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褚柔上氣不接下氣道:「阿姨沒事,我們帶了衣服的,哥,我去幫你拿,哈哈哈。」
我幫他打了一盆熱水清洗,褚柔給他拿來了衣服。
我疑惑地問怎麼還帶了衣服,她說準備在這裡玩兩天,剛好捎我一起去城裡上學。
?
我咋聽著不對勁。
12
「可是我家裡住不下啊。」
褚柔大氣道:「沒事,我們住酒店就行,不用管我們。」
這時褚紀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狠狠地剜了褚柔一眼,然後跑去跟我媽一起拔雞毛。
兩人坐在一起,還交頭接耳,嘰裡咕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懶得管了,我去廚房忙活。
今天我掌廚,做了十個菜出來,出來後腰酸背痛,久了不搞生疏。
褚柔一邊吃一邊贊嘆:「綿綿,你廚藝真好啊,難怪我哥一直……」
褚紀一個眼神殺了過去,褚柔脖子一縮,閉上嘴,悶頭吃飯。
晚上,褚紀一個人出去住酒店,褚柔非要跟我擠一個被窩。
聊天時,三句不離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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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你是來給你哥說媒的?」
「我哥口才不行,這事還得我來,再跟你說說我哥小時候吧。」
「你已經說了兩個小時了。」
「還有好多!你聽嘛。」
我還是耐著性子在聽,說一句真話,我還有點想聽。
直到雞開始打鳴,我倆才睡去。
嗯,我已經知道。褚紀小時候喜歡穿開襠褲,尿尿不去廁所,喜歡尿噴泉池裡,還要跟噴泉比誰噴得高……
導致第二天見著褚紀我就忍不住去想象當時的場景,一直在憋笑。關鍵是,還看見他偷偷給褚柔豎大拇指。
我真的要憋出內傷了。
午飯後,隔壁的小虎給我送來兩盒煙花棒,「綿綿姐,你上次沒看見煙花,我用壓歲錢給你買的。」
這小伙子,大抵是沒忘記我當年給他補習英語,來報恩了。
才十五歲,已經比我高出半個頭了,模樣也越來越帥氣。
我笑著接過煙花棒,「謝謝啊,貴嗎?」
小虎滿臉通紅,「不貴,還很漂亮。」
褚紀突然走過來,搶走我手上的東西,瞧了瞧。
「啥玩意兒?」
「煙花棒啊,小朋友送我的。」
褚紀睨了小虎一眼,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那眼神,直接把小虎嚇跑了。
我不滿道:「你嚇唬人家幹嘛?」
褚紀哼了一聲,「我又沒說什麼。他為什麼送你煙花棒?臉還那麼紅,沒安好心。」
?
我一把奪走煙花棒,「你這人真奇怪,他因為我過年沒看著煙花,買來安慰我的,想什麼東西。」我氣呼呼地走了。
後面一下午沒見著褚紀,以為他被我罵跑了。褚柔絲毫不慌地在玩,讓我別管他。
直到吃完晚飯,褚紀才回來,他抱著兩箱彩色的大煙花擺在院子裡。
強勢地對我說:「過來放,放不夠,車裡還有幾箱。」
一時間,我心裡五味雜陳。
褚柔第一個衝出去,趕忙拿著火機去點。
「咻,嘣!」
一道白線直衝雲霄,在黑暗的空中綻放開五彩斑斓的流蘇,霎時間,整個屋子如白晝。
煙花又大又密,末了還有漸變的顏色,比在公社看的還要漂亮。
一發接著一發,引得隔壁鄰居們都忍不住跑來觀看。
一聲聲轟隆的巨響,也震動著我心髒,我看著滿天的煙花,隻感覺眼睛霧蒙蒙一片。
不自覺說了一句:「褚紀,謝謝你。」
突然,褚紀湊到我耳邊,問:「是這個好看,還是煙花棒好看?」
我慌亂地側頭,剛好碰到他的嘴角,湿潤的感覺,像觸電一般,我後退了兩步。
褚紀壞笑地舔舔嘴角,「你又親我。」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隻覺心跳聲好似蓋過了爆炸聲在耳邊盤旋。
所幸大家專注煙花,沒注意到這邊。 ??
