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衍止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混不吝,但娶了我後,他改邪歸正,走上了正途。
我陪他從小鎮做題家走到如今資產過億。
女兒都已四歲。
圈內外人人皆知他愛妻如命。
可他不知道,他養在桃花塢的女人給我發來了一張產檢報告——
她懷孕了。
1
女兒的生辰宴,排場很大。
宴會上,京市有頭有臉的人都來為女兒慶賀,陳衍止正抱著女兒站在人群中,接受眾人對她的祝福。
他在商場上素來冷峻,嚴苛,公司不少人在私底下都戲稱他比閻王還嚇人。
可今日卻是出奇的溫柔。
他嘴角掛著笑,女兒有些不耐地拍打他,弄亂了他的頭發和西裝,他Ťü₃也不惱,柔聲安撫她。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卻隻覺心酸難抑。
一旁有人上前搭話:「陳夫人,聽說今天宴會上的布置都是陳總自己安排的,你看看,這多用心啊。
「陳總最近在開發新項目,忙得不行,卻還這麼關心老婆孩子,苒苒,你可真是好福氣。」
我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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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望去,正對上陳衍止溫柔的目光,他抱著女兒向我走來。
「苒苒,這是給你的。」
我一愣。
他小心地將桃花玉簪別到我的頭發上,笑著解釋道:「今天雖是幼幼的生日,你這個媽媽卻更受累,更該有禮物。」
溫柔又體貼。
陳衍止好友調侃道:「衍止,這不是你前幾天親手雕刻的那個桃花嗎?我說怎麼那麼認真,原來是要送給自己老婆的啊。」
「是啊,陳夫人,陳總手上全是傷呢。」
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他滿手藏不住的傷痕。
有的傷得極深,還帶著血痂。
我心頭一酸,不由得落下淚來。
有些失態。
我趕緊側過臉去,卻被陳衍止牽住了手,他俯身貼近我耳側,氣息溫熱。
「沒事的,苒苒,我不疼。」
像方才哄女兒似的。
情意溢於言表。
但我卻隻覺更為心酸。
他還不知道,他養在外面的女人給我發了一封郵件——
一張產檢報告。
她懷孕四個月了。
2
圈內外人人皆知,陳衍止為人冷峻淡漠,是商界冉冉升起的新貴。
卻很少有人知道,在經商前,他曾是杞縣十裡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混不吝。
仗著家中有些家底,整日拉幫結派,惹是生非。
但自從娶了我後,他一改紈绔,跟著陳父做生意,但卻被熟人所騙,騙光了所有錢。
那就從頭再來。
我陪著他,鼓勵他,拿出這些年的積蓄給他做投資,做本錢。
最窮最窮的時候,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飯,隻能啃著饅頭,看方案看企劃。
我陪他應酬,喝到胃出血,昏了過去,再醒來,是他哭紅了眼,發誓要給我最好的生活。
而他也說到做到。
從一無所有,一步步走入京圈,到如今資產過億。
但他對我的心,始終未變。
房子車子,全寫到我名下。
我管著公司的財務,每一筆賬我都了解去處。
所有人都知道,陳衍止做生意無人能Ŧű̂³比,但卻是個妻管嚴,女兒奴。
他從來都是笑笑,卻不否認。
我永遠記得,那晚在醫院時,他抱緊了我,說:「苒苒,你我少年夫妻,無人能比得上你我之間的情意。」
可到如今,不過四年罷了。
我便成他與那個女人的聊天記錄裡,粗鄙不堪的鄉野村婦,管天管地的拖累。
而那個女人,才是他的知己密友,畢生摯愛。
他對她說: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真後悔娶了她,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多可笑。
