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男女朋友啊……」
他眼裡閃過一抹小得意,又強行裝嚴肅,「誰和關山澤是男女朋友?」
「喬醇。」
「你確定是喬醇?」
「我非常確定。」
關山澤一下松開我,往後退了一步。
「之前和我在一起的是金闢靄,可不是喬醇。想跟我在一起的話就拿出點誠意。」
「那……我晚上請關警官吃飯?」
他勉為其難地答應:「可以,晚上七點,不要遲到。還有,不許讓辛支祁挨著你!我會找葉陽調監控檢查。」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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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辛支祁的眼睛很亮,瞳仁大,眼尾略微下垂,即便隻是普通的注視,也是深情模樣。
我不會再去分辨他眼中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了。
他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拿起桌上的花遞給我。
我的生日就在五月,往年每到這個時候他的秘書會訂一束芍藥花送給我,我一直以為是他送的,直到去年離婚的時候,被他的朋友嘲諷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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籤字離婚那天,我問他能送我一束花嗎。
他說可以,但依然是讓秘書去訂花送給我的。
原來他知道,他欠我一束花。
我接過那捧花,對他說「謝謝」。
「再抱我一下吧。」
我站起來,衝他伸出右手。
他愣了一下,終究苦澀地笑了,也站起來與我握手。
我手上的戒痕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過不了多久,誰也不會知道那裡曾經被一顆戒指箍住了八年。
霽月走過來,拍拍我的肩暗示我做得好。
她的笑容好像海上暴風天透過雲層的陽光,給了我勇氣,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你很棒,喬醇。
「這是我的名片,辛先生。我和喬醇先走了。」
進電梯後我問霽月,「你給他名片做什麼?」
「做生意啊。」
我「啊」了一聲,不太明白。
「你以為他心理狀態就比你好嗎?心智健康的成年人能做出那些事?」
「也是哦。」
「何況他那麼有錢。」霽月說起「錢」來,嘴角不自覺上揚,「有了他,我的事務所今年就能翻修,我看上一套黃花梨班臺好久了。」
「對了,你幫了我這麼久還沒給你付過咨詢費,多少啊,我回去轉給你。」
「不用,我記在辛支祁頭上了。」
「這……不好吧……」
霽月的目光閃過一道鋒芒,「喬喬,你知道我有多貴嗎,我可不想讓你傾家蕩產。」
「我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你覺得怎麼收費就怎麼收!霽月最厲害了!」
本來霽月為了慶祝我正式分手,準備帶我晚上去蹦迪的,但我有約在先,無奈拒絕了她。
她轉頭就約了權爭鳴喝酒,夜生活那叫個豐富。
我總覺得她跟權爭鳴有點啥,旁敲側擊地打聽,結果她直接告訴我了。
權爭鳴和她,不戀愛,不結婚,不負責的……那種關系。
這簡直又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我被震得說不出話來,不敢繼續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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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半,我趕到警察局門口等關山澤。
正對著手機整理眼妝的時候,有人叫我的名字。
「喬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下。」
我回頭看過去,見一輛香檳色轎車裡,關媽媽隔著車窗衝我笑了笑。
我瞬間緊張起來,小跑著過去,一邊跑一邊想怎麼偏偏是今天,我這一頭灰毛會不會被她當成非主流?
「阿姨好。」
保鏢為我打開車門,我坐到後座,和關媽媽隔了不到半米。
她今天也穿了一件旗袍,是青玉色的真絲材質,每一顆盤扣上都綴著一顆祖母綠翡翠,看起來格外清爽。
她從頭到尾看了我一眼,平常人要是這麼被審視估計會全身發麻,但是關媽媽的的目光很溫柔,嘴角也時刻噙著笑意,一點也不會讓人反感。
「換發型了,這個顏色襯得你很白。」
「謝謝。」
快想點什麼誇回去!
