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直到今天看到新聞,覺得我一定會來認屍。
「姐姐,你真的來了。」他壓抑的流著淚。
我雖然有千言萬語想說,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寫給他一個地址和密碼:「這是我定的一個在小區裡的短租,已經用我的身份核驗過了,你隻用密碼就可以進入,我在裡面給你準備了吃的和衣服,你在那裡等我,我們一起去國外。」
梁燁搖了搖頭:「我現在被限制根本不能坐飛機,而且我應該已經不能離境了。姐,我要殺了時承,等我殺了他,你拿著他的遺產好好過日子。」
我自然不能讓他這樣做,他殺了人他也會死,而我要他活著。
活著,就好。
我將梁燁暫時勸住,沒有告訴他我已經有了時承的孩子,我怕他因此會連我也不相信。
14
確定梁燁安全後,我開始實施我的計劃。
我先找了律師確認梁燁還沒有被限制離境,然後約許琳出來見面,地址選在時承公司樓下的那家咖啡廳。
她遲到了一個小時才款款而來:「夏夏,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來了個客戶,時承非讓我跟著一起接待,就耽誤了時間。」
我並不在意:「沒關系,坐吧。」
她要了一杯意式,看到我喝的是白開水:「怎麼來咖啡廳不喝咖啡啊,是不是不知道喝什麼,我幫你推薦吧,這裡的拿鐵……」
「我懷孕了,喝不了咖啡。」我將檢查報告放到她面前,撫摸著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已經三個月了,所以你和時承是不可能的。」
我時間不多,我必須第一時間讓她緊張。
果然,她愣了一下,繼而又笑了起來:「原來你都知道了呀,不過你不會以為你用孩子就可以拴住時承吧,你要不要去問問他,究竟想不想要你給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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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的靠近她,一字一句:「他雖然可能不喜歡我,但孩子他肯定在乎,那天你在我家問如果我懷孕了他會怎麼處理的時候,他遲疑了不是嗎?」
她眼神有松動。
我繼續道:「周婧孩子的滿月宴,你不也看到了他對孩子是在乎的嗎?你可能不知道那晚我們回去後他將我折騰的多累,這段時間他也是下班就立刻回家,就是為了早點和我兒女雙全。」
這句謊言功效很強,許琳漂亮的眼睛冷冷的盯著我,但她也是聰明的,很快就發現我留給她的破綻:「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告訴他你已經懷孕了?」
我莞爾一笑:「因為我已經知道是他整垮了梁家,我絕不會生下仇人的孩子,而且我要你幫我做兩件事,事成之後我會打掉這個孩子。」
「你覺得你的孩子能威脅到我?」她不屑。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在幫你和他清掃障礙。」
許琳狐疑的看著我,猜度著我的話是真是假,良久才問:「你要我做什麼?」
我回道:「第一件事,無論用什麼手段拖住時承兩天,讓他不要回家;第二件事,當著時承的面,把梁家別墅裡那片玫瑰花鏟掉,那是我種的,我不想留給你們。」
我和梁燁想要順利離開就必須擺脫時承,在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人能幫我們,唯有許琳牽制時承不會被察覺。
「你要幹什麼?」
「離開這裡。」
「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那我現在就上樓告訴時承我懷孕了,正好也可以驗證下他究竟在不在乎這個孩子。」
許琳最終還是答應了,離開前她說:「梁夏,你真的挺可怕的。」
可怕麼?
比起這十年時承和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這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我把那片玫瑰花園「留」給了他們,當做「禮物」。
我要讓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安心在一起。
15
時承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看邊境相關的新聞。
梁燁雖還能離境,但國內已經被限制乘坐高鐵飛機,我們要去梁燁曾經留學的澳洲就隻能先到邊境然後借道東南亞國家離開。
即便很麻煩但我們也必須走,否則一旦梁燁被限制離境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怎麼在看新聞,你不是喜歡追劇嗎?」時承在一旁坐下。
我拿著遙控器換了一個臺:「隨便看看。」
他在我身邊坐下,將我摟在懷裡,像撫摸小貓一樣撫摸著我。
這是他絕對掌控時的習慣性動作,梁家破產的那天他也是這樣對我。
我直覺他是不是快找到梁燁了。
許琳那邊還沒有動靜,我懷疑她是不是反悔了,把我的計劃告訴了時承。
時承的手落到我的小腹,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被他發現了嗎?
他會怎麼對我?
怎麼對我不要緊, 不要傷害梁燁。
時間像是停滯一般,我能清晰的聽見我的心跳,就在我快撐不住的時候,他下巴抵在我的額頭輕聲道:「下個月和我回海城吧,去見見我爸媽。」
他綿綿密密的吻了下來,溫柔的像是銜著花。
我愣住了,他的父母在他十七歲時因為破產自殺,我們結婚的時候他那邊沒有任何親友,婚後他也從未回過海城甚至連提都沒有提起過。
可現在他說要帶我回去見他父母。
難道他是想向我坦誠了?
難道他終究還是對我動了心?
