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
回學校的時候，我看著別人眼裡探究的目光，隱隱有些不安。
宋梓被他的高中同學拉走了，那個人帶走他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團揉碎了的垃圾。
我點開表白墻，置頂的一條消息是一張露骨的照片。
其中被摁在黑皮男人身下的人露出半張臉，赫然就是我的模樣。
標題極其重口味：身體與道德的狂歡。
不用問，項蘇木的手筆。
上一世，他就是靠輿論，逼出了宋梓藏了多年的心理陰影。
沒有生的希望的人，自然也學不會反抗。
但我又不是宋梓，所以我惡趣味地點開消息框，手指戳上屏幕，回了句話。
「雖然我喜歡男生，但是造謠小心進牢子哦。」
主人公的回應，給表面平靜的湖面砸下一塊巨石，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條消息被官方關注，很快就撤了下去。
宋梓回來的時候，是跑回來的。
整張臉跑得發紅，淺棕色的眼睛四處亂瞟，看了所有地方，唯獨不敢看我。
沉默持續了半刻鐘，他開口聲音嘶啞：「言成，你說的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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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真的嗎？」
「那個標題？我……」
「你喜歡男生？」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大大方方承認。
男生喜歡男生就像男生喜歡女生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眾生平等，男女又有何差別？
隻是人類看熱鬧的本性，才將同性戀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推上風尖浪口。
12
跟劇情推進一樣，校園霸凌如期開始。
在小說裡，原本該出現在宋梓桌子上的垃圾出現在了我的桌子上，膠水板凳，桌洞老鼠……
小孩子的把戲，無窮無盡，也幼稚至極。
上一世的宋梓被三人折磨得膽小怯弱，面對這些校園霸凌，隻會一味地忍讓。
但我不一樣。
所以我要求學校調出監控，將桌上的垃圾悉數倒在對方的頭上，將膠水抹在對方的頭發上，將老鼠藏在他的被子裡。
後來垃圾人被我揍成豬頭，膠水哥剃了光頭，老鼠兄尖叫出聲，言成這個名字響徹學校。
校園霸凌事件愈演愈烈，在我外出的時候，有激進分子沖進宿舍，給我們兩張床都倒上了冰水。
宋梓那天恰好有些感冒，癱在床上睡覺，被一桶冰水直接澆到發燒。
燒得一張臉像隻煮熟的蝦子。
宋梓一米七八，不算矮，蜷縮在我身邊，身體燙得嚇人。
夜裡夢魘之時，輕輕地叫著他哥哥的名字。
我拍著少年單薄的肩膀：「宋梓，別怕，我在。」
校園霸凌事件過於嚴重，我媽被請進了學校。
而那些霸凌者的家長卻不用出席。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言成他媽。
一襲紅裙，霸氣登場。
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聽了半刻鐘，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偏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捏了捏手心，不太敢知道他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男人是什麼感受。
太多家長不理解不同意，甚至為此妻離子散也有可能。
言成的家庭很好，父母和睦，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家庭關系。
在我張口準備解釋的時候，一道女聲響徹全場。
「請問老師，男生不是人嗎？」
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背過身去偷偷擦了把汗：「啊？」
「是……人。」
「那既然男生也是人，為什麼不能喜歡呢？」
老師似乎被問住了，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但是他這樣可能會影響班級裡其他同學，萬一他喜歡上班裡其他男生，給學生造成困擾了怎麼辦？」
我媽的視線在教室裡轉了一圈，最後滿意地點點頭。
「放心吧，我兒子眼光還不至於那麼差。」
老師：「？」
同學：「？？？」
我暗暗給言成他媽豎了個大拇指，真帥！
「哦，角落裡那個還不錯。」
眾人順著視線看過去，角落裡坐著的是宋梓，此刻他茫然地睜著一雙淺棕色眼睛，臉頰稍紅。
一隻愛趴在窩裡打滾的小兔子。
尤其是昨晚高燒臉發紅的模樣，像極了粉色的兔子。
靦腆，內向……還有點可愛。
老師沒話說了，這件事隻能到此為止。
