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我的聲音，江心猛地抬起頭，眼淚好像泛濫一般，在他臉上肆無忌憚地流，順著下巴滴在地上。

旁邊的同事看了我們好半天，有些愣神地點了點頭：

「可以的。」

我掏出錢包裡的卡遞給他，指了指江心：

「給我倆找個安靜點的包間，他今天陪我。」

在金錢的力量下，我們得到了一間異常安靜的包間，甚至覺得屋裡燈光不夠亮，還叫人特地去隔壁超市買了盞臺燈。

我把習題冊啪地往玻璃茶幾上一砸，聲音沒什麼溫度地說：

「做吧。」

江心站在沙發旁，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湿，淚水又順著睫毛Ṭųₐ的尾巴顫顫巍巍滴下來。

本來就漂亮的長相，加上此時被勾畫上挑的眼線，更是美得讓人動容。

我承認我是喜歡江心的，可冷靜的大腦和砰動的心，在此刻卻共生了。

無論我喜不喜歡江心，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改變江心的特定命運。

我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年少的江心，在遇到主角攻顧卿言之前遇到過什麼。

可學習不會騙人，原身的我自己學習那麼差，不會讓江心突然進步，隻要他考上大學變好了，事情就會發生改變。

「我不想聽你解釋，你做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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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要開口解釋，但我不是很想聽。

於是，漂亮的頂著貓耳的美少年，穿著夜店特制的勾人貼身西裝，眼淚汪汪乖乖坐在臺燈下寫作業。

場景有點魔幻，但確實很養眼。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就維持著這樣的關系。

他不說，我不問，除了補課必須要說的話，多一句我都沒有說過。

兩個人就這樣，明明天天在一起，每天都見面，卻比在學校感覺還要遙遠。

13

一轉眼就快到過年了，酒吧停業了。

我坐在窗邊看書，看了很久，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媽媽買的年禮，這份是給你小男朋友的。」

我有些無奈，堅持道：

「現在還不是。」

媽媽給我套上外套，禮物往手裡一塞，就把我推出門了。

想見他，又不想見他。

在街上磨蹭了很久，直到晚上，我才走到他家。

外面是狹窄的小巷子，臨近過年，四處都是飯菜的香氣，而江心家的外面，卻傳來一陣吵鬧聲。

「沒我你特麼早餓死了，讓你給你爸拿點錢怎麼了？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你就該孝順我！」

「你不是去酒吧陪酒嗎？賺那麼多，你再去陪啊，反正也和你那個賤人媽一樣，不守本分，那就去賣啊！」

我站在門口整個愣住了，直到屋子裡面傳來叮呤咣啷的砸東西聲和打架聲。

我猛地衝到門後，一腳踹開了木門。

裡面的江心不像在學校那樣意氣風發，也不是酒吧裡那樣雌雄魅惑，此刻的他滿眼都是紅的，暴躁得像是猛獸走入絕路。

他對面站著的中年男人，邋裡邋遢渾身酒味兒，見我進來，滿口酒味就朝我走過來。

「喲，你們同事來找你上班了，你沒錢，你同事肯定有，先借我一點。」

他伸手要來抓我，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心，突然暴怒，一把抓住男人的後頸將他狠狠地往後拽。

「不許你碰他！」

男人被他倒著拉倒在地上，喘不過氣，伸手去扯江心的胳膊。

江心暴怒下的力氣極大，中年男人的臉被勒得青紫了，我心裡猛地一驚，趕緊跑過去抱住江心的胳膊。

「快松開，快松開，你再用力他就要死了！」

「江心！你松手，你別這樣，我害怕……」

極端的恐懼讓我不由自主哭了出來，眼淚滴在江心的手背上，他像是被燙到般，顫抖地收回了手。

「別哭。」

江心還在手足無措地安慰我時，那個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抄起一旁的瓶子就朝江心砸了過來。

「小畜生，你敢打我！今天我弄死你。」

酒瓶被江心用手臂擋住，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但江心才剛成年，力氣哪有壯碩的成年人強，眨眼間就處於下風。