可笑得我看完聊天記錄後,笑得渾身顫抖,可下一刻,又哭得撕心裂肺。
3
次日,幾個朋友來家中做客,說起昨日的生辰,都難掩羨慕地說我好福氣。
我隻笑笑,什麼都說不出口。
「是啊,真羨慕,不像我——」
尾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抬頭看去,卻看到王夫人的臉龐,憔悴又蒼白。
她向來愛美又強勢。
鮮少有如此難看的神色。
我有些不解。
一旁的夏夫人嘆息解釋道:「你不知道,王總的外面養的女人,昨日帶著孩子找上了家裡,逼著王總對她負責,如今是鬧得不可開交。
「不過這種事都常見,世上男人有幾個不偷腥的。」
話音未落,可她見我臉色不對,趕緊往回找補:「不過,苒苒你不一樣,你和陳總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那麼疼你,這見不得人的醜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是啊。
青梅竹馬,情深義重。
我和陳衍止從一貧如洗,到如今的資產累累。
心無比貼近。
沒人能破壞我們的感情。
但如今,才發現我的想法那般的幼稚可笑。
晚飯時,我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阿衍,你聽說王總家中的事情了嗎?」
他動作一頓,點了點頭。
我放下了筷子,含笑看著他:「阿衍,你會背著我養女人嗎?」
「當然不會。」
他回話毫不猶豫。
我看了他許久,試圖找尋一絲一毫的心虛,卻隻看到了萬分的坦然真誠。
就好像,愛極了我。
長睫輕輕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復雜,我輕輕開口:「陳衍止,如果你有喜歡的女人,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從不是會胡攪蠻纏的人,我尊重你另有所愛,但我想,你就算不愛我了,也不要騙我。」
語氣是輕飄飄的,卻認真極了。
陳衍止卻牽住ţüₓ了我的手,微笑道:「我曾在神佛面前發過誓的,一生隻愛你,不然萬箭穿心。
「苒苒,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會對哪個女人動心了。」
這些情話,過去聽我隻覺得甜蜜的。
可如今,卻讓我萬分疲憊。
他還在騙我。
騙得如此自然。
並非一日就能練成的。
陳衍止。
你到底騙了我多久,又想再騙我多久呢。
我心頭翻滾著刀子,刮著肉,疼得抽搐。
可開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4
第二天一大早,陳衍止準備好了行囊,打算出差,臨行前,他一手牽著我,一手抱著女兒,滿臉不舍。
女兒亦是緊緊抱著他,不肯撒手。
父女二人難舍難分的模樣,惹笑了公婆。
公婆無奈牽走了女兒,我送他到了門外,他依依不舍地牽著我的手,道:「苒苒,我這次出差最多需要七天才能回來,你不用太掛念,我會日日跟你聯系。
「等我回來。」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
他上了車,不一會便沒了蹤影。
而我撥通了私家偵探的電話:「他走了,我要他這段時間的全部信息,還有照片。」
私家偵探:「好的,放心吧。」
我總要知道。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迷得陳衍止如此魂牽夢縈。
不顧婚姻,不顧家庭。
騙我這麼多年。
5
離開後,陳衍止的確如他所說,日日給我發信息——
「苒苒,這次出差的地方偏僻,路上巖石又多鋒利,幸好你不在,不然受傷,心疼的便是我了。
「苒苒,吃飯了嗎?
「等會要去開會,晚上給你打視頻,想你了,想幼幼了。
「苒苒,今天看到了一個手鏈特別適合你,我回家給你戴上,肯定特別好看。」
……
「苒苒,今日摘了桃花放至花瓶,忽然想起你最愛桃花,回京後,我帶你去慶裕樓喝兩杯桃花釀好不好?」
一條又一條。
寫滿了自己的日常,寫滿了對我的思念。
我一時竟有些恍惚。
難道真的是我想錯了嗎?