手機鈴聲這時候突兀的響起,時承沒有去接,但對方锲而不舍。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許琳打來的。
「時承,我前夫來了,你快過來幫幫我。」許琳在那邊小聲又緊張的哭泣。
「我馬上過來,你千萬不要開門。」時承走了。
上一秒他還在說要帶我回家,下一刻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雖然我知道許琳是在將他支走,雖然是我在我的預料,可為什麼我還是會覺得這樣難受?
他剛剛還說要帶我回家,我以為我在他生命裡終於有些不一樣。
我竟然忘了還有一種可能,他帶我回家隻是想告訴他父母大仇得報,讓我這個仇人的女兒在他父母墳前謝罪也不一定。
電視裡的綜藝節目逗的觀眾哈哈大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到眼淚不停的留,直至無聲。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站在梁家的別墅外。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白色的柵欄已經掉漆,嬌嫩的玫瑰也正在凋謝,那小小的土堆也已經平的很難被發現。
今夜,玫瑰花與她的小王子永別。
16
我在商場隨便買了一身衣服去衛生間換上,然後戴上帽子跟著一群熱鬧的大媽們離開。
確定甩掉跟蹤的人後我讓租車行的人把車送到梁燁住的小區附近。
梁燁上車後我立刻按照導航出發,導航的終點是瑞城,我前段時間已經聯系好了那邊的地陪,對方會和我們一起過國境並送我們到達緬國的國際機場。
出城的時候梁燁回頭一直看著:「我還沒來得及去爸媽的墓前看一看。」
我一腳踩下油門:「他們會在天上看著你,會保佑你的。」
路上我和梁燁換著開,二十七個小時後我們終於順利到達,地陪也一直盡職盡責的在等著我們。
過邊境口岸也很順利,地陪帶著我們上了一輛大巴車,上面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我疲憊的靠在座椅上,雖然這一路緊張奔波,但我擔心的小產並沒有發生,這顆小芽比我想的要堅強。
梁燁將手機遞給我,是他澳洲的朋友發來了一些房屋的照片,有現代公寓也有郊區農場,他讓我挑。
我選了一張靠近海邊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也覺得這個很不錯,我可以先在這裡找個救生員的工作,姐,以後我養你。」梁燁計劃著未來。
我笑了笑:「好啊,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我拿的是旅遊籤證,到期就要回國,不過我已經有了定居的方向,瑞城就挺不錯。
大巴車在夏日清晨的薄霧裡前行,此時東方已經有微光,車窗外是大片的芭蕉樹林,不時能看到白色尖頂的小廟,廟前供奉著鮮花和水果,一片祥和安寧。
在這片安寧裡,我回想我過去的三年,仿佛是做了一場夢,時承是夢的編織者,而我傻傻的困在夢裡。
好在夢已經醒來,我還有美好的未來。
突然,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下意識的向窗外看去。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飛了起來撞在車頂,又重重的落下。
小腹重重的撞在椅子上,尖銳的疼痛撕扯著我,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眩暈之間,我看到渾身是血的梁燁向我爬來。
他的眼中有著恐懼,他拼命的向我伸著手想要觸碰到我。
我也想握住他,像小時候那樣,告訴他不要害怕。
可是,我的手呢,我的手怎麼不見了。
光亮一點點在我眼前消失,我想我快要死了。
在最後一點光明裡,我看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團子踩著玫瑰花向我走來。
她來到我身邊,軟乎乎的身體抱住我,不說話,隻甜甜的笑。
我意識到她是誰,我以為我已經無堅不摧的心瞬間猶如被萬箭穿透。
我讓她來到這個世界,我又想要拋棄她,可她依舊愛我。
「對不起……」我泣不成聲。
小團子依舊在笑,她的小手擦掉我的眼淚。
這樣好的孩子,我卻想過不要她。
好在她還在我身邊,我再也不要和她分開了。
我不哭了,我將她輕輕抱在懷裡,吻了吻她的小臉,一起向玫瑰花盛開的地方走去。
17
時承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許琳的家暴前夫來了,兩人起了衝突一起被拘留。
警察說聯系過梁夏來籤字領人,但梁夏並沒有出現,他知道她一定是生氣了。
他回到家,梁夏不在,打電話她也不接,她的衣服鞋子包包都還在,他想她應該隻是臨時出門了。
可一直到晚上十點她依舊沒有回來,她從未這樣消失過這麼久,也從未生他氣這麼久。
他聯系了周婧她們,但都沒有她的消息。
他有些煩躁,在公司開會的時候整場都在走神,他以前從未這樣過。
第三天,私家偵探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雖然沒有發現梁燁的行蹤,但是高利貸的那些人昨天上午突然都往南方去了。
「南方?」他心中驀的有些不安。?
「對,我剛收到消息,那幾撥人已經快到瑞城了。」
瑞城,一座美麗的邊陲小城,是陸地進入東南亞國家的必經之路。
他突然想到前天回來的時候,梁夏正在看那邊的新聞。
不會的,她那樣柔弱,膽子又小,絕對不敢去那樣陌生又危險的地方。
他終於決定還是去報警,就在經過餐廳的時候,他看到桌上的花瓶下壓著一份文件。
是一份離婚協議書,她已經籤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