我焦急地衝過去，從後面伸手抱住男人的腰部，想讓他打不了江心。

然後被他狠狠一甩，摔到地上，頭碰在了牆角，眼前一黑。

手碰在頭上，一陣劇痛，滿手都是血。

「連星！」

江心想撲過來看我，卻被男人拽住，兩拳狠狠地砸在臉上。

男人還覺得不泄氣，又抄起一個金座的方形獎杯，朝著江心的後腦砸過去。

「不要啊！」

最關鍵的時刻，不知道哪個好心人報了警，本就被我踹了一腳的木門受了二次重創。

「別動，警察！」

江心被揍得鼻青臉腫，而我頭破血流，我媽來時，我倆就這麼乖巧地坐在醫院裡，我腦袋被包成了木乃伊，還縫了十幾針。

我爸風一樣跑過來，捧著我的腦袋焦急地問醫生：

「醫生，咱家星寶腦袋沒事吧？咱們這可是七百來分的寶貝腦袋，馬上高考了，可不能出事啊！」

無語。

我看向江心，覺得我爸有點大驚小怪，想做個鬼臉給他。

卻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是滿滿的羨慕。

我心髒狠狠地一疼。

14

去做筆錄時，是我媽媽陪著江心去的。

我坐立難安地等著他們回來，剛一進門，我媽媽就一下撲進爸爸的懷裡，泣不成聲。

江心漂亮的臉蛋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塗著花花綠綠的藥。

他身上衣服看不見的地方也滿是傷痕，小臂還裹著石膏。

我走過去，將臉埋進他的懷裡，語氣有些哽咽：

「江心，歡迎回家。」

晚上洗漱好了，我倆平靜地躺在大床上，江心的指尖摸過來和我十指緊扣。

他給我講述了一個，不曾出現在我看過的小說裡的故事。

「我媽當年家境還不錯，人也漂亮，可惜是個戀愛腦，就被我爸給騙了。不僅和我外公外婆吵翻天，還上趕著拿存款讓我爸娶她。」

「剛開始日子也還行，但男人結婚前和結婚後就不一樣了。」

「我爸開始不騙她了，戀愛腦的媽媽也受不了日復一日洗衣做飯，被畫大餅，到了最後，稍有不順心甚至開始動手。」

「於是，在我十歲那年，我媽媽終於跟著另一個男人走了，說實話，我很開心。」

江心十四五歲時，因為家裡沒有經濟來源，已經開始打工。

日子本來能越過越好的，可他爸又染上了賭癮。

「賭博像是一個漩渦，怎麼填也填不滿。」

「在學校裡，看著同齡的人在無憂無慮學習，為了未來為了夢想而打算，我已經沒有未來了，我的未來和他綁在一起，沉在泥潭裡。」

「而你不一樣，你開始追我時，就像是完成一個挑戰，我看在眼裡又不想戳穿你。」

「直到，答應你的那天，你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見了月亮，我的心髒突然就開始跳動。」

「沒忍住在拐角吻了你，太奇怪了，你追了我兩年，我卻好像突然對你一見鍾情。」

他轉過身，將我完全抱進懷裡，鼻尖能聞到他身上的藥香味兒。

「那天在夜店被你看到時，仿佛我所有隱藏的不堪，都被你看到了。」

「連星，我怕。」

「怕你看到我不是你喜歡的月亮，怕你看穿我膽小，更怕你也會開口說：江心我不要你了。」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夜店那天無聲的哭泣不一樣，此刻的他更像是確定不會被拋棄後，開始委屈和撒嬌。