那個給我發信息的女人是假的,一切都是騙局。
但下一刻,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陳夫人,陳總飛往運城後,一日便改了航班,去了杞縣桃花塢。」
說著,他語氣一頓:「那處的確如你所說,住著一個女人,懷孕了,已有四個月。」
接著他又發來了一段視頻——
陳衍止小心翼翼地扶著白裙女人走向了別墅,繁花似錦下,他俯身貼近女人的耳邊說這話,不知道說了什麼,女人嬌笑著親在了陳衍止的臉上。
陳衍止——
他嘴角笑意更濃了。
我看著視頻中男人,心髒猛地揪了一下,宛如千刀萬劍穿過,留在了一個血洞。
一陣陣刺骨寒風從中刮過。
挺疼的。
真的。
「桃花塢啊。
「我記得那裡美極了。」
春意盎然時,漫山遍野都是淺白色淺粉色的桃花,春風劃過,一陣陣的桃花香在山間蔓延。
美不勝收。
我還記得,那年十六歲的陳衍止捧著一手的桃花枝,對我說:「苒苒,你願不願意當我女朋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那天,風挺大的,吹散了他額發。
卻遮不住他看向我的目光堅定又炙熱。
我那時腦子一片空白,隻能說——
「好。
「我願意。」
如今才過去了十年。
但一切好像都變了。
兩小無猜時許下的諾言,如今看來,遵守的人隻有我一個人。
我拿起手機,目光停留在最後一條上,很久很久,才顫抖著手,回復了一句:
「陳衍止,我再也不喜歡桃花了。」
還有你。
我也不想喜歡了。
6
那個女人的身份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誰了。
陳衍止的前秘書,孟明慧。
懷孕前,我是公司的業務總監,時常陪著陳衍止應酬,懷孕後,他心疼我辛苦,便讓我安心養胎,招聘了一個秘書。
也就是孟明慧。
她很漂亮,卻有些笨手笨腳。
陳衍止卻很包容,我曾問過他原因,他跟我解釋道:「苒苒,她有點像你那股不服輸的勁頭。」
我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但有一次,我去公司並沒有提前跟陳衍止說,走到辦公室門口,正好看到他和孟明慧正說些什麼,孟明慧不知道說了什麼,陳衍止目光驀然變得柔和,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甚至,沒注意到我的到來。
等回到家,我便要求他辭退孟明慧。
理由很簡單。
「我不放心。」
他擰眉看我,語氣有一絲冷:「苒苒,你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
我沉默地看著他,轉身回了房間。
等他推開門抱緊我時,我才發現我早已淚流滿面。
他輕聲哄著我,道:「我是你的丈夫,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隻愛你,你能不能給我一些信任。」
我看了他許久。
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苒苒,我會辭退她的。
「但是,你要信我,沒人能動搖我對你的心。」
再後來。
我生幼幼時,比預產期早了十天。
醫院一切都準備好了。
生產並不算艱難。
等手術室打開時,陳衍止飛奔到我的病床上,他滿臉淚水,牽著我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一次次地親吻我的額頭,一遍遍輕喚我的名字。
「苒苒,沒事了,別怕。」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滾燙又炙熱。
我那時渾身疼得厲害,心裡卻被他的愛意填得滿滿的。
我當時就覺得,為了這個愛我的男的人,走這麼一趟鬼門關,我不算虧。
什麼孟明慧。
肯定是我多想了。
但我卻忘了,當一個男人想要變心時,旁的人再努力,都是攔不住的。
陳衍止在公司的確換了孟明慧。
卻把她帶到了床上。
嬌養到如今。
冷眼旁觀著我被蒙在鼓裡。
像個傻子。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向了花園。
昨夜一場大雨後,桃花被雨水打湿落在了地上,染上了泥土。
挺髒的。
像陳衍止說了一遍又一遍的謊言一樣髒。
我想。
我該結束這段婚姻了。
而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電話那頭是幼兒園老師焦急的聲音:「陳夫人,幼幼發高燒了,麻煩你到幼兒園接一下孩子。」
7
醫院內,我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就診。
但心卻是慌的。
幼幼自小身體好,從未生過大病,這次高燒卻來勢洶洶,幼幼已經昏過一次了。
等幼幼打了針,喝了藥。
她才緩緩醒來,沒有力氣地攥住我的手,細弱的哭著:「媽媽,幼幼難受。」
我輕撫她燒得通紅的臉,一遍遍安慰道:
「沒事的,幼幼,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