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輩子,裴家三郎放著郡馬不當,執意要娶一花魁為妻。
怎料那花魁大有來頭,最終落了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重生後,他果斷甩掉花魁,想抱緊郡主的大腿。
而我就是那個冤種郡主。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也是重生的。
1
端午前夕,我讓母親託人去裴國公府,幫我退親。
母親當即問我:「阿姝,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退親?」
「前幾日我與三公主去遊湖時,瞧見了一些事……」
我故意欲言又止。
「那裴三郎竟出現在了花船上,與那位名滿京城的花魁娘子在船上待了好幾個時辰。」
「竟有這事?」母親怒不可遏,她的眼眸轉了轉,道:「原以為國公府家風嚴謹,斷不會有人……」
母親猛地停住,改口道:「若那裴三郎當真與花魁娘子有了首尾,那這親,是得退。」
我望著母親,心說這當然是真的。
上輩子,在端午那日,裴三郎與那位花魁娘子再次一同出遊,被裴國公府的人瞧見。
裴三郎竟直接當街揚言要與我退親,好娶那花魁娘子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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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裡,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可因為裴三郎的一句話,我堂堂郡主,卻淪為笑柄。
坊間傳言我樣貌醜陋,性子又囂張跋扈。
所以那裴三郎才寧願娶個勾欄女子,也不願意做齊王府的女婿。
裴國公親自動手,將裴三郎打了個半死。
可裴三郎依舊執意要娶那花魁娘子。
甚至放言若不讓他娶麗娘,那他寧願出家做和尚。
國公府的人雖不願退親,可裴三郎執意如此,我父親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踏進這火坑。
所以這親事自然是不成了。
可因裴三郎那句話,京中門楣相當的人家,卻也不願娶一個連花魁娘子都不如的郡主。
原以為退親一事會很順利,可母親派往裴國公府退親的人,卻無功而返了。
「郡主,裴三郎不願退親……」
裴三郎不僅不願意退親,還親自來我齊王府,求見我。
母親讓我去見見。
「許是有什麼誤會呢,裴三郎的品性一直不錯,否則當初我與你父親也不會給你定下這樁親事……」
「女兒明白。」我點了點頭。
即便母親不說,我也要去見一見這裴三郎的。
我倒要看看,他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突然又不肯退親了。
2
上輩子,最後一次見裴三郎,是在刑場。
裴國公府受裴三郎的牽連,被抄家滅族。
裴國公一生清廉剛正,死後卻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我心有不忍,便讓人去替裴家人收了屍。
當然,裴三郎除外。
眼前的裴三郎一身青衣,眼神剛毅,與我印象中的他倒是有些出入。
一見我,裴三郎便不解地問:「三郎不知自己究竟何處惹惱了郡主,還望郡主能為三郎解惑?」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若是我錯了,我願意向君主負荊請罪,至於退婚一事,還望郡主三思。」
裴三郎的話讓我大感意外。
上輩子這時候,他已經與那麗娘互許終身,非她不娶了。
明明前幾日,我與三公主還撞見他與麗娘遊湖……
難道說,他與我一樣,也重生了?
3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我暗中派人去打聽了裴三郎近來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真的重生了!
裴國公府的侍女說,那日裴三郎回府後,一覺醒來,便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拉著書童問今朝是何夕。
得到答案後,他又哭又笑,像是魔怔了一般。
裴國公府的老太太明令禁止府裡的人將此事透露出去。
但若是銀子給得夠多,自然就有人願意開口。
裴國公府的人疑心裴三郎是惹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還曾請了得道高僧前去驅邪。
可唯有我清楚,裴三郎這是重生了。
難怪他突然不願與我退親。
4
端午這日,裴三郎如我預料的那般,並未與那麗娘出遊。
自他重生後,就連花樓都沒再去過。
似乎是要與那麗娘斷了。
我是借父親的人去查的。
所以這些事情,自然瞞不過父親。
晚上一家人一起用膳時,父親便問我,與裴三郎的親事作何打算。
「自然是要退親的。」我沒有半分猶豫。
裴三郎如今的行為,在父親眼中或許是浪子回頭。
可在我看來,卻是個懦夫。
他明知那麗娘是什麼人,重生後,不想著解決麗娘這個隱患也就罷了,反倒是跑來同我獻殷勤。
況且他上輩子本就虧欠了我。
如今重活一世,他但凡有點良心,就該主動把這親事給退了,而不是試圖與我培養感情。
這種人,我打心底瞧不上。
父親本就寵我,見我不願意嫁去裴國公府,自然也就不再勉強。
隻是還沒等父親親自登門退親,裴國公府那邊就給我下了帖子。
