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回來吧。
我求你……回來吧。
29.
我回來了,在那個世界個把月,實際上卻隻過了沒幾分鍾。
盯著那禁賽通知三秒,我把手機一扔,像鹹魚躺屍一樣癱在沙發上。
事情是這樣的,我打了個遊戲,穿書了,跟帥哥談戀愛就差領證了,然後穿回來了,遊戲被禁賽了。
好家伙,我直呼內行。
合著就是想讓我孤寡唄?
呱呱呱。
我拎著那串鈴鐺看了幾秒,我記得這鈴鐺明明被我落在房間裡了來著,怎麼還跟我一起回現實了?
鬼使神差地將它戴在腳踝上,自我欣賞片刻,最後嘆了口氣想摘下,卻發現怎麼都取不下來。
見鬼了,但經此穿書,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強的可以讓全地球人對我豎大拇指。
撿起手機,順帶晃了晃戴著鈴鐺的腳,剛想此私戳那個小姐姐聊聊季和風那本小說,鈴鐺就詭異地自發晃了起來。
下一秒,我穿著小熊睡衣拿著手機摔在了一片廢墟上。
謝謝,此時此刻,讓我重新來一次介紹——
我回來了,在現實待了沒多久,這世界變得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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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不遠處那熟悉的面孔,我覺得我正在季和風的受死現場。
是的,受死現場。
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然後不遠處幾個穿著正道修仙袍子的人舉著劍對著我那命運般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對象。
單這幾分鍾,我的心情大起大伏,要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強,估計我早就去 ICU 報到了。
漫天的飛雪,刺骨的寒冷,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眼見著季和風又吐了一口黑血,我沒任何想法地抄著人字拖就上了。
上他丫的。
隻是我跑得急,「噗通」一下就摔了,卻意外對上了季和風的眼神。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個眼神,因為我沒什麼文採,肚子裡的墨水充其量也就 M416 突擊步槍 yyds。
驚喜、茫然、擔憂……甚至是安然,就像是在臨死前見到了自己最珍重的人而心滿意足。
那正道人士放完狠話,我急中生智丟出了我上個月斥巨資買的新手機,多虧我那幾個月突擊訓練,我竟準確無誤地打中了那人的手。
他吃痛,劍「哐當」掉落,季和風一掃腿竟將他們一行人掃落在地,隨即他踉跄起身,將他們一擊斃命。
然後他朝著天吐出一口黑血,軟綿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淦,別我一回來你就死了啊!
我心急如焚,連滾帶爬地跑到他身側,小心翼翼扶起他。
他的面容相較之前成熟了很多,褪去了稚氣,顯得更為硬朗俊美。一雙眼呈現極致晶瑩的赤紅色,隻是……一隻眼格外無神,像是被安上的紅寶石。
「小邪物……」他輕聲喚著那個被我嫌棄過無數次的名字,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下一片烏青,「你原來長這樣啊。」
我:「……啊?」
哦對,我這次是身穿。
我下意識想擋臉,畢竟我本身比「趙淼淼」難看很多。季和風輕輕搭上我的手,十分清淺地笑了笑。
「跟我想的差不多。」
什麼叫跟你想的差不多?
我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擦去他臉上的血,沒好氣道:「嫌我醜?那我走?」
「別啊……」他的手軟弱地滑落,氣息極弱,「我……」
左等右等沒等到下一句,再看向他的時候,他早已閉上了眼,嘴邊一抹淡笑,了無生氣。
我心咯噔一下,顫著手去探他的鼻息,摸他的脈搏,撫他的心口,最終卻摸出了與我那鈴鐺一對的小鈴鐺。
突然就想到那本小說的最後,季和風死於正道修士劍下。
血浸染白雪,漫山遍野皆是屍體。
純白的雪落在眼前人的眉目間,他面上的魔印漸漸褪去,屬於他的體溫也逐漸散去,漸漸地,我們與這漫天飛雪合成了一幅畫。
季和風,這冬天真冷啊。
30.
面前的幾個正道人士正拿著劍對著我,經過這幾日沒日沒夜的車輪戰,我早已是強弩之末。
這臨死的情景與前世別無二致。
我冷冷笑了出聲,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一直捂在心口的攝魂鈴發出了一串清脆急促的「叮鈴——」。
撐起身子耗盡了我最後的力氣,我費力抹去眼前的血汙,原本灰暗的世界突然出現了抹光。
那雙眼眸清澈純淨,面容陌生,我卻能一眼認出你。
似乎你本該就是這般模樣,天真單純,不染俗世。
我曾厭惡你,我曾憎惡你,我曾對你有殺心,而如今,一見到你,卻隻有滿心的歡喜。
虛情假意也好,居心叵測也罷,我都不在乎了。
小邪物,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啊。
淼淼啊,你回來就好。起碼,我能死在有你的世界。
31.
