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課程包括但不限於：前二弟媳捐出我和妹妹的嫁妝換取縣主之名。
在太後壽宴上提前獻出我精心準備的刺繡屏風，得到滿宮的認可。
拉痨病乞丐去我雙生子房間道德綁架我，要珍稀藥材。
婆母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發震驚：「所以，芸芸之前都是裝的？她的大公無私舍己為人，實則是舍人為己，慷他人之慨。娘糊塗啊，連累你和嵐嵐都受委屈了。」
我卻端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給婆母繼續上包括但不限於體面、愛女等等人設的一百種用法。
婆母震驚了，她第一次開竅：「所以，嵐嵐的人淡如菊也隻是人設？」
倒也不用覺悟這麼快。
5
我和婆母的小課堂還沒上完，一身傲骨笙笙姑娘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和婆母一言難盡地看向她。
她卻挺直腰背站在那裡：「女子行得正，坐得端，我顧笙笙哪怕隻是一個庶女，但也懂得禮義廉恥。阿嫵姑娘今日的行為讓我很是不恥。」
婆母還沒從課堂中脫離出來：「蘿染，我分析一下，你看對不對哈。
「笙笙的人設是一身傲骨，所以，但凡情況對她不利，她立馬就會靈活運用。
「比如這句：我顧笙笙哪怕隻是一個庶女，但也懂得禮義廉恥。這句話，其實是給阿嫵上眼藥，她就差直接說阿嫵不懂禮義廉恥了。」
倒也不用這般好學。
顧笙笙仿若受了奇恥大辱：「這就是你們崔家的教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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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還在繼續她的活學活用：「你看，大帽子瞬間扣下來，咱們瞬間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蘿染，這個好玩，這個有用，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立人設、扯大旗。」
我輕扯她袖子一下，婆母才從小課堂中脫離出來。
「笙笙，你看這事弄的。 「我很欣賞你的傲骨，所以想把你求到家中做兒媳。如今陰差陽錯，不然我收你做幹女兒怎麼樣？」
顧笙笙茫然看向婆母，婆母卻越發不靠譜：「以後我們崔家做你後盾，你出嫁我也給你準備厚厚的嫁妝。唯一一點，你要教我，怎麼才能心安理得地扯大旗，也就是怎麼活學活用「一身傲骨」。」
顧笙笙不堪受辱，哭著跑了出去。
婆母疑惑地看向我：「蘿染，這？」
我遏制住心底的熊熊之火，和琳琅一起伺候婆母休息。
回到我自己的院子， 夫君立馬賊眉鼠眼地湊上來：「夫人辛苦了。」
不是很想理他。
夫君摸了摸鼻子：「這是我在麥香齋排隊兩個時辰才ẗúₕ買到的桂花糕。」
我端坐在那裡吃桂花糕，還是不想理他。
夫君打發走所有下人，狗腿般地幫我捏肩捶背：「都是我不好，沒辦法幫阿染分憂，家人還總是給阿染添麻煩。」
有時候我倒希望我遇到壞一些的人，這樣我也不用勞心勞力地跟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收拾爛攤子。
但，婆母待我如親生女兒，一進家門就把掌家大權交給我。
那年前二弟媳在宮宴捐了我的嫁妝，婆母當晚就給我補了三倍還要多的嫁妝。
府上有任何好東西，她第一時間想到我。
她眼光是有點差，心思是有點過於單純。
但若婆母精明能幹，我一介庶女，又如何能嫁給崔家嫡長子做宗婦。
罷了罷了，這都是我前世欠下的債，這一世要還。
6
妹妹比預期回來的還快。
這日不拘小節阿嫵再次到府上來，二弟摸著鼻子求我們接納她。
婆母在我小課堂加持下，已經強得可怕。
「你日日把女子當自強掛在嘴邊，我且問你，你身子康健，可上陣殺敵，那你們邊城所有女子都身子康健嗎？」
