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9

終於臨到了畢業舞會的那一天，閻王被磨練了個七七八八，好歹能拉上場溜溜了。

我換完衣服化完妝，踩了一雙不怎麼算高的高跟鞋，站在門口等閻王。

可惜閻王沒等來，等來了張辰。

他皺著眉看我：「你穿的是什麼？」

出於禮貌，我回答他：「禮服。」

「我有沒有說過，你穿裙子很難看。」

……

我恍惚間想起某一天跟張辰出去玩，我早早起來精心化妝，穿上了最喜歡的那一條小裙子，然後張辰還是和現在一樣的表情，冷著臉道：「不好看，換了，太短了。」

我當時想，憑什麼別的女孩都可以穿，我卻不行呢？

可是那時我是多麼愛張辰啊，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張辰不高興。

所以他不知道我喜歡零食，不知道我聞不了煙味，也從來不在乎我想要穿什麼。

好像隻是因為一件小事，他跟我說了分手。

張辰經常把分手掛在嘴邊，我有一點兒讓他不滿他都會不高興，但我喜歡他，我認栽，我願意去遷就他哄他。

可他最後一次說分手時，我真的有些累了。

縱然當時我還喜歡他，但一味的遷就會讓人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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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早就知道我們走不長遠，但還是想試試我對他的愛能撐到幾時。

張辰太自傲了，曾經他最吸引我的點卻變成如今傷我最深的地方。

20

「以後別穿了。」

我聽見張辰在我耳邊說話，可是，他現在還憑什麼認為我會乖乖聽話呢？

「張同學，我穿什麼跟你有關系嗎？」

話一出口，仿佛長年累月在胸口堆積的憋悶開始消散。

張辰愣住了，但最終還是沒繼續那個話題，把他的手臂揚了揚：「一起走吧。」

我搖搖頭：「我在等人。」

張辰默了片刻，似乎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惱火，臉上又掛上嘲諷：「露背裝，是要勾引誰？」

我懶得跟他辯解，索性道：「勾引誰也不勾引你。」

張辰臉色於是更不好了。

恰逢那邊走過來一個高挑出眾的漂亮女生，遠遠地就跟張辰揮手打招呼。

我沒什麼興趣，張辰卻道：「這是我的舞伴，她在追我。」

「哦，」我隨意答應著，發現我對他的感覺可能早已消失殆盡了。

「所以你剛剛是打算丟下自己的舞伴跟我一起走嗎？可真『紳士』呢，張同學。」

張辰非但不惱，反而淺笑了笑。「你是吃醋嗎？」

我：「……」

他以為我默認了，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女生說進去補一下妝，讓張辰在門口等一下，我看到那個女生穿著露背的禮服，布料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顯得整個人漂亮又有魅力，可一向不喜歡這種服飾的張辰卻點點頭，對她一臉的溫柔。

「唐軟軟，她是我們系的系花，比你漂亮比你聰明還比你聽話。」

我卻感到有些奇怪：「張辰，她穿的也是露背的禮服，你不介意嗎？」

張辰突然愣住了。

他突然抬頭看著我，臉色都有些蒼白。

「你說什麼？」

我好心地重復道：「我說她穿的也是露背的禮服，你不介意嗎？」

張辰仿佛受到了什麼當頭棒喝一樣，臉色非常不好看，可我卻不甚在意，那邊閻王已經出來了，正往我們這邊走過來。

他穿著極具現代特色的衣服，身姿挺拔，朗眉星目，唇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看到我眼睛裡便淬滿了星辰，歡喜又雀躍。

「軟軟，你真好看！」

我毫不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極輕松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道：「跳得好給你買小零食。」

「好耶！」

21

張辰還在那裡等那個女生，但是好像突然之間變矮了一截。

我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可再看過去時，張辰還是那個張辰，背挺得板直，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漠。

我不再關注他，轉而聽起耳邊閻王的小聲絮語。

他真的很嘮叨，小到早上看見了一隻貓咪對他笑都要跟我說個半天。

雖然，我並不討厭。

閻王拉著我跳舞，好在這段時間的特訓還不錯，總算沒出什麼岔子。

閻王好像有什麼話要問我，看著有些心不在焉。

最終他還是沒忍住，問我：「你跟外面那個男的是什麼關系？」

「問這個幹嘛？」

閻王低下頭道：「你每次見到他，總是不開心……」

我：「……」

我：「以後不會了。」

閻王道：「可以告訴我嗎？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我沉默了片刻，開始從我第一天喜歡張辰講起，講到我們鬧矛盾，他總是提分手，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講 crush 是如何變成 trash 的。

故事講了很久，也許不久，剛好跳完一支舞，換上了另一首曲子。

閻王拉著我變步調，可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他臉上的憤怒。

「PUA!這是 PUA！他真是不識抬舉！」

我像看一個新物種一樣看他。

「你還知道 PUA？」

「我學習了人界的很多東西好嗎。」

閻王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紅暈，讓我不由得懷疑他都知道了些什麼。

「聽著，你穿裙子很好看，」閻王正色看著我：「穿，我們一年四季都穿漂亮裙子，冬天也穿！我給你法力保暖！讓什麼張辰趕緊滾吧。」

我被他逗得直笑，調侃道：「他可是你好學長。」

「根本不熟好嗎。」

「那你幫我收了他吧。」

本來隻是一句普通的調侃，誰知道閻王卻突然一僵，步子都有些亂了，我一時不察，踩在了他的腳上。

「你沒事兒吧？」

應該是沒事兒的，人都還處在夢遊的狀態呢。

好一會兒他才回神，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失去了神明的能力，不再是你們口中的閻王，你，還會跟我一直這樣保持聯系嗎？」

我心說還有這種好事？

可閻王卻一臉等待著審判的緊張模樣，讓我有些好笑。「你是說變成人類嗎？神明也會變成人類？」

閻王點點頭：「就是普通的人類，一刺就破的皮膚，嬌嫩的腸胃，平庸的生活，連名字都是很難聽的王閻！」

「噗！」我真的沒憋住，給了他真誠的建議：「那要不你換個名字？」

閻王一臉的嚴肅：「我說真的，唐軟軟，我好像，失去了部分神明的能力。」

「真的？」

「真的。」

悠悠揚揚的舞曲，快畢業的學生們都扮作了華麗的樣子，面前這個看起來尚青澀的男生，前閻王爺，正攬著我的腰，帶我滑入了舞池的正中央。

步履翩躚。

「你怎麼突然會跳了？」

閻王不答，反而認真地看著我：「來人界之前，我跟姻緣神打了個賭。」

「什麼賭？」

「他說我會在人界遇到正緣，然後留下來，過著以前最瞧不上的普通人類的生活。」

「然後呢？」

「我不信。」

「現在呢？」

「我輸了。」

雖然嘴上說著自己輸了，但這位爺的表情看著卻沒有一點不悅。

「那誰來接替你的位置呢？」

「誰愛去誰去，這個破班兒我早都不想上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他這樣的表情真的很像一個擺爛哥。

燈光閃爍。

他突然將我公主抱起來，眉眼彎彎，歡喜又雀躍。

「所以啊，這是姻緣神的命中注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