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把我給看害羞了。
我把半張臉埋進被子裡,隻露出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又緊張地移向別處。
接下來又要做什麼,也已經有規律了。
被子窸窸窣窣地響,我心頭的鼓點密密麻麻地敲。
其實和喜歡的人這樣,我承認是挺美好的,隻是經歷了前兩晚,我有點怕了他。
可以推掉嗎?
說來這是我的夢,肯定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啊。
於是我施法一樣並著手指在蘇嶼面前晃了晃,「定!」
蘇嶼蒙了一下,抓住我的手,一開口嗓音又沉又啞,「幻幻乖,我們像前兩次一樣……」
他竟然還提前兩次!
我身上泛起高溫,覺得可能拒絕不了ţű₌他了。
就在這時,我敏感地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嬰兒啼哭聲,嗚哇嗚哇,小貓叫似的。
我立刻叫停蘇嶼,問他:「你有沒有聽到小孩兒哭?」
蘇嶼仔細聽了聽,看著我,微微變了臉色說:「還真有。」
9
我連忙掀開被子,下床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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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嶼也跟在我身後出來了。
我在夢裡可一點都沒虧待自己,住的是一套高檔的大平層。
但就是因為房子太大了,反倒不好尋找哭聲的根源。
我和蘇嶼無頭蒼蠅似的找了好幾間屋子,țû⁺直到蘇嶼停在一個房間門口,打開房門,十分不可置信地對我說:「幻幻,你看這是什麼……」
一進去就看見滿牆的嬰兒藍色,屋子裡堆著各種玩具,牆邊放著一張嬰兒床。
哭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我和蘇嶼互相看了看,放輕腳步走向床邊。
其實已做好了準備,但低下頭看到床裡寶寶的那一刻,我和蘇嶼雙雙倒吸了一口氣。
裡面的小寶寶白生生胖乎乎的,烏潤的眼睛像兩顆黑葡萄,蹬著小手小腿哇哇哭。
看到我們來了,他一抽一抽地停下哭泣,朝我伸來雙手,含糊不清地叫了聲 mama。
我的心髒霎時像被揉成一團,一下高高捧起,一下又飄飄落進一團軟棉花裡。
天吶。
他居然叫我媽媽耶。
10
看來我的夢境正在一點點擴大規模,連我和蘇嶼的孩子都加進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他,這一團軟乎乎的小東西抱起來卻格外踏實有分量,趴在我肩頭吮吸自己的大拇指。
蘇嶼也是被萌到一臉血,眼睛一刻都沒從寶寶身上移開過。
「是不是餓了?」
他比我先注意到這個問題,我覺得看起來也像,他就去衝奶粉了。
衝好回來,還知道先擠出來一點在手背上試試溫。
寶寶果真餓了,一把抱住奶瓶咕咚咕咚地吞咽起來,邊喝還邊發出愜意的吭吭聲。
我抱著他,愛不釋手地不想放下。
一旁蘇嶼興許看得眼饞了,忍不住說:「讓我也抱抱吧。」
生出這麼可愛的寶寶也有他一份功勞,我雖不舍,但還是讓給他了。
蘇嶼抱娃的姿勢非常笨拙,抱緊了怕寶寶痛,抱松了又怕摔下來,很是滑稽。
我笑道:「這不是你的寶寶嗎?你怎麼跟第一次見到似的。」
蘇嶼尷尬地舔了下嘴唇,在我的協助下終於找對姿勢了。
寶寶好乖,喝完奶不哭不鬧,躺在墊子上抓自己的腳腳玩。
他脖子上戴著一個軟包做的長命鎖,上面金線繡了他的名字——蘇清羽。
我翻過長命鎖的背面,看到了一行詩。
我語速緩緩地念出來:「三清羽童來何遲,十二玉樓胡蝶飛。」
「這句詩就是寶寶名字的來源吧。」蘇嶼說。
我點點頭說是的,「很好聽。」
這一晚我倆什麼都沒幹,光顧守著小清羽了。
就算他後來睡著了,我們也不舍得把他放回嬰兒房,圍繞這個小人兒討論了一整晚。
所以當早上七點,再次被鬧鍾叫醒,睜開眼的同時,鋪天蓋地的困意也朝我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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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第一節課開始,我就昏昏欲睡,幾個課間全趴在桌上補覺。
這也太奇怪了,怎麼在夢裡熬了夜,醒了也跟一整晚沒睡似的。
好不容易撐到放學,潞安把我叫醒,納悶地說你今天怎麼這麼能睡。
我直起背迷茫地揉眼睛,聽見蘇嶼的同桌也在叫他:「喂喂!下課了,起床了。」
我忍不住向後看去,正和緩緩坐起來的蘇嶼打了個照面。
蘇嶼和我都是滿臉的困倦,我看到他眼睛裡像蒙了兩片薄霧,對上我,又顯出淺淺笑意。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記得昨晚的夢裡也是同樣的距離。
中間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寶寶。
這一來,我就突然發現,夢裡的那個寶寶和他還真挺像的。
「你倆有情況啊。」蘇嶼同桌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壞笑著說,「昨晚一塊兒熬夜了?」
我眼睛閃躲起來,飛速轉過身不再看他們,然後又聽蘇嶼拿書本摔了同桌一下,不冷不熱地說了聲「滾啊你」。
蘇嶼最近的反常出現得有點多了。
種種巧合,讓我萌生出一個極其玄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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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後,我在網上搜索「兩個人會做一樣的夢嗎」這個問題。
看完各種科學研究甚至周公解夢,我最終決定相信點贊量最高的一個回答——
「可能性為零。」
這麼說,近日蘇嶼的種種跡象都是我腦補太多了。
我最近頻繁做夢,所以才導致白天也精神恍惚。
他對我親近,其實隻是把我當作一個普通同學而已。
況且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人一向都很好。
想明白後,我心情變得煩躁起來。
突然覺得自己好猥瑣。
如果蘇嶼知道他在我夢裡被我這樣那樣,現實裡還揣測他,一定會把我當成變態敬而遠之的吧。
他永遠都是我伸手都摸不到的星星月亮,做這種無意義的夢又如何,不過就是個自娛自樂的心理慰藉。
我不想再走進那個虛假的夢境了,否則回到現實,巨大的落差會帶給我空虛失落。
所以今晚,我不打算睡覺了。
一直到快十點我都沒上床,強撐著精神坐在寫字臺前玩手機。
時間跳到 21:59 分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認為隻要熬過了這個整點就不會再做那個夢。
但我錯了。
這件事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59 分一過,我的眼皮就跟被強力膠黏上了一樣,死活睜不開,腦子裡像鑽進了一條瞌睡蟲,把裡面攪動得亂七八糟,什麼都不能想了。
我強撐的毅力,最終成了這股力量的手下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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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當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我還是坐在桌前,手裡依然拿著手機。
我很驚訝,難道這回真的沒做夢了?