阿嫵凜然站起：「老夫人這話我不敢苟同，身子康健就可上陣殺敵嗎？這未免太小瞧我們上戰場的女子了吧？哪個不是巾幗不讓須眉。」
不拘小節阿嫵是會繞話題的，婆母求助的目光再次看向我。
得，小課堂沒講過的，婆母依舊招架不住，我好心累。
我那懶散的妹妹就是這時候走了進來。
「母親問你如果身體條件不允許，女子當如何，你東拉西扯什麼呢？」
婆母立馬找到了組織，走到妹妹面前眼眶都紅了：「好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在大漠受苦了，我看看，ṱŭ₇小臉都瘦了一圈，快快快，琳琅，吩咐小廚房做嵐嵐愛吃的飯菜給她補補。」
三弟摸著下巴賴在婆母身邊：「母親眼裡心裡隻有嵐嵐，沒有我嗎？」
婆母不耐煩地一巴掌揮開他：「你們這些臭小子都是討債的，要不是你，我嵐嵐何至於出門吃苦，離我遠一些。」
我在心底給三弟點了一根蠟，純屬無妄之災咱就說，但誰讓二弟拉的仇恨值足夠深呢？
不拘小節阿嫵姑娘看到妹妹如此受寵，眼眶都憋紅了：「老夫人，您的心胸那麼寬廣，為什麼能容納這裝傻充愣的擺爛女，卻看不到我這樣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呢？」
妹妹不確定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
仿若在說：救救我，救救我，你讓我回來做什麼，這是什麼鬼熱鬧。
我卻裝作看不見，立馬把頭挪到另一邊去。
婆母向來寵妹妹，見我不出頭，立馬站了出來。
「有完沒完？日日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你這樣的女子入府，必定家宅不寧，我腦子有問題，讓你入府？」
二弟顯然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見婆母把話說得如此決絕，反而激起了他對心上人的保護欲。
「母親倒也不用把話說得那般難聽，阿嫵心思純淨，雖然出言不遜，但也是太想和我在一起的緣故。
「咱們家家風清正，人口單薄，阿嫵有什麼不會的，您多教教。怎麼就不能容納她了呢？」
大廳正熱鬧著，我派人去請的一身傲骨顧笙笙也到了。
我實在是厭煩了，這次必須一次性解決了此事。
7
顧笙笙這次裝扮得烈焰如火，仿若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但這株玫瑰是帶刺的。
隻見她昂首挺胸走到二弟身邊：「我自問不曾對你不住，京中男兒眾多，我顧笙笙也不是非你不嫁，你為何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
我：？
婆母：？
三弟和妹妹：？？？
二弟當真百口莫辯了：「顧姑娘，你這話我實在不敢苟同，女子名聲大如天，我如何敢在外面編排？」
顧笙笙高昂下巴：「你帶回的女子，在外面和別人說，縱然我是聲名在外的大家閨秀，她也不懼。好兒女就當勇於爭取自己想要的，男人也一樣。」
二弟不可置信地目光轉向阿嫵：「你說的？」
阿嫵莫名其妙：「怎麼？你們京中女子如此嬌貴？說不得碰不得？我隻是在定做衣衫的時候和別人闲談了幾句，絕對未曾編排她。」
我目光移向婆母和妹妹，好家伙，這兩人一副吃瓜表情，我甚至我懷疑要是有瓜子，她們也能嗑上兩把。
妹妹見我目光看向她，立馬手舞足蹈地追問我啥意思，我糟心地擺擺手，少來沾邊，退退退。
顧笙笙眼眶通紅：「我和崔家議親之事，隻是兩家長輩私下互通消息，並沒有真正定下來，外人也並不知道，如今你大咧咧地在外面傳出消息，你讓我以後如何自處？」
不拘小節阿嫵慌了。
她拉扯二弟的衣袖：「你們中原當真這麼多規矩？」
二弟沉痛地點了點頭。
婆母這才反應過來：「你在外面敗壞了笙笙的名聲，笙笙以後還如何議親，人家清白的一個姑娘，品行高潔。」
我咳嗽一聲。
婆母立馬換了畫風：「人設這一塊先放放，老二，我就問你打算怎麼辦？你帶來的人闖下的禍事。」
阿嫵當真驚呆了。
「你們怎麼如此迂腐和封建？我們那裡，女子喜歡誰都可以大聲表白，彼此間相互競爭都可以，你們這連說句話都不行？」
妹妹卻笑了出聲：「崔三，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三弟也璀璨一笑：「合該咱倆幫二哥排憂解難啊。」