13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時英給他們塞了一後備箱的東西,差點把家裡掏空。
褚柔一一拿上,說到時候讓我去她家吃飯。
……
回來沒多久,時英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為什麼買了這麼多藥寄回來,是不是幹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我都懵了,但是轉念一想,給褚紀發了信息。
再三逼問下,他終於承認。
我很焦慮,感覺身上背了一座山。
【那就先記著吧,總共 6 萬塊,我後面還你。】
褚紀甩來一個電話,吼我:「時綿綿,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這跟錢有啥關系。」
「你要是心裡有我,就不要說這些屁話,搞得多陌生似的。」
他這麼強勢,都快激發出我不要臉的本性了,但理智摁住了我。
心平氣和道:「褚紀,我不想欠你,不想因為這個摻雜其他感情。」
褚紀那邊沉默半晌,甩了一句:「你他媽不欠我!」然後掛掉了電話。
後面的一個月,他都沒有聯系過我。
這段時間,我變得很奇怪,老是想看手機,翻微信,沒看到褚紀的消息,心裡還會失落。
突然意識到不對,趕緊用學習來麻痺自己,馬上大四了,在準備考研的資料。
五月份,時英病重的消息傳來,我匆忙地趕回了家。她已經骨瘦如柴,我要帶她去大醫院,她死活不肯去,說自己沒兩天日子了。
她拿出小本子,說上面的幾個聯系方式可能是我的親生父母,等她死後,讓我去找他們。
我扯過本子,用打火機燒了。
怒吼:「我隻認你!」
時英淚流滿面,「綿綿,我不想留你一個人的,我希望還有人愛你。」
我眼淚止不住掉,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潰散,緊緊擁抱著她。
「會有人愛我的,你就別擔心我了,好嗎。」
時英擦了眼淚,「是小紀嗎,上次他來我們家,一直在問我關於你的事情,我能看出來,他喜歡你的。」
我沒有說話。
時英又嘆息一聲,「但是小紀看著家裡條件很好,媽怕你跟他在一起受委屈。」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道:「他不會。」
三天後,時英走了。莫名其妙,我哭不出來,也吃不下飯。
收拾好她的葬禮後,我就去上學了。
褚柔來找我,被嚇了一跳,捏著我的臉。
「你這是病了嗎,沒有一點血色,這些天咋找不到你啊。」
我有氣無力:「就是沒睡好。」
她拉著我走,鬼鬼祟祟,「我哥可能要走了。」
「去哪兒?」我莫名緊張。
「我爸讓他去國外留學兩年,回來好打理公司,證件都辦好了。」
我低頭不語。
褚柔嘆了一聲,「我覺得你們兩個真別扭,明明心裡有對方,就是不承認,特別是你。」
我更沒話說了。
褚柔摟緊我手臂,「要不你去挽留一下我哥,說不定他就不走了。他最近有點心灰意冷,這幾天精神不佳,做決定比較衝動。」
像是有東西在掏我的心,變得又空又輕,那種無力感沒處發泄。
苦澀道:「挺好的,他那樣的人,就該更耀眼才對。」
褚柔嘆氣聲更大了。
「行吧,我已經勸不動了。今晚我哥的送別宴,你總要去吧。」
「去。」我回答得很幹脆。
晚上,我化了一個淡妝,穿了一條溫婉的白裙子。
送別宴在他們常去的酒吧,來了很多人,大多數是他的哥們,差不多都見過。
褚紀還沒到,褚柔說他最近飆摩託,可能從哪個賽道過來的,有點遠。
他們開始打趣我:
「嫂子,你是不是最近跟紀哥鬧別扭了,他酒都不喝了。」
「不僅不喝酒,還不出來玩。這不,馬上就出國了,唉~」
我聽著不是滋味,又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時,褚柔接到一個電話,瞬間站起來,急切大吼:
「什麼?哥,你在北濱路出車禍了?!」
14
那一刻,我毫不猶豫地衝出了酒吧,褚柔在後面喊我,我腦子嗡嗡作響,完全聽不見。
叫上出租車就去了北濱路。
坐在車上,我身體一直在發抖,給褚紀打電話,一直沒接通。
到地點,前方就圍著一群人,我下車差點跌倒在地上。
