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皇上的白月光,但他愛上了我的替身。
我懷胎三月,他灌我喝下墮子湯。
我的血流了一地,疼得鉆心。
他笑著哄我:「乖,生過孩子,就不漂亮了。」
若我不漂亮,就不像失蹤的方婉了。
後來,我重活一世。
當眾燒掉他與我的訂婚書。
我祝他和方婉郎情妾意,百年好合。
他卻說,非我不娶。
1.
他們都說,方婉是我的替身,等我回京,她就會失寵。
半年前,沈玉安外出打獵,在山間救下迷路的方婉,一眼定情。
我遠在江南養病,都聽說,太子爺愛上一個孤女,整日捧在手心裡寵著。
沈玉安給我寫信,叫我別誤會。
他說方婉是個有趣的人,腦袋裡裝的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愛自由,嫁人生子不是她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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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段時間,她就要離開京城了。
厚厚的一沓信,沈玉安沒問過我一句,病好沒好、傷疼不疼。
字裡行間,全是方婉。
2.
回京那日,沈玉安沒來接我。
我去了趟太子府,倒要看看,他在忙什麼,忙到把我都給忘了。
我到時,方婉正湊在沈玉安跟前,分著吃他手裡的點心。
兩人挨得很近,鼻息交纏,唇間不過咫尺。
沈玉安的耳尖泛起粉色的紅。
我的心突然揪著疼了一下,眼睛又酸又熱。
我攥了攥手,笑著問:「太子府窮得就剩一塊點心了?這樣掰著吃,夠不夠塞牙縫?」
沈玉安猛地抬頭,看清是我,又驚又喜。他問我:「流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反問:「我給你寫的信,你沒看?」
他愣了愣,還沒開口,方婉突然插話:「是不是上個月送來的那封?」
「那天你急著陪我出門,把她的信丟在一邊,後來也忘了看,是不是?」
她轉頭笑瞇瞇地跟我賠罪:「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南姑娘,我跟你說句抱歉,你別怪殿下。」
「你不知道,他就是個糊塗蟲,整日丟三落四。」
沈玉安拍拍自己的腦袋,裝著嘆氣:「孤糊塗,都是誰害的?」
「你日日往外跑,孤不管你,你早丟了八百回了。」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四目相對,全是親密無間。
我站在這裡,真多餘啊。
原來,在我支著下巴,等沈玉安回信的那些日子裡,他把他的時間,都留給了另一個女人。
3.
我把自己悶在房裡好幾天。
沈玉安日日都來,我日日不見。
他讓人傳話,說白馬山上的桃花開了,從前說好一起去看的,他在等我。
若我不去,他就一直等著。
母親將我從榻上拽起來,把我塞進馬車,逼著我去見他。
母親說,沈玉安是儲君,總有一天,他會有三宮六院,院裡塞得滿滿當當,全是女人。
他的心會掰成好幾瓣,這兒留一點,那兒忘一塊。
這是遲早的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腦子清醒得很,我隻是心裡難受。
從前沈玉安說,這輩子就愛我一個,我也是當笑話來聽。
可是,我得要他明白,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預備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
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往往,可以,但要是有人想騎在我的頭上,那是做夢。
沈玉安不能給我完整的愛,那就給我絕對的權力和尊重,也是好的。
馬車搖搖晃晃往山上走,我心裡這麼想著,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淚。
4.
