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自小習武，也見多了這種場面，抿著唇揮著大刀，絲毫不遜於那些將士。
血混合著各種液體染到身上，又臭又腥，我與將士們一起廝殺著，無暇顧及其他，刀刃被砍出了豁口，雙手被震得虎口發麻，不知道廝殺了多久，我意識都有些恍惚……
「堅持住！」
爹爹的副將帶著一支隊伍與御林軍對峙，而爹爹自己帶著另一支隊伍在另一個宮門。
我咬牙，大將軍的女兒，怎能示弱！
廝殺間，副將看到了我。
「大小姐，你怎麼……這出事了可怎麼辦啊！」
「陳叔叔，不用管我。」我堅定道，「我的武藝不是白學的，不會拖累你們的！」
副將一臉憋悶：「刀劍無眼，你……」
我咬牙，故意昂起頭：「莫非陳叔叔瞧不起我？」
他果然閉嘴了，轉頭大聲指揮起來。
駐城軍實力出眾，可御林軍也不是吃素的，雙方戰鬥激烈，血水沿著石板磚淌得滿地都是。
陳叔叔說，再堅持一下，援軍馬上就到。
還有援軍？
我正納悶間，突然聽到敵軍中一片歡呼之聲，隻見眾人簇擁著廢太子出現在陣中，廢太子已經披上了一身龍袍！
他的旁邊，還有幾位親信朝臣，驸馬趙端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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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廢太子現身，雙方不約而同停下了廝殺，無聲對峙。
廢太子朗聲喝道：「父皇昏庸，本宮順應天意，爾等現在投降，一切罪過既往不咎！」
啊呸！
我在心底偷偷唾棄了一下。
副將陳叔叔橫著刀，也呸了回去：「造反的逆賊哪來的臉說什麼天意？老子砍的就是你！豎子不忠不孝，當初陛下就該一桶溺死你……」
陳叔叔出身粗鄙，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幾句下來廢太子臉都青了。
趙端突然過去，衝著廢太子耳語了幾句。
我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廢太子的視線在人群中掃蕩，旋即鎖定了我！
趙端那個狗賊認出了我，還賣了我！
廢太子遙遙指著我：「把此女拿下！賞金萬兩！」
13.
陳叔叔大急：「保護好小姐！」
我握緊了刀，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陳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落入他們手中。」
廢太子想拿我要挾我爹，逼他投降。
我不會讓他得逞，若真的……被俘，也一定先一步自盡，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大戰一觸即發！
而此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來人了！」
宮外遙遙傳來腳步聲，步伐整齊有力，仿佛連大地都被踩得震動起來！
他們人數眾多，聲勢浩大，顯然訓練有素，也早有準備！
透過廢太子的御林軍，我看到外圍豎起了一支旗幟，是信王的標志！
「信王殿下來了！」
「信王殿下來平叛了，太子大勢已去！」
「衝啊，拿下反賊！」
我方瞬間士氣高漲，與信王的軍隊裡應外合，將廢太子的人馬前後包抄！
我也跟著將士們衝鋒，殺進了戰場裡。
廢太子敗局已定，現在也隻是垂死掙扎。
陳叔叔殺得興起，帶著我收割戰場，左一刀右一刀，血花四濺……
我一邊舞著刀，一邊東張西望，思忖著援軍已經到了，那蘇知朔呢？
突然身後有馬蹄聲由遠及近，我還沒回頭，腰上一緊，人已經被撈了起來！
14.