婆母一巴掌拍在三弟頭上：「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添兒亂。」
三弟一邊抱著頭蹿出去，一邊尖叫出聲：「母親怎可如此偏心？」
婆母握住妹妹的手：「嵐嵐，到底怎麼回事？」
我那妹妹笑得仿若偷腥的貓：「這一切還要從阿嫵定制衣衫的鋪子說起。」
三弟搖頭晃腦補充：「我們出門之前，在那鋪子為母親定制過一個屏風，如今回來了，自然想先去取回。誰知我們在隔間等待的時候，經歷了一出好戲。」
妹妹依偎在婆母身邊：「母親，您猜怎麼著？那鋪子居然是顧家的產業，這位姑娘定制衣衫的時候，掌櫃的故意引著這姑娘說了一些話。
「這姑娘一出門，那掌櫃就讓眾人把話傳得哪兒都是。」
我唇角控制不住地勾了起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妹妹這一趟出門，長進了不少。
阿嫵瞬間惱了，走到顧笙笙面前就是一巴掌：「好啊你，裝得道貌岸然，背地裡居然是這副樣子，你們京城的人真是八百個心眼子，還不如這位三少夫人，雖然蠢名在外，最起碼活得真實。」
倒也不用這般稱贊。
果不其然，妹妹著急去捂阿嫵的嘴。
8
婆母體面到底，備了兩車禮物去顧家，再然後，我們多了一個名義上的小姑子。
這次不用我們阻攔了，不拘小節阿嫵，上馬離開了京城。
二弟去追，阿嫵隻留下一句：「我之前努力想融入你的家庭，反而做錯了很多事。最近幾日我反復思量，覺得京城並不適合我。
「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看的是廣袤無際的草原，愛的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自有無限寬闊的天地。京城雖繁華，但到底不合適我。」
二弟失戀了，夫君和三弟卻毫無同情心。
他們撺掇二弟去香火最旺盛的月老廟求神拜佛。
妹妹笑著總結：「這就是努力不夠，玄學來湊。」
倒也不必如此會總結。
我的「鑑別虛假人設的一百țû₉種方法」小課堂再添一位學生。
婆母和妹妹日日交頭接耳，活學活用。
比如這日。
「人淡如菊，嵐嵐，你可真聰明啊，可憐我在上京城謹言慎行一輩子，卻沒學會利用這個人設。」
我那妹妹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必崇拜我，我這隻能算是作弊工具，你看那顧笙笙，才是我輩之楷模。」
婆母深以為然。
「也對，憑借一介庶出，先是在我這裡露了臉，籌謀咱們府上的婚事不成，立馬又開始用計打蛇上棍賴上咱們，如今更是攀扯上了宮裡。」
妹妹頭點如搗蒜：「她們八百個心眼子，就應該去宮裡和同樣八百個心眼子的人去競爭，萬萬不能來降維打擊咱們。」
眼看二人越說越不成樣子，我隻得清清嗓子，示意她們謹言慎行。
二人立馬像那牛皮糖一般湊到我身邊。
「努力向上爬的人不磕碜。」
「是啊大姐姐，雖然顧笙笙心機深，但最起碼她沒有真正坑害別人。
「顧家水深得很，顧笙笙一介庶女，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
幾斤幾兩啊，就開始對顧笙笙評頭論足了？
就她們倆這心眼子，我真是操碎了心。
但百密終有一疏。
我帶龍鳳胎去莊子上視察的時候，琳琅著急忙慌地找到我。
「大夫人，老夫人和三少夫人被宮中宣去了，奴婢心裡沒底，就先來找您了。」
9
這皇宮八成和我八字不合。
作為鎮北侯府庶出女兒，我第一次入宮就是在崔家。
喜滋滋和婆母一起去赴中秋家宴，誰知宴會上前二弟媳舍己為人，把我和妹妹的嫁妝都捐了，自己換回一個縣主的名頭。
太後萬壽節，我連續熬了一個多月，精心做的抹額，前二弟媳在我之前把抹額獻了上去。
她說是我們共同送給太後的。
可不是嘛，我制作，她獻出，合作得天衣無縫。
後來皇後娘娘所出的五公主染了天花，皇家尊貴，就安排我那一向舍己為人的二弟媳來照顧五公主，誰知五公主和前二弟媳雙雙殒命。
聖上還降旨斥責我們崔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