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甘棠斷 3759 2024-12-12 14:20:36

周言廷的心裡有一個死去的白月光。


結婚第四年,他養了個很像白月光的女孩。


而我,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那天,我和女孩穿了一模一樣的紅裙子。


周言廷對我皺了眉:「紅色不適合你,去換掉吧。」


我沒有換掉新裙子。


而是選擇,換掉了不喜歡我穿紅色的丈夫。


1


發現跟我撞衫時,周言廷身邊的那個女孩就不高興地嘟了嘴。


他側過身,對那女孩耳語了幾句什麼。


叫施畫的小姑娘就乖乖轉身走了。


隨後,周言廷穿過滿堂的衣香鬢影,走到我跟前。


他看著我,微皺了眉。


「紅色不適合你,去換掉吧。」


他說完這句,滿桌子的人都安靜了。


卻又忍不住地,一個個偷偷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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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快要凝固的時候,


忽然有人嗤笑了一聲:「真好笑,原來是東施效顰啊。」


我抬眸看向說話的人。


周言廷的堂妹。


也是他死去的白月光,最好的閨蜜。


訂婚結婚的時候,沒有人告訴過我。


周言廷心裡有一個早逝的白月光。


直到我懷著念兒,快要生產的時候才知道。


結婚第四年,他養了一個很像白月光的女孩兒。


我仍然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見我坐著一直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周言廷臉色微沉,聲音稍稍高了一些:「甘棠?」


我的視線越過面前坐著的那些人,落在周言廷的臉上。


也許是情侶之間的情趣。


他很罕見地系了一條暗紅色的領帶。


我望著他胸前那一抹暗紅。


耳邊忽然間萬籟俱靜。


在他又要不悅地開口前。


我站起身,推開椅子,向外走去。


周言廷臉色稍霽:「換了衣服就快些過來。」


我微抿唇,甚至對他輕輕笑了笑。


但並未開口說一個字。


2


我沒有去休息室換掉身上的新裙子。


也沒有再回去宴會廳。


隻是轉身走到無人的側門,直接離開了。


來時天氣就有些陰沉。


這會兒外面正下著綿密小雨。


是春末的節氣,下雨的夜晚也並不冷。


我幹脆沒有撐傘,直接走進了雨中。


回到周家時,佣人頗有些歡喜地告訴我:


「太太,夫人帶了小少爺過來,正等著您呢。」


我心下歡喜,立刻加快了腳步。


婚後第一年,我生下了念兒。


但周夫人說,我生產時身體受損嚴重,怕我沒有精力照顧孩子。


念兒滿月的時候,她就過來親自抱走了他。


我當時難受得幾乎崩潰,身子又沒完全恢復。


連追出去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哭著去求周言廷。


但最後換來的,也隻有每周一天的母子見面。


我很珍惜。


隻是時間轉瞬即逝,念兒長大了。


卻越來越疏遠我。


3


上臺階時,我聽到了滿屋子的歡聲笑語。


念兒正在操控著一輛遙控車,玩得十分嫻熟。


周夫人,佣人,保姆,團團圍著他,紛紛鼓掌叫好。


我忍不住上前,眼睛隻盯著那個小身影。


念兒抬頭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玩車。


我耐心等他玩夠了,蹲下身想要抱他。


可他直接轉身跑到了周夫人跟前。


「奶奶,見過媽媽了,要回家,回家。」


他抱住周夫人的腿,親昵地在她懷裡蹭。


周夫人滿臉都是笑,一把抱起了他:「奶奶的小心肝,咱們現在就回。」


我的兩隻手還可笑地伸在那裡。


但抱著的,卻隻有一團冰涼的空氣。


我好像總是這樣遲鈍,後知後覺。


就像剛才周言廷當眾給我難堪。


回家路上我才漸漸開始難過一樣。


直到周夫人帶著念兒離開很久。


我才蹲在地上,無聲地哭了出來。


這裡好像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讓我留戀了。


夜很深了,我上樓去收拾了一點東西。


所有的證件,和一些私人的物品要拿走。


其他的,都沒有動。


穿過庭院時,我看到了雨霧中的那一片西府海棠。


這些花,還是我嫁給周言廷那年親手種下的。


我很喜歡。


但我隻停留了兩分鍾。


就再沒回頭看一眼。


4


周言廷喝得有些微醺。


他抬腕看了看時間。


甘棠離開,已經快一個小時。


換條裙子而已,休息室就在樓上。


怎麼也用不了這麼久。


他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給甘棠發信息。


「怎麼還不過來?」


可信息遲遲沒有回復。


周言廷的助理卻走了過來。


彎腰俯身,畢恭畢敬小聲道:「司機說,太太剛才已經先回去了。」


周言廷的臉色漸漸沉寒。


甘棠這是第一次耍性子。


但他向來最討厭女人這樣。


「讓施畫過來。」


助理隻覺心頭一跳,卻還是點頭應了:「是,我這就去。」


施畫再回來時,已經換了衣服,頭發也散了下來。


她應該是剛哭過,眼睛還紅著,臉上的妝卸得幹幹淨淨。


很有些清水出芙蓉的純澈。


周言廷看到她這個樣子,明顯失了神。


「周先生,我今晚是不是做錯了?」


施畫抿了抿唇,抬起眼眸看向周言廷。


她左邊眼尾綴著兩顆很小的痣。


卸妝後更顯清晰。


而這一處,最像周言廷的白月光,阿若。


周言廷伸手捧了施畫的臉。


低頭吻在小痣上,醉意間,好似輕喃了一聲:「阿若……」


4


知道甘棠那夜從婚房離開就再沒回去時,已經是三天後。


周言廷心底並未太在意。


甘棠雖然是甘家的小女兒。


但卻又和甘家其他千金不同。


她小時候走丟,據說吃了很多苦頭。


如今身上還有舊傷。


被甘家找回時已經二十歲。


連大學都沒有念過。


性子早已養成,沉默寡言又膽小怯弱。


因此為甘家人所不喜。


周夫人也不喜歡她。


所以後來他們結婚時,周夫人提了條件。


那就是隻辦婚禮,什麼時候甘棠生了兒子,什麼時候才能領證。


後來甘棠生了念兒。


但周夫人仍閉口不提領證的事。


甘棠性子懦弱,竟也從來沒敢提過。


回去婚房那天,距離甘棠離開,已經整整一周。


那時候已經四月末。


他下車時,一眼就看到了那片開始凋零的西府海棠。


佣人見他臉色不虞,忙解釋道:「往日都是太太自己親手照料,不允許我們插手的。」


「她還沒回來?」


周言廷緩步向前,眉宇卻又深蹙了兩分。


佣人搖頭,小聲道:「太太一直沒回來。」


「今天周幾?」周言廷忽然問。


「周六了。」


「去接念兒了嗎?」


每周六,是雷打不動的甘棠和念兒見面的日子。


「接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周言廷點點頭,神色又恢復了一慣的淡淡。


「去告訴甘棠,一個小時內不回來,就送念兒回老宅了。」


5


念兒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拆新玩具。


佣人走進來,小心翼翼開了口。


「先生,給太太打過電話了。」


周言廷「嗯」了一聲,視線落在念兒的小臉上。