天旋地轉間，我已經坐在馬背上，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裡。
「雲雲，戰場刀槍無眼，你若受傷了怎麼辦？真是胡鬧。」
他溫聲呵斥著我，一隻手緊緊摟著我腰，另一隻手拿著一支長槍。
他宛若刀鋒，周身都泛著鋒利的光芒，雙眸堅定，臉上染了幾道血痕，槍頭更是滴著血。
這樣凌厲狠絕的蘇知朔，是我從未見過的一面！
在殺氣四溢的戰場中，他便是戰神，滿身的傲氣與高貴，強大又威猛！
我看呆了，怔怔望著他的臉，幾乎不敢相信。
這還是我的病秧子夫君嗎？
他突然勾了勾唇：「雲雲，別看了。」
「啊……」
我回過神來，羞赧的不能自已。
「雲雲，還有力氣嗎？」他手上殺戮不停，語氣卻依舊溫柔。
我立即提起我的大刀：「有！」
他眼底滿是溫柔：「可願與為夫並肩戰鬥？」
一句話，激發出我無限的戰鬥力，這一刻我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與蘇知朔一起，戰鬥到底！
我們一前一後，一個長槍一個大刀，衝破重重阻礙，如入無人之境！
15.
有了蘇知朔的神兵天降，我們前後夾擊，用不了多久，就把廢太子和他的兵馬成功擊潰！
廢太子以及其黨羽都被押在了陣前，重兵看守。
我從馬上下來，依舊牽著蘇知朔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無比地讓人安心。
趙端連滾帶爬地過來，哭喊著抱住了我的腳。
「雲雲！雲雲！救救我！」
我擰起眉，不屑與他多說一個字。
剛才還賣我賣得那麼開心，現在就求著我救命了？
「看在我曾救你一次的分兒上！雲雲，幫我求求情，我隻是被太子蠱惑的啊……」
廢太子一聽大怒，不顧一切撲過來要揍他。
趙端抱緊我的腳不撒手，哀嚎著救命。
蘇知朔將我護在懷裡，吩咐手下拉開趙端，冷冷道：「你若真救過雲雲的命，本王也能饒了你，可你趨炎附勢，欺負雲雲善良單純，拿救命之恩騙他，本王容不了你！」
我眨眨眼睛，什麼意思？
蘇知朔揉揉我的頭發，輕聲笑道：「傻丫頭，當初救你的人，根本不是趙端。」
我才恍然大悟，再想想當初被毒蛇咬了後，醒來雖然見的是趙端，可他哪有為我解毒過的樣子？
「難道是……」
蘇知朔沒說什麼，隻是溫柔地抱緊了我。
「接下來的事情太血腥，雲雲，你回王府等我去，等為夫處理完宮裡的事，就回去與你解釋清楚。」
我抱著滿腹的疑惑，還是點了點頭。
16.
蘇知朔派親信送我回了信王府。
路上親信告訴我，先前蘇知朔病重，以及王府走水，都是為了麻痺廢太子放出的消息。
甚至從他回京城開始稱病不出，都是為了這一步下的棋——太子早有不軌之心，陛下才暗詔蘇知朔回京。
我問道：「那……蘇知朔到底有沒有生病？」
親信卻隻是笑而不語。
回到信王府，天正好也黑了。
青雀見我平安歸來，高興得直哭，又忙準備了熱水食物讓我休息。
待洗漱完吃飽飯，躺在榻上，我卻毫無睡意。
滿腦子都是蘇知朔從天而降宛若神祗的畫面，他的五官稜角分明，殺氣凜冽，耀眼奪目……
翻來覆去半天，我還是爬起來，幹脆去了那片菜地。
白菜和蘿卜都成熟了，正好我睡不著，學一學做菜，等蘇知朔回來親手做菜給他吃啊！
廢了五棵大白菜、十三根蘿卜後，我燉的蘿卜白菜排骨湯終於熟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又是一天過去了。
空氣清新，完全淡去了宮裡的血腥味。
塵埃落定。
我聽到遠處隨從的聲音，蘇知朔回來了！
「蘇知朔！」
我捧著湯盅，一路小跑過去迎接他。
他眼底帶著淡淡的烏青，還是那麼瘦弱，但氣息卻不同往日，整個人脫胎換骨般，眼底滿是從容篤定。
「雲雲。」
他擁住我，下巴放在我肩頭，輕嘆了一聲：「為夫有點累。」
「累？哦，我扶你回房休息！」
我忙攙扶著他回房，另一隻手拖著湯盅，他氣定神闲隨著我，嘴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
回到房間，我獻寶似的把湯盅給他：「快嘗嘗，我親手做的。」
「雲雲，你親自燉的湯？」
他打開湯盅，低頭呷了一口，臉色似乎僵了一下。
「好喝嗎？」我眼巴巴瞧著他。
他咂了咂嘴，點頭：「好喝。」
我笑道：「那以後我天天給你燉湯喝！」
「倒也……不必。」蘇知朔勉強笑了笑，立即轉移了話題，「廢太子已經下獄，這段時間的紛爭總算告一段落，雲雲，委屈你了。」
我果然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裝病？」
還有個念頭浮上心間，我遲疑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蘇知朔，你求親娶我……也是部署之一嗎？」
他立即握住了我的手，鄭重道：「不是的，雲雲，娶你，是我多年來的夙願。」
夙願……我們以前認識嗎？
我茫然瞧著他。
17.