但當我抬起頭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又錯了。
我還是來到了那間熟悉的臥室,隻是我現在坐在梳妝臺前,面前的鏡子照出我完全蛻變成女人的模樣。
鏡中的我衣著整齊,精心做了妝發。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化妝後的模樣,說實話,有點被自己美到。
性格原因,我一直都很不自信。
即便潞安早在我耳邊對我的外貌贊揚了無數次,我也隻認為她是同桌眼裡出西施,從沒覺得自己好看過。
可是稍微打扮一下,真的可以诶。
尤其到了這個年紀,渾身上下多出一股女人味,這讓內膽還是個黃毛丫頭的我,對這個姐姐型的自己看入迷了。
聽到臥室門打開的聲音,我轉頭看向門口。
蘇嶼穿著一身睡衣,手放在門把手上推開門,看到我,他猝然愣了一下。
那反應竟然像不好意思了一樣,摸了摸鼻子沉默幾秒,然後才想起正事問我:「幻幻,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對啊,這穿戴整齊要準備去哪兒?我自己更是一頭霧水。
這時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消息,點開看到竟是潞安發來的,她問我:「幻幻,你怎麼還沒到?我等你好久了!」
我把聊天消息往上翻,看到我們約好今晚去一個酒吧,她已經把位置發給我了。
我實在驚奇,現在居然連潞安都加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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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實告訴蘇嶼,我和潞安約了去酒吧。
我很好奇接下來的夢境走向,也想去看看十年後的潞安。
蘇嶼好像不太想我出去,但也沒反對。
我穿高跟鞋走路很不適應,路過蘇嶼身旁時崴了下腳,他眼明手快地扶了我一把。
我抓住他的小臂,隻覺得手下的觸感硬邦邦的,讓人感到很有力量和安全感。
和我的蛻變一樣,這時的蘇嶼也已經是個實打實的男人了。
我剛才匆忙打量了下他的樣子,卻又覺得,他的眼神還和白天時我那個後桌蘇嶼一樣。
我低聲說了句謝謝,蘇嶼頓了一下,對我說:「幻幻,我是你老公,不用對我說謝。」
我心怦怦地看向他,隻覺得心髒上印滿了他這句話中的每一個字和標點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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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家中多出來一名住家保姆,有她照顧小清羽我很放心。
我來到和潞安約定的地方,這是一間人不算很多的清吧。
第一眼看到她我都沒認出來,潞安摘下了標志性的眼鏡,個頭也竄了一蹿,搖身一變成了個大美女。
見面後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樣,還是要和你老公離婚嗎?」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但不免產生疑惑,擰著眉問:「離婚?和蘇嶼?」
我怎麼舍得啊。
潞安說:「你不是說他出軌了嗎?」
我像被當頭一棒砸下來,短暫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這種嚴肅的事潞安可不會跟我開玩笑,我連忙追問:「他出軌?和誰?」
潞安不解地說:「和樊穎然啊,不還是你告訴我的,你失憶啦?」
我緘默下來,一時間,手腳都變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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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夢裡,我很清楚。
可惜它早已和現實一樣真實難分,歡愉和痛苦都體會得格外清晰,所以這一刻,我心口痛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多日來夢裡反復見面,我已經代入了這個角色,猛地一下,血淋淋的事實像刀子一樣插在一腔柔情的心窩裡,比經歷了什麼都要難受。
如果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過,倒不必這麼難以接受。
我用力掐了把自己,想現在就醒過來。
但沒有用,直到疼得淚花都激出來了,我還安安穩穩地處於這個夢之中。
潞安看我這樣,不敢再說話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坐到對面跟我們搭訕。
潞安在花費口舌打發他離開,我心神不寧地端起手邊的一杯酒喝了幾口,很快酒杯就見了底,小伙兒連忙又給我滿上。
我才知道原來這杯酒是他倒給我的。
就算沒來過酒吧,我也知道不能在這兒隨便喝別人給的東西。
擔心剛才下肚的那杯不幹淨,我匆忙拉上潞安跟她說該走了。
對面的青年也緊跟著站起來,「哎?美女別走啊!」邊說邊朝我伸來爪子。
一道身影和我擦肩而過,擋在我前面抓住了小伙的那隻手。
小伙變了臉色,卻根本動不了,惱羞成怒地說:「誰啊你?管什麼闲事!」
「我是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