼻喉專家,我爸把許言辭的情況告訴他,他說可以看一看。
我開心地和許言辭去了醫院。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但也算有了希望。
專家看完後,讓我們先辦理住院,等會兒還有一輪專家會診。
我下樓去醫院便利店買日用品,剛巧遇見了張星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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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走來:「好久不見。」
我禮貌地點點頭:「你來看病嗎?」
他看著我,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了一眼時間,有些著急:「抱歉,我還有事,以後空了再聚。」
我剛邁開腳步,張星堯忽地喊住我:「我其實是來找你的。」
我側過頭,疑惑地皺了皺眉:「你來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張星堯盯著我的臉,悠悠地說:「許言辭的主刀醫生是我叔叔,昨天家族吃飯,他提了一嘴。」
原來我爸爸的同學是張星堯的叔叔。
我笑道:「你是來看阿辭的嗎?謝謝你。
「等阿辭好了,我們夫妻倆請你吃飯。」
張星堯慢慢沉下臉,看向我的眼神意味不明:「我不是來看他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問,「你找我做什麼?」
張星堯頓了頓,似鼓足了勇氣:「許言辭也許根本治療不好,他以後就是個聾子。你跟著一個聽不見的聾子在一起生活,你不累嗎?
「你ṭū́⁻還年輕,你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人。」
張星堯說話的時候,許言辭也下了樓。
他就站在醫院門口看著我們,我並沒有看見許言辭。
張星堯說:「夏沫,我喜歡你。
「和許言辭離婚,和我在一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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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我眉頭緊蹙,一直壓抑著心裡即將爆發的怒火。
張星堯不斷在我底線上蹦跶:「我知道我在乘人之危,可我真的喜歡你,從高中就喜歡你。知道你結婚,我真的很難過。
「許言辭給不了你好的未來。」
我忍無可忍,猛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你也知道你在乘人之危?
「你說許言辭配不上我?你在質疑我的眼光?
「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公,你說他配不上我?
「他他媽的配不死我,他配不上我。」
想到他剛才咒許言辭難以治好,我他媽的更氣了,抬手一巴掌又甩他臉上:「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和許言辭離婚。」
我覺得不解氣,想繼續打他。
看他雙手抱著頭,一副「已老實求放過」的模樣,我就沒再扇他巴掌。
我氣憤地進入便利店,臨走前我丟下一句:「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我見一次打一次。」
我以前還覺得張星堯挺好的,沒想到這麼差勁!
買完東西出來,張星堯已經走了。
我抱著日用品走到醫院門口,忽然看見許言辭站在門口。
他接過我手裡的東西,嘴角一直掛著笑。
我問:「你笑什麼?」
許言辭說:「老婆,你剛剛打人好兇悍,你以後不會家暴我吧?」
我摸了摸他的頭,眉梢微彎:「你乖乖的,我當然不會打你啦。」
許言辭像想到什麼似的,他撇了撇嘴:「小時候,我不讓你給我化妝,你不僅生氣,還死命踹我。」
人心虛的時候就喜歡左看右看,我東瞟西瞟,胡言亂語:「呃……這個嘛……那個嘛……」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牽起他的手, 「我們該回病房了,等會兒專家來會診。」
許言辭忽然正色道:「夏沐,謝謝你。」
剛才發生的事他都聽見了。
我彎起唇角指了指臉頰:「光謝沒有行動嗎?親我一下。」
許言辭微微彎下腰, 在我臉頰親了又親。
我捧著許言辭的臉:「我老公真乖。」
很快, 專家們來了。
想到張星堯說許言辭根本治療不好的那些話,我心裡突然格外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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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診結束後, 專家們確定了手術方案。
我爸爸的同學說,許言辭的情況並不是遺傳性聽力障礙, 當時爆炸的時候導致他骨膜穿孔聽骨鏈中斷,當初沒有得到有效的檢查和治療,才會導致現在聽力越來越弱。因長時間的拖延, 所以現在的手術也存在一定風險,手術不一定能成功,問我們要不要接受手術。
許言辭說:「我接受手術。」
我垂下眼簾, 掩住眼裡的悲傷和失落。
同時也抱著幾分希望,醫生隻是說不一定,又沒說手術完全不能成功。
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手術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
專家會診的時候, 許言辭父母也趕了過來。聽到專家的話他們心裡很內疚, 當初隻知道賺錢, 卻忽視了孩子的健康問題。
許言辭爸爸把我叫到外面偷偷給了我一張卡, 裡面有五千萬。
他不善表達父愛,拜託我替他和許言辭說聲對不起。
我點點頭,回到病房的時候,他們都走了。
我坐在病床上握住許言辭的手:「下午要手術了, 緊張嗎?」
許言辭搖搖頭:「這些我都不害怕。」
我挑了挑眉:「那你害怕什麼?」
「害怕你不要我。」許言辭眼眶一瞬湿紅,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如果我徹底聽不見了, 你還會愛我嗎?」
「會。」
「明天呢,還會愛我嗎?」
「會。」
「後天呢?」
「會。」
「以後的每一天呢?」
我抬手溫柔地拂過他的眼角:「親愛的,我會一直陪你面對世界的磨難, 年年勝年年。
「我隻會越來越愛你, 我會一直愛你。」
我俯下身, 臉頰抵著他的心髒:「你不必詢問,我的心與你同頻。
「小時候是, 長大亦如此。」
許言辭落吻在我額頭:「我更愛你, 比你想象中還要愛。」
很快到了下午, 許言辭進入了手術室。
我焦急地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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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出來時,我飛快跑了上去。
我問:「醫生, 手術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笑出了聲:「手術很成功。」
我高興得差點蹦了起來。
許言辭出來後, 在觀察室觀察了一晚, 然後轉入了普通病房。
出院那天,許言辭穿著藍色襯衫,幹淨帥氣的臉在晨曦的朝霞下笑出滿滿的少年感。
許言辭溫柔地命令道:「夏沐, 說你愛我。」
「嗯?」
他指了指耳朵:「不戴助聽器能聽見後, 我想聽的第一句話是,你愛我。」
我湊近他耳畔:「我愛你。
「夏沐愛許言辭。」
許言辭朝我伸出手:「夏沫,以後我來做你的燈塔。」
他笑得肆意, 一如小時候。
我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握。
天光大亮。
那個明媚的少年,他回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