說是府裡新得了幾株名貴的牡丹,邀我前去觀賞。
帖子是以裴家六娘的名義送來的。
這裴六娘與我關系最為要好。
上輩子我願意為裴家人收屍,除了可憐裴國公,也是因為不願見裴六娘暴屍荒野。
沒想到這裴三郎為了這樁親事,竟然連六娘都利用起來了。
5
我回絕了裴六娘的邀約。
可二公主的生辰宴上,我依然遇到了裴三郎。
他一襲月白色長袍,面色隱隱帶著些許病容。
「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裴三郎掩面輕咳了一聲。
我身旁的裴六娘見狀,下意識偏頭看向我。
「裴三郎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我冷冷地道。
我朝雖並無男女大防,但我並不願與裴三郎單獨相處。
裴三郎又輕咳了幾聲。
還未開口,裴六娘便心生不忍。
她小聲道:「阿姝,不如我去前面的亭子裡等你吧。」
說罷,裴六娘便對著裴三郎福了福身,隨即帶著侍女離去。
我冷眼看著眼前的裴三郎。
他身姿颀長,面如冠玉,怎麼看都像是個滿腹經綸的貴公子。
可唯有我知道,他內裡是個什麼東西。
「郡主。」裴三郎喚了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支金步搖。
他將金步搖雙手奉上,溫聲道:「前兩日陪我母親去金玉樓,見這支步搖很適合郡主,便擅作主張買了下來,想贈與郡主。」
我垂眼看著他手中的金步搖,倍感惡心。
因為上輩子,我曾見過這支金步搖。
在麗娘的頭上。
6
我冷笑著開口:「我倒是不知,國公府竟已經落魄至此了。」
裴三郎面露疑惑,問道:「郡主何出此言?」
我冷哼了一聲,嫌惡道:「若非國公府落魄,你裴三郎又怎會拿一支準備送給花魁娘子的步搖來贈與我?」
裴三郎面色猛地一變,驚呼道:「你怎會……」
「我怎會知曉?」我勾了勾唇,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該不會以為,你與麗娘的事情瞞得很好吧?」
這支步搖是裴三郎特意為麗娘定制的,全天下僅此一支。
隻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摳門到了這種程度。
想來討好我,卻連支新的步搖都舍不得買。
裴三郎的面色煞白,他急切道:「郡主想與我退親,可是因為麗娘?我隻是一時糊塗,如今已經與麗娘斷了關系,還望郡主明鑑。」
見我不為所動,裴三郎又道:「郡主有所不知,我與麗娘之所以會有來往,全因奸人設計,有人不願見我娶郡主,所以故意設下此毒計,意圖離間我與郡主之間的情誼。」
「荒謬,你我之間,何來情誼?你裴三郎不要名聲,我還要呢。」我厲聲道。
裴三郎說得懇切,若不是我知曉內情,恐怕真的會被他蒙蔽。
聞言,裴三郎又開始咳了起來。
半晌,他才勉強道:「我知郡主對我有誤解,但還望郡主念在兩家的交情上,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裴三郎說著,便舉起手發誓:「我裴三郎對天立誓,此生……」
裴三郎的話還未說完,又再次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內髒咳出來一般。
對此,我並不意外。
裴三郎是重生的,心中必然會信鬼神之說。
像他這種心中有鬼的人,又怎敢真的對天發誓?
裴三郎身側的書童連忙道:「三公子,大夫都說了讓您臥床休息,您就別再硬撐著了,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奴才如何與夫人交代啊。」
裴三郎擺了擺手,微微喘著氣道:「不礙事,若不能得到郡主的原諒,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我冷眼看著這主僕二人,心裡覺得很好笑。
他裴三郎若是覺得演這麼一出,就能讓我心軟的話,那他可就真看錯我了。
更何況,他這病還是裝的。
7
二公主的生辰宴過後,裴六娘便帶著禮物登門致歉。
「那日你一聲不吭便直接離開,我便知曉你不高興了。」
裴六娘對著我福了福身,一臉歉疚地道:「阿姝,那日我回府後,才從母親口中得知,齊王府曾派人去府上退親一事。」
她抬眼看向我,溫聲道:「我雖不知你為何要與我三哥退親,但我了解你,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原因。」
聽到裴六娘這話,我這才知曉,原來齊王府去裴國公府退親一事,竟被國公府的人壓了下來。
我微微頷首,道:「六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與三公主去遊湖時,意外撞見裴三郎與京中那位赫赫有名的花魁娘子麗娘舉止親密。」
「我回府後,派人查探過後,方才知曉,裴三郎與那麗娘早就有了首尾,甚至曾放言要娶她過門……」
富貴人家有三妻四妾的不少,可在正妻過門前,是不能有妾室的。
免得正妻還未過門,庶子便先出生了。
「竟有此事?」裴六娘目瞪口呆,似乎是不敢相信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裴三郎竟會做出這等事。
我點點頭,道:「那日三公主也在。我堂堂郡主,斷不會與一個花魁娘子爭一個男人,所以這親,必須得退。」
像裴三郎這種沒擔當的東西,給我當奴才我都瞧不上。
裴六娘咬了咬唇,道:「原來如此,難怪這些日子,祖母將三哥看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