「阿姨的旗袍也很好看。」
「是我相熟的老師傅做的,等小澤休假我讓他帶你去做幾套。」
「啊……那太麻煩了……」
「不麻煩的,小雲她們年紀還小做不得,幾個弟妹又不喜歡旗袍,你願意做正好呢,我在那裡存了很多好料子。」
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看出我的不安,關媽媽伸出手,將我的手握在她手心。
她不算纖細的女人,手指白嫩而肉感,和關山澤一樣帶著溫和的熱度。
她也注意到了我虎口處的疤痕,用掌心按在那上面。
「別害怕,喬醇,我們都相信小澤的眼光,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子。」
她隻是不緊不慢地說出這句話,我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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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家裡長女,脾氣大,幾個弟弟都要讓著我。
可能家裡的倔脾氣都傳到我身上了,小澤幾個舅舅都溫柔得很,就喜歡音樂畫畫之類的東西,沒法繼承家業,我就理所應當接了爸爸的班。
我結過兩次婚,第一次是商業聯姻,我們籤了協議的,可以出軌,但是不能公布,對外要裝作甜蜜夫妻,實際上在家裡我睡三樓他睡二樓,我們連廚子都各用各的,哪裡都合不到一起。
過了幾年,兩邊都想要孩子了,我才覺得不能這個樣子。
我自己爸爸媽媽是很恩愛的,所以我和弟弟們都很幸福,如果要我的小孩以後出生在一個沒有愛的家裡,那是我的失職。
所以我非要離婚。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他包養情人出軌女明星甚至醉酒駕車進監獄我都忍了,怎麼到一切變好,花花公子要浪子回頭的時候我就要離婚了。
那時候媒體和現在一樣喜歡亂編,什麼理由都編出來了,有說我不能生的,有說他得艾滋的,還有說雙方都不是好東西,都出軌了……
那時候幾個弟弟為了我還去跟爸爸吵架,說姐姐早就該離了,他們沒去打那個男人一頓都是好的。」
說到這裡,關媽媽的笑意變得促狹,「其實他們幾個哪裡會打人,都是彈鋼琴握畫筆的手,罵一句『王八蛋』都是極限。」
小雲姐妹幾個的爸爸們的確都是很文質彬彬的男人,關山澤和他們在一起就像藝術家和他們的保安。
「離了婚,我就遇到小澤爸爸。他也是個警察,個子高,白白的,又帥氣,前夫在飯店騷擾我,我報了警他來處理,老警員都勸他人家一家人的事別摻和,他非要刨根究底,還說一定會保護婦女同志的安全。」
我腦海裡驟然浮現了關山澤的樣子。
他一定很像他爸爸。
「他用警車送我回家,看到我家的別墅時嚇了一跳,他說我家條件好,建議我配一個保鏢。
幾個弟弟那天剛好在家裡,一看見他就不得了了,背著我調查了他的背景為人,非要撮合我們。
後來,就真的在一起了。他是入贅,說好了第二個孩子隨他姓,可是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孩子走了,走得時候太年輕,隻留了一個小澤給我。
小澤很崇拜他爸爸,從小就說要當警察,長大後就真的做了警察,我們一家都為他驕傲。」
一滴淚水落在關媽媽的結婚戒指上,可能是我哭了,也可能是她。
「他脾氣就是這樣的,認死理,跟頭牛一樣,但是心意是好的。不知道你跟他發生了什麼,那幾天他都很難過,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憋著氣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了,墩布都搞壞兩個。我擔心他去局裡鬧出事來,提前拜託他領導關心一下他。
結果今天一下子整個人都好了,跟我說話正常了,也知道關心弟弟妹妹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們和好了。」
說得我想找塊沙地把頭埋進去。
「小澤第一次談戀愛,有些事不懂得分寸,你要是說不聽,就來告訴我。」
「不是的,是我的問題。」
「這世上沒有誰不犯錯的,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隻是你們要是有過不去的坎一定要同我們講。你受的苦比小澤多,我難免擔心他欺負了你。」
「謝謝你。」
「好了,這孩子怎麼一直哭呢,妝都花了。」
關媽媽打開手包,把她的粉餅給我補妝。
「本來是想找他吃飯,既然你在這兒,我就不打擾你們約會。我在清居定了餐,等會兒讓小澤帶你去。」
「我們一起吃吧。」
「不用了,去吧,聽話。」
關媽媽真的是一個極其溫柔又堅定的人,我想沒有誰會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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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澤知道晚上這頓飯是他媽媽請客後,頓時生出吃空整家店的豪情壯志,點了一桌子硬菜。
他說:「我媽要節食,跟她吃飯我都吃不到多少肉。」
「這也不是你點紅燒肉大肘子獅子頭的理由,不知道的以為這是婚宴呢。」
他被我提醒到了,「別說,清居確實能辦婚宴,就是要提前預訂,等會兒我問問今年預訂到多久了。」
「誰要辦婚禮?」
他暼了我一眼,「我就問問不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裡還包著肉,鼓囊囊的跟個倉鼠似的,我用手去戳他腮幫子,他反手先揉上我腦袋。
「小灰毛,嘿嘿,非主流。」
我幾乎是坐在他懷裡了,這樣近的角度,可以聽到他傻樂時胸腔的嗡鳴。
我將手放到他心口位置。
「怎麼了?」
「感受一下你的心有沒有砰砰跳。」
「不跳我就死了。」
跟他真是來不了點兒浪漫的東西……
茶足飯飽,我倆手牽手跟小學生春遊似的往外走,心裡估計各自都有點小九九,誰都沒說話。
沒想到剛走到停車場,就被一堆扛著「長槍短炮」的狗仔圍住了。
「喬醇小姐,請問這是你的新男朋友嗎?跟您的前夫離婚後多久交往的呢?」
「有記者拍到您今天上午和前夫辛支祁先生約會,請問你們是舊情未了嗎?」
「有報道稱你們根本沒有離婚,辛支祁先生為了騙徐熙兒退出娛樂圈謊稱你們離婚這是真的嗎?」
「您知道徐熙兒和您前夫的關系嗎,徐熙兒為他退圈他卻遲遲不肯結婚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徐熙兒到底是不是小三?她有沒有懷孕?」
閃光燈閃得我眼睛疼,關山澤將我擋在身後,他個子高人又壯,一揮手就撥開一堆人。
「沒經過喬醇允許誰讓你們拍照的,這是違法行為知道嗎!」
狗仔們可不管這麼多,對他們來說八卦才是最重要的,依然像螞蟻逐蜜一樣湧過來,即便有關山澤擋著,我也因他們衝得太快,被攝像機磕到颧骨。
關山澤聽到我哼唧了一聲,立刻火了,一拳掀翻那個狗仔。
「都給我滾!」
那個被他揍了的狗仔飛出去三米多,倒在地上,鼻血霎時就湧了出來,看著特別嚇人。
其他人見關山澤拳頭這麼硬哪裡還敢湊過來,一邊跑一邊拍我倆。
等人都走了,關山澤過去問地上那人賬號,要給他轉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