他長的和甘棠很像,尤其是那雙眼。


扇形的雙眼皮,睫毛很長很密。


膚色也隨了甘棠,很白,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家伙。


佣人卻站著沒走,好一會兒,才又道:「太太說,她不回來了。」


周言廷倏然抬頭。


佣人嚇得噤若寒蟬。


就連念兒都像是察覺到了不對,放下了手裡的玩具。


好一會兒,周言廷忽然冷笑了一聲。


隨即他站起身,叫了念兒:「念兒,爸爸送你回去。」


念兒站起身,卻又問了一句:「不等媽媽了嗎?」


「不等了。」


周言廷彎腰抱起他。


「媽媽不回來了嗎?」


念兒有點開心,卻又奇怪地並沒有太多開心。


周言廷抱著念兒走出客廳,走下臺階。


穿過那片半枯萎的海棠花園時。


周言廷方才開口:「嗯,媽媽不聽話,所以先不讓她回家了。」


「這是對她的懲罰。」


6


這好像是從回到甘家,到嫁給周言廷,生下念兒這幾年來。


最讓我放松自在的一段時光。


不用雷打不動的六點半起床。


不用每天早餐迎合周言廷吃西式的。


不用每周都翹首盼著周六,然後再黯然神傷深夜失眠。


也不用去想,周言廷今晚什麼時候回來。


他會不會回來。


我可以睡到十點鍾。


再慢悠悠起床,給自己煮一碗很辣很辣的牛肉粉。


也可以追劇到凌晨三點,哭完一包紙巾。


甚至在念兒幼兒園的老師打來電話,請我參加親子活動時。


我仍有些難過,卻還是坦然地告訴老師:


「我已經和周家沒有任何關系了,以後周一念小朋友的事情,請不要再聯絡我,謝謝。」


掛斷電話後,我看著周家佣人每周六準時打來的電話,輕輕皺了皺眉。


明天又是周六了,早上九點鍾,我沒有等佣人再打來。


而是主動打了過去。


7


「太太?先生,是太太打來的電話……」


佣人的聲音聽起來激動又帶著歡喜。


周言廷隻覺心口微顫了顫,但開口時,聲音卻仍冷淡:「告訴她,念兒今天不過來。」


佣人怔了一下,還是依言開了口。


片刻後,又走了過來:「太太問您,方不方便接電話。」


周言廷擱下手中報紙,他垂眸,慢條斯理折了折襯衫衣袖。


這才伸手:「給我吧。」


接過手機,耳邊傳來淺淡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那麼遠,卻又那麼近,像是輕輕搔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看到落地窗外大片的海棠花。


忽然想到有一日,她捧著花輕快跑來差點撞上他的一幕。


那是婚後,她難得露出的活潑樣子。


周言廷想,既然她主動低頭了。


那他就給她一個臺階下。


「甘棠,知道錯了?」


耳邊的呼吸聲好像滯了一瞬,接著是她涓涓輕柔的聲音響起。


「周言廷,我們四年前沒有辦理結婚登記。」


「我知道。」


他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


鬧這麼一大圈,原來是想要和他辦理結婚登記。


其實這也是早晚的事。


在他看來,也隻是走個程序的小事。


「所以,我們現在分開的話,也不需要走瑣碎的離婚程序。」


周言廷唇角的笑意驟然消弭:「你說什麼?」


8


他攥著手機的手指,亦是根根倏緊。


「你不要讓佣人再每周六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會回去。」


「幼兒園那邊我也和念兒的老師說得很清楚。」


「甘棠,你什麼意思。」


「周言廷,你的財產我也不分,但是結婚時給我的 888 萬,還有所有的金器,我也不會退給你。」


「就當是我生下念兒的補償。」


周言廷活了將近三十年,好像從未動過這樣的怒。


但怒到極致,他的聲音卻反而越發溫和。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甘棠沒有半點的猶豫。


周言廷直接掛了電話。


佣人站在不遠處,大氣都不敢出。


明明剛才,周先生看起來神情帶了笑的。


他們也松了一口氣。


畢竟這些天,家裡的氣氛漸漸變得古怪,說不出的壓抑。


但現在,周言廷掛斷電話後。


那張臉實在是冷的嚇人。


「手機拿走吧。」


周言廷站起身,叫了佣人過來。


他向外走了兩步,就看到了那一片西府海棠。


覺得越發氣悶。


轉身又吩咐佣人:「把樓上主臥重新收拾一下。」


「甘棠的東西清到其他地方,我不想看見。」


佣人愣了一下,還是忙點頭應了。


周言廷大步向外走。


手機震動,有電話進來。


他看了一眼,是施畫打來的。


卻又沒有接的興致。


赝品就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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