「五年前，你爹爹作為太子太傅教導他武藝，我與其他皇子跟著學習了一段時間。」
他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緩緩訴道：「那時的你才十歲，卻已經耀眼得如同小太陽般，一身紅妝，勝似驕陽。」
我想起來了，十歲的我，有時候會跟著爹爹進宮玩。
但那時候是我還跟大馬猴子一樣上蹿下跳呢, 哪記得太子和皇子們什麼樣子？
蘇知朔面帶微笑，懷念道：「你率真可愛, 正義善良，太子那時仗著身份欺負我們, 我們敢怒不敢言，倒是你, 站出來為我們出頭, 太子不敢得罪你爹, 也就沒敢再對我們怎樣。
「我那時便想，有朝一日要娶你為妻, 我還曾問過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你還記得嗎？」
我仔細回憶，隻依稀記得有個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具體內容卻不記得了。
至於我的回答, 從小到大一直未變——我要找個與我爹爹一樣戰功赫赫戎馬歸來的男子漢。
所以他……才去了邊疆？
他淡淡道：「我苦讀學習, 又主動去邊疆駐守兩年, 立下了赫赫戰功, 才決定回來向你求親, 結果正趕上父皇帶著群臣在皇家獵場狩獵。」
那時他身上還帶著傷，在皇家獵場見到我時, 我已經中了蛇毒陷入昏迷。
他立即為我吸了毒，但自己身體本來就有傷, 傷上加毒, 當即就昏死過去。
等他再醒來, 我已經「報答」趙端，與他訂了婚。
「我以為陰差陽錯，我們終究有緣無分，可誰知道……」他捏住我的手, 笑了起來，「還好我沒錯過。」
我撇撇嘴，沒再問。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救我的人不是趙端，而是蘇知朔。
他為了救我，足足養了半年傷。我卻蹉跎了半年時光，還險些嫁給一個趨炎附勢的渣男！
「現在身體已經好很多了, 雲雲不必擔心。」
他的手比之前暖多了，溫度透過肌膚傳遞過來。
「往後有你陪伴，相濡以沫, 為夫滿足感恩。」
我激動地抱住他, 鄭重承諾：「蘇知朔, 我以後一定對你好！」
「有幸有你，夫人。」
他拍拍我的背, 柔聲道：「為夫現在隻有一個請求。」
我感動極了：「你說！」
「以後不要下廚了。」他為難地出聲，「真的……難吃。」
「蘇知朔！」
這個家伙, 我好不容易感動一把, 竟然如此破壞氛圍！
「下廚是本王妃的愛好, 憑什麼不讓！」
他溫聲笑道：「夫人可以培養一些其他的愛好。」
我叉腰：「什麼愛好？」
「比如……生個小世子。」
說罷，他手上一用力，把我攬了過去, 旋即覆上來……
我被他的氣息包圍，瞬間失了理智。
唔，生個小世子也不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