沈玉安在半山腰等我。
天上飄著小雨,他也不打傘,苦哈哈地裝可憐。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神秘兮兮地跟我咬耳朵:
「你不是一直喜歡母後的紫雲鐲麼,快拿著,孤給你偷來了。」
他把盒子往我懷裡塞,我氣得笑出聲,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把他拽進傘底下。
沈玉安笑瞇瞇地湊過來,捧著我的臉細細地看。
他拇指輕輕蹭著我的眼尾,仿佛我是什麼脆弱的寶貝,稍用力就會弄碎。
「哭過了,是不是?」
「眼睛都紅了,跟兔子似的,趕明兒孤送你一車胡蘿卜啃啃……」
我喜歡他這樣珍重地對待我,也喜歡他說俏皮話逗我笑。
天邊滾了道響雷,沈玉安突然不說話了,盯著黑壓壓的雲皺了皺眉。
之後,他一直在走神。
他為我撐傘,傘歪在一邊,露出我半個肩膀,他也沒發現。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太子府來人說,方婉要走了,她正在收拾行李,馬上啟程,誰都攔不住。
沈玉安才回神罵道:「讓你們看著她,一幫廢物!」
「她最害怕打雷,大下雨的,她要去哪裡!胡鬧!」
電閃雷鳴的天氣,風這樣冷,我的鞋子濕透了,寒氣順著腳底往上爬。
沈玉安不在意。
他心裡想的隻有方婉。
他在想她討厭下雨,害怕打雷。
我心裡酸酸的,有時候,我真恨自己不是根木頭。
沈玉安問我:「流景,方婉沒處可去,孤去瞧瞧她,你自己下山可以嗎?」
我笑著反問:「我說不行,你就不去嗎?」
沈玉安喉結微動,捏捏我的臉,哄我說:「孤知道你最乖最懂事,別說氣話。」
他把傘塞進我手裡,翻身上馬,影子很快消失在雨裡。
我沒再留他。
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我一個人撐著傘,在桃花林裡走了會兒。
雨下得很急,枝頭的花都被打散了,碾在鞋底,揉成骯臟的泥。
從前看著很美的景色,忽然就覺得好難看,再也不喜歡了。
5.
那一天,沈玉安和方婉在城中拉扯,弄得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說,太子爺好像是真心喜歡方姑娘的。
不然怎麼會為了挽留她,把自己的未婚妻扔在白馬山上不管了?
白馬山上多危險啊,大老虎吃人,一口一個。
從前他們說,南流景是太子爺心尖上的白月光。
現在他們說,白月光?也不過如此。
畫月把傳言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罵道:「我瞧那方姑娘就是故意的,什麼時候走不成?偏要挑著太子爺跟姑娘去玩的時候。」
「大街上拉拉扯扯,她還有臉哭。」
「說什麼受夠了當替身,她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如今姑娘回來了,她趁早自己走,免得別人開口趕人,她要臉。」
「說著說著,她還暈過去了,不偏不倚,就倒在太子爺懷裡,好些人都看見了,這會兒倒不要臉了,呸!」
我把手裡的魚食拋進池塘,靜靜聽著。
畫月氣得直轉圈,在我耳邊念叨:「姑娘,您就真由著她折騰,不管管?」
管是要管的,不過,不著急。
方婉倒是巴不得我立刻出手收拾她,等我背上善妒跋扈的名聲,她可高興了。
我南家世代簪纓,就憑她也想讓我家的門楣掛上汙點?
她不配。
我與沈玉安婚期將近,等我入主東宮,就抬她做太子侍妾。
到時候關門打狗,是是非非,就是咱們東宮的家務事了。
6.
沈玉安帶著方婉來的時候,我正在池塘邊曬太陽。
他挨著我坐下,輕輕碰碰我的肩膀。
我扭頭遞給他一個客氣的笑臉。
他有些陌生地看著我,片刻後問我:「流景,你生孤的氣了?」
我諷刺他:「怎麼會呢?殿下不是說了,我最乖最懂事。」
沈玉安慌了。
他大約是想起十三歲那年,他惹我生氣,我當時笑嘻嘻說沒事,他就沒當回事。
後來半年裡他做什麼我都說沒事,倒是將軍家的小兒子,常常惹得我破口大罵追著打。
沈玉安心裡難受了,把我堵在墻邊,非要我罵他打他。
「流景,你怎麼不對孤發牢騷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孤喜歡別人了?」
「你快點罵罵孤,孤怎麼心慌得厲害。」
沈玉安,我的壞脾氣金貴著呢,想讓我為你難受,你配嗎?
那一年,沈玉安差點弄丟我跟他的婚事。
他追在我屁股後面哄了我好久,做小伏低。
我哭著罵他那天,他高興得多吃了兩碗飯。
沈玉安從小,就是個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