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方婉在一邊瞧著沈玉安為我著急,笑瞇瞇地湊上來。
「南姑娘,你就別生氣了,殿下心裡裝的全是你,誰也搶不走他。」
「我今日來,就是跟你道別的,我回去就走,隻要你跟殿下好好的,我怎麼樣都行。」
沈玉安擰著眉頭問她:「說好不走了,你怎麼總是說話不算話!」
方婉對他冷下臉:「我不走留著幹嘛?」
「你為了別的女人,日日給我擺臉色,你覺得我惹她不高興了,你就對我愛答不理。」
「既然我在這兒她就不高興,那我走不就行了嗎?我憑什麼受你們的氣!」
「就因為你們有權有勢,就不拿我當人看,你們憑什麼欺負我?」
「我寧願死,也不受你們的委屈!」
她說著,轉身要往池子裡跳。
我一把扯住她,狠狠甩了她兩巴掌。
「我不理你,你倒蹬鼻子上臉!」
「憑著一張嘴造謠生事,誰欺負你了,如何欺負你了,來,我聽你說說明白。」
「想死在我南家,你看看你自己夠不夠格!」
方婉冷冷一笑,突然拽著我一起,跳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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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遊泳,手腳胡亂地拍著,身子越來越沉,嗆了好幾口水。
混亂中,沈玉安一把抓住我,他冷臉把我丟給身後跟來的人,轉身遊向方婉。
後來發生的事,我都渾渾噩噩的,隻記得沈玉安拖著方婉上岸,哭著求她醒一醒。
方婉嘔出好幾口水,恢復些神志,拽著沈玉安的衣服,跟他一起哭了。
她埋怨他:「我在你心裡,永遠都排在她後頭,你知不知道剛剛我有多害怕?」
「你明明知道她身邊有那麼多人去救她,可是你還是丟下我,先去找她了。」
「我死心了,殿下,你放我走吧……」
沈玉安緊緊地摟著她,他跟她保證:「別走,你別走。」
「孤答應你,以後丟下誰也不會丟下你了,好不好?」
8.
落水後,我開始發燒,每夜夢魘纏身。
我夢見我和沈玉安成親了,大婚那日,他一直不高興。
等到後半夜,他沖進洞房,粗魯地扯掉我的蓋頭。
他把手裡的信甩在我臉上,是方婉寫的,她說她走了,我再也不用瞧她不順眼了。
沈玉安指著我的鼻子罵:「你的教養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她隻是想待在我身邊,就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你都不能容忍嗎?」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就因為方婉模稜兩可的幾句話,他就把所有的錯都聯想到我身上。
他像一隻發瘋的野獸,將我壓在身下,發泄著心裡的不滿。
新婚夜變成一場折磨,我的尊嚴被他碾成碎片。
太陽升起時,他對著滿身傷痕的我冷笑:「哭什麼,你應該高興啊,你贏了。」
從此,他白天是仁德的君主。
夜裡就變成褪下衣冠的禽獸。
所有人都說,我是寵冠六宮的皇後,是他此生摯愛。
隻有我知道,他每晚抱著我,喊的卻是方婉的名字。
後來,我懷孕了。
有一日,他突然對我說:「你怎麼不像婉婉了?」
我頓時冷汗涔涔,我知道,我的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把墮子湯灌進我的嘴裡,我疼得撕心裂肺,他卻隻說:「流景,你要永遠漂亮,永遠像她。」
沈玉安,我恨你!
9.
我從夢裡驚醒,手探向胸口,那裡跳動著我的心臟。
夢的最後,我清楚地記得,在我生辰那日,方婉風光回宮。
她可真是好手段,消失兩年,把沈玉安對她的喜歡變成執念,對她思念到不能自拔。
她回來了,立刻就變成他失而復得的寶物。
再也沒有人能取代,方婉在沈玉安心目中的地位。
我死的那天,天上飄著大雪。
方婉拔走我頭上的玉簪,她笑著把它摔碎了。
那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是我可悲的生命裡,最後一點念想。
我腦子裡緊繃的弦,就那麼斷了。
我舉著剪刀沖向方婉,扎破她的手臂。
下一刻,一支箭貫穿了我的胸口。
沈玉安站在遠處,他握著弓,親手射殺了我。
我猛然驚醒。
夢裡的疼,都是真的啊。
我攥著胸口的衣料,崩潰大哭。
母親急得抱緊我,心疼得直掉眼淚。
我哭喊著:「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不要沈玉安了!」
10.
方婉拽我落水的事,驚動了皇後。
她叫我進宮吃午飯,說要為我做主。
我到時方婉正跪在院裡,大太陽曬著,瞧著很不好受。
桌上擺滿我愛吃的菜,我小口喝著魚湯,沈玉安坐在我對面,臉色很難看。
「有人因為你跪了兩個時辰,你還有心情吃飯?流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面不改色,邊吃邊說:「做錯事就要受罰,不然不長記性。」
沈玉安瞇了瞇眼,咄咄逼人地質問我:「方婉言語不檢、舉止失禮,她有她的錯處。」
「可是流景,她拖你下水,是不是因為你辱罵她、毆打她?」
我放下碗筷,平靜地看著他,點頭說是。
他笑著問我:「既然你們都有錯,為什麼隻有一個人受罰?難道就因為你姓南,她姓方?」
他明著說我仗勢欺人。
我反問:「那依太子殿下的看法,該怎麼罰我才好?我把臉伸出去,讓她打回來可好?」
沈玉安垂下眼,聲音放緩些:
「流景,你明明知道,孤不是那個意思。」
皇後慢悠悠開口:「你們兩個,都快成親的人了,何必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吵成這樣?」
「太子,那個方婉心思重又恃寵而驕,你若不想日後家宅不寧,就離她遠點。」
我喝掉碗裡最後一口湯,放下勺子,掏出我與沈玉安的訂婚帖。
薄薄的一張紙,曾經寄託著我所有的少女情思。
我不曾猶豫,將它扔進湯鍋裡。
那張紙片刻就被浸濕,毀得面目全非。
沈玉安立刻去撈,他的手被熱湯燙成淡淡的粉色。
訂婚帖像爛泥一樣,軟塌塌地掛在他的手指上。
他眼裡有一點淚光,壓著火氣問我:「南流景!你瘋了是不是?」
我不理他,隻是跪在地上,向皇後叩首:
「姑姑,我與父母已經商量好了,從前定下的親事,還是算了。」
「姑姑,父親說,從前他沒能護得住你,如今,他不想南家的姑娘,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