「褚紀!」我衝過去扒開人群,隻見地上好大一攤血,腥味彌漫,還有稀碎的摩託車零件四處散落,旁邊是一輛四輪朝天的轎車,還有一個翻倒的鐵架子。
我四處張望,路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靠在樹邊。
猛地心口一緊,腿軟瞬間發軟,我一瘸一拐跑過去。
拽著他的手搖晃:「褚紀!褚紀!」
淚水不停地滑落,我癱在地上手足無措,幾乎哽咽地懇求:「別死,別死。」
「我在這兒。」
清朗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猛地回頭,瞳孔中映現的是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但是衣服褲子沾滿血,像個血人。
我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腰,臉貼到他溫熱的胸膛。
「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抽噎著:「嚇死我了……」
褚紀雙手更加用力抱住我後背,深吸一聲,「別哭了,我聽著心疼死了。」
我抽泣得停不下來,趕緊松開他,摸著他的身上。
「傷哪兒了,為什麼流這麼血,有沒有事。」
褚紀雙眼彎彎,揚起手臂,「我沒事,就是手臂和腿上擦了一點,這些都是攤販的豬血。」
我摸上他的傷口,「疼不疼,流這麼多血……」
褚紀握住我的手,溫柔地說:「綿綿,我真的沒事,別擔心。」
那股害怕感久久未散,我控制不住地低下頭抽泣。
「我擔心,我真的擔心死了。褚紀……」
褚紀忽然輕哼一聲,「那你還說心裡沒有我。」
我抬頭,堅定道:「有,你那麼好,我喜歡你,我心裡全是你。」
褚紀有些淚目,沉沉悶吸一聲,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這一刻,似乎時間靜止,周圍的嘈雜聲都消失不見,隻剩我們二人。
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同時響起。
旁邊傳來褚柔震耳欲聾的哭喊:「哥,你怎麼了哥,你不是說沒事嗎,你別嚇我啊!」
我和褚紀看去,隻見褚柔在跟著擔架跑,磕磕絆絆差點摔倒。
褚紀喊了一聲:「哭錯墳了!」
那群人回頭, 褚柔衝刺過來,抓著褚紀手臂,「哥,為啥這麼多血, 你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 早知道就不演這場戲了~」
?
我不覺皺緊眉頭, 褚紀神色慌張地瞟了我一眼,趕緊推開褚柔。
輕咳兩聲,「你在說什麼東西,老子沒死,就一點擦傷。」
褚柔這才收住情緒,抽吸, 「真,真沒事嗎,你血都要流幹了。」
褚紀往那邊指:「豬血!不是我的。」
褚柔瞬間變了臉色,一拳捶在褚紀胸口,「你他媽早說啊!」
他們也松了一口氣。
「紀哥沒事就好。」
我瞄了兩眼,疑惑道:「褚紀?」
「手我」哥們說:「這看到現場還是嚇人。」
我捏著下巴思考,「等會,你們剛才說演什麼戲?」
一時間,大家都躲避我的眼神,褚柔更是轉過身。我直勾勾盯著褚紀,褚紀喉結滑動一下,走向我:「綿綿, 你聽我說……」
這時, 交警和護士過來打斷他,褚紀再三強調自己沒事,卻被強制地拉上救護車。
我和褚柔都跟著上去了。
護士清理他的傷口, 好大一塊擦傷, 肉都翻出來了, 我看得汗毛倒立。
褚紀一直拉著我的手, 解釋:「綿綿,你別誤會, 我隻是……」
「我知道。」我打斷他,握住他的手,鄭重地說了一句, 「我願意。」
褚紀不敢相信地眨了兩下眼,下一秒臉紅到脖子,別過頭去。
褚柔一臉嫌棄:「艾瑪, 還害羞了,救命啊。」
「你給我閉嘴!」褚紀剜了她一眼。
褚柔忽然拉起我的手, 有些惆悵:「綿綿, 我們才知道時阿姨走了, 不過你別傷心,也別擔心,以後, 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我眼眶猛然湿潤,看向她,又看向褚紀。
手中力氣慢慢收緊,此時, 就像握了兩個無比珍貴的寶藏,一切的枷鎖,都不能再禁錮我奔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