「如果，今天的你沒來，我甚至想過要不然就和他拼了，來個一了百了吧。」

「反正也沒人愛我，可你出現了。」

「李連星，你別離開我，我怕我會發瘋。」

我伸手回抱住他，手掌像是拍孩子一般安撫他：

「不怕，我一直都會在的。」

小說裡對於江心的少年時期，隻有一句話：

「家庭狀況不好，少年時期吃了不少苦。」

可演變成現實後，他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不再是文字中的點滴。

警方判定，江父暴力毆打江心，情節惡劣嚴重，江心登報公開解除父子關系，並且因為江心剛成年，嚴厲禁止江父在三百米內靠近江心。

我媽心疼江心的遭遇，就讓江心住在了我家。

過年那天，江心穿著我那天送的羽絨服，圍著紅圍巾，還被我媽塞了個紅包：

「江心，新年快樂，未來都會好的。」

江心攥著紅包，攥得緊緊的，眼神看向我時，泛著淚花。

窗外放著煙花，和電視裡的春節聯歡晚會交相輝映。

江心趁我爸媽不備，將我拉進了衛生間。

「你幹嘛？」

「李連星，我突然想起了一件特別ṱūₓ重要的事！」

「嗯？什麼事？」

江心臉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可黑亮的眉眼卻依舊漂亮得驚人。

「突然想起，我還沒對你說……」

「我愛你。」

我腦子一亂，仿佛煙花放在了腦子裡。

近在咫尺的江心，眼底帶著期待和隱隱擔憂，頭頂有一絲頭發微微翹起。

我臉紅得像是蘋果，抬起手在他頭上撫摸了一下，然後揉了揉，最後輕聲告訴他：

「你頭發亂了哦。」

回答我的，是他興奮ţų₁的眼神，他將我按在牆上，狠狠地吻上來。

你想告訴我的，隻要你說，我就都能聽懂。

江心，我也愛你。

15

高考最驚慌的人，我想除了考生就是家長。

由於我家有兩個考生，忙碌的人就變成了爸媽。

臨近考試的前半個月，家裡安靜得仿佛掉個針都能聽得見。

終於上了考場。

我拿起試卷一看，不錯，我都會。

試卷反復檢查完畢，我抽空想起了江心。

也不知道，江心考得怎麼樣了？

說到江心，之前學數學最痛苦的時候，這小子還跟我耍過賴。

晚自習後，我們坐在一起，我拿著筆一字一句給江心講課。

他糾結地攥緊筆，全神貫注解題。 

這道題解了二十分鍾，還是沒算出來，我掃了一眼，是步驟上有個數字算錯了。

可長時間用腦，讓本來脾氣就不好的江心，突然發了脾氣。

筆被摔在書上，他自暴自棄地生氣，卻心虛得不敢扭頭看我：

「我知道我笨，我考不了六百多，我也不可能跟你去京大！」

「你就是不喜歡我了，才用這種辦法拒絕我的。」

我坐在旁邊，看著他，他眼圈通紅，側過臉看我時，都快哭出來了。

我伸手把摔在書上的筆拿起，將手攬到他頸後。

呼吸近在咫尺，我輕輕吻上去，單手遮住他的眼睛，順著他的唇縫一點點舔舐。

腰被他的手臂收緊，身子貼近。

唇齒糾纏在一起，剛開始是我主動，隨後覺醒的江心，就像是個老道的操盤手，將一切都完全掌控了。

我們呼吸急促地分開時，教室的燈光突然熄滅。

我的手抓著江心胸口的校服，將衣服抓得很亂。

像我此刻的心情。

曖昧的黑暗中，我將臉貼在他肆意跳動的心髒處：

「江心。」

「如果明年京大的門口我看不到你，以後和我接吻、上床的人，就會是別人。」

伸手將一臉懵逼的江心推開，我問他：

「你自己想清楚了嗎？」

然後，剛剛還矯情的人，咬著筆眼淚汪汪算起了題。

收拾江心不學習的辦法，GET！

考試結束後，一向活潑愛說話的江心，仿佛變了個人，安靜沉默，整天不愛說話。

就連我去逗他，他都提不起精神。

不過還好，很快就可以查分數了。

看到比我少很多，但是卻勉強能壓線跟我一起進京大的時候，江心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他將我一把抱起，在空中拋了幾下，興奮地在我嘴上親了又親。

「太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京大！」

當天夜裡，在客房住的江心, 抱著枕頭敲響了我的房門。

「你說我和你一起上京大，就不分手，那我們現在是男男朋友關系, 睡一起是理所當然的！」

江心理直氣壯，但臉卻通紅。

看著他殷紅的唇，我是想親上去的, 但看他有些緊張的臉，又起了些壞心思：

「我說的可是，在京大的門口看到你才算數的。」

「現在啊……還不行。」

江心眉毛微微蹙起, 表情有點可愛,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江心發覺被我逗弄了，立馬惱羞成怒將我抱起，狠狠地壓在床上。

吻來得又狠又急，指尖在我身上流連忘返。

等他松開我，去關門時，兩個人都已經激動不已。

我光著腳踩在地上，從身後抱住江心勁瘦的腰身, 臉紅到了耳根：

「江心, 我想要你。」

他渾身一震, 成全了我。

少年人的身材雖然不壯碩, 卻衝勁十足，怎麼說呢？

就……設備挺新的。

16

京大的大門口，我爸媽拉著我在車邊說話，江心自覺去校門口等我。

等我過去時，就被江心一把拉住手, 語氣很羨慕：

「我想在校門口親你。」

我警惕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他：

「你想都別想！」

「嗚嗚嗚, 別人都可以在校門口親老婆，就我不行。」

「江心, 裝可憐是沒有用的。」

後來，在學校裡, 偶然遇到顧卿言和童安，我和童安默契地同時握緊身邊人的手，又同時看了一眼對方, 最後同時問出口：

「沉屍大海？」

「沉屍海底？」

顧卿言和江心：「？」

「好兄弟啊！」

我和童安互相拉住手，感動得都要淚目了。

互相抱著，淚眼汪汪，正感動時，顧卿言拽走了童安, 江心拽走了我。

你別說，就兩個人都板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還真的挺有主角攻受夫妻相的。

可是，當我的手攥緊江心時，我知道, 這個人已經被我攥在手裡了，這篇故事的結局已然改變。

未來，我們都會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今晚的月色真美。」

我牽著江心的手走在校園裡, 頭頂的月亮，就和我來的那天一樣。

江心抬頭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跟了一句：

「風也很溫柔。」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