我看見那個霸氣側漏的女人搖曳生姿地走出教室門，猶豫片刻又跑了回來，扒著門框。
「小同學，有空考慮考慮我兒子哈。」
「別看他長得醜，但對感情很真誠的。」
我默默把伸出去的大拇指撤回來。
我真謝謝您。
13
劇情裡，壓倒宋梓最後尊嚴的霸凌事件就這樣無聲無息過去了。
但是我知道，這隻是項蘇木手段的開胃菜。
項蘇木，他遠比成舟成熟，卻又比於洲明更變態。
小說裡描述他的字眼寥寥無幾，眉眼精致，飆車結束喜歡抽一根香煙，看著縹緲的煙霧隨著風泯滅在森林深處。
一個不要命的人。
我很快就見到了他，項蘇木把我約在了臺球廳。
他二十五歲，染了一頭張揚的紅發，站在那裡就足夠奪目。
不得不承認，這是三人組裡最像主角的人。
一桿進洞，球技不錯。
「離開宋梓，我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我沒有想要的東西。」
「人不可能沒有欲望。」
項蘇木點了根煙，精致的臉埋在重重霧氣之中，神秘而又危險。
他的眼神篤定得像是能看穿我。
我要了根桿：「其實我也會打桌球。」
我同樣也能一桿進洞。
「我要宋梓，我有資格。」
我走的時候，項蘇木開著賽車從我身邊過去，發出的輕嗤聲散在風裡。
我沒騙他，我真的有資格。
因為小說裡寫了他的弱點。
項蘇木除了這些表面的資產資源，還涉及了不少不可見人的灰色產業。
獲利越大，危險越大。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而於錦山是最需要這些的。
項蘇木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於家收進了公司。
剩下那些見不得人的產業統統交代，上交國家。
項蘇木點了某些盟友，聽到風聲跑的跑逃的逃，而他就此成了最大的背鍋俠，鋃鐺入獄。
這件事結束之後，警察叔叔為了表彰我這種勇於與惡勢力作鬥爭的精神，還特地給我頒了面錦旗。
為人民服務，為國家貢獻！
14
「言成！」
我回頭，宋梓站在我面前，晚霞映襯在少年身後，微風輕拂衣擺。
他眼睛彎成月牙，笑容燦爛。
我沒忍住，也跟著笑起來。
比起書裡那個姿勢萬千的主角，現在的宋梓更迷人，肆意又燦爛。
他再也不是旁人隨意擺弄的工具，而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你最近怎麼都不聯系我？」
擺脫了三人的折磨, 宋梓如願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他進了學生會, 做了部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充實又自由。
還順勢斬獲了國家獎學金，在校園裡一時風頭無兩。
我擺擺手，掏出高數補習資料：「掛科了，準備補考呢。」
「我給你補，包你過。」
書桌下, 宋梓的手悄悄地靠近我，跟之前一樣，清瘦, 握在手裡像一枚瓷白的棋子。
他眼神亂瞟，卻不看我：「言成, 我想跟你談個戀愛。」
我回握住他：「我的榮幸。」
少年在晚霞下接吻, 青澀而又懵懂，春去冬來，是歲歲年年。
番外·言成視角
我愛上了書裡的角色, 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他在書中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被人當個玩具一般玩弄。
我想拯救他，沒想到我真的穿進了書裡, 成了少年的室友。
第一次相識, 宋梓漂亮的蝴蝶骨在我面前顫抖, 像隻易碎的蝴蝶。
番外二·宋梓視角
我的人生在發生很嚴重的偏離，我能意識到，但我挽救不了。
我反抗不了那三個惡魔, 他們像瘋子一樣折騰我。
哥哥死在了男人手上。
或許我也要死在男人手上了……
於洲明給我買了新的道具，我不喜歡, 我不願意, 但他們固執地認為我是心口不一。
在被按摩棒折騰到麻木的時候, 我也想過就此死去。
鑰匙落地, 我還沒來得及護住自己，就被一件衣服裹得嚴嚴實實。
這是言成的外套，上面帶著淡淡的柑橘味, 很好聞, 很安心。
他幫我報了警。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是我真的再也沒見過於洲明。
折磨我的變態，終於走了一個。
我想跟著言成, 他身上處處充滿了讓我安心的味道。
於洲明走了，成舟來了。
他是個騙子, 惡心的騙子！
他騙我說言成在等我，但隻是想把我綁走，對我做那種惡心的事情！
我隻能靠自己，言成肯定會來救我的，我要撐到他來。
言成打人好兇, 雙眼充血，像是要把成舟殺了一樣。
後來學校有人造謠，說言成是個販賣身體的人。
我想幫他，但言成自己卻在下方回應了。
他說他喜歡男生。
我第一次對生活有了幻想, 那他能不能喜歡我？
他會不會嫌棄這樣骯臟的我……
幸好……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言成，他不嫌棄我，他說他愛我。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