我摸了摸他的臉,腦中一片空白,眼眶幹澀。
「季和風……」我顫著唇喊他的名字,聲音被風吹散,「你死得還挺突然。」
「跟你談個戀愛,可真難啊。」
「你也太可憐了……」
「到最後,還得我給你收屍啊。」
「你說,要是我剛開始就對你好好的,你是不是就不會墮魔了呀。」
「季和風,下次,可要記得躲在我身後啊。」
我是師姐,我該好好保護你的啊。
萬籟寂靜,我們像被世界遺棄了一般,坐於屍海,被雪掩埋。
我成了一個空洞的軀殼,仿佛置身於混沌之中,四周寒冷刺骨,知覺麻木。
恍惚間,又見那個神情拘謹的少年。
一陣寒風夾雜著飛雪呼嘯而過,鈴鐺被風吹落在地。
「叮鈴——」
是那隻沾有血汙的鈴鐺。
32.
搞個穿書談戀愛還這麼心驚膽戰真的無語凝噎。
我端著一碗藥遞給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季和風,聲音矯揉造作:「大郎,喝藥啦~」
他神情呆滯,師尊說是因為打架鬥法損耗太多,一身修為盡散不說,魂魄還受了重傷,所以七魂六魄有那麼幾魂幾魄入了攝魂鈴。
他這樣還活著已經是醫學界奇跡了。
反正簡而言之,現在的季和風智力低下。
「姐姐,」他可憐巴巴地望著我,「藥藥,苦,不喝。」
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我疾言厲色道:「必須喝!」
「你不喝身體怎麼能好!」你以為你受的傷是什麼皮外傷貼個創可貼就能好嗎?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拖著你上了逍遙宗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啊?雖然走了十幾階就被無聊闲逛的師尊發現了。為了你,我還被師尊拖去討論吃雞技術,每天都被他搞得頭禿。為了你,我還得從零開始學基礎,我一個劍修硬生生去當奶媽,每天給你療傷,你當你賣個萌撒個嬌就能不喝藥了?
「姐姐,兇兇。」他一下打翻了我的藥碗,藥潑了我一身,「我,我怕怕。」
我:「……」
「那我走?」我撿起地上的藥碗,再次道:「我很兇?那我走?」
季和風白的毫無血色的手一下拽住了我的手腕,將我一把拽進他的懷裡。
這幾月養傷,他消瘦了好多,我心疼地回抱住他。
「小,小……」
我在他懷裡仰頭看他,一眼望進他眼眸不見底的深淵。
他慢吞吞的,一字一頓:「小,邪,物。」
「別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蹭上去輕輕親了他一口,「我去給你拿藥,我不走。」
也許是先前消失的太過突然,他對「走」這個字有了難以計算的心理陰影面積。
「別走,你,別走。」
「知道了,那就讓你再抱一會兒。」
33.
修為盡散,不過廢物一個。
我已經沒有能力將她再圈在身側,護著她一輩子了,可是我不想放她走。
於是就算身上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就算魂魄已經修復如初,我還是裝作一個痴傻兒,貪戀她的溫柔,渴望她的關心,博取她的同情心。
師尊一早就發現了,可是他沒有拆穿我的謊言。
他隻是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默許了這一切。
我問他為何,他卻隻是搖搖頭。
「道不同,不相為謀。」
「前世之因,今世之果。一切皆是天意,我能做的不過是順從天意。」
「珍惜眼前人啊少年,且行且珍惜吶。」
隻不過他故作高深講了這兩句,立馬又變得不正經起來,「你要是傷好了就趕緊滾,我還不想背上什麼私藏前任魔君這種罪。」
34.
我還是被師尊趕出了逍遙宗,跟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秧子對象一起。
隻不過師尊看在同為穿越老鄉的份上,贈了我一堆好東西,說讓我在修真界搞商業發展,苟富貴,勿相忘那種。
……也行。
我牽著季和風的手,一步一個臺階往下走。
「你是個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我說,「而我才二十歲。」雖然在修真界年齡根本不算什麼,但季和風修為盡散,他還是逃不過自然規律得慢慢變老。
相握的手突然一緊,他緊張了他緊張了!
不耍你一下怎麼行啊,你之前裝小白花裝這麼久。
「但是嘛,」我話鋒一轉,「爺就是喜歡你啊。」
感覺到他頓時放松的身體,我使壞撞了他一下,他一時不察被我撞倒在地,滿臉的震驚。
我戲癮大發,使壞蹲在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就像是惡霸調戲良家婦女一般,「小妞姿色不錯嘛,跟爺混吧。」
「爺護著你,爺寵著你,爺的錢都給你。」
從今往後,就是富婆和她的小白臉。
他愣愣地看了我良久,才緩緩笑道:「好啊,往後就靠淼淼護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