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附近一片寫字樓都是江绾辛苦半輩子的成果，當然輝煌。
「你想擁有嗎？」
我愣在原地，喉嚨發幹：「為什麼是我？」
「南意，是我上次沒表達清楚嗎，我最看好的人一直是你。」
12
第二天的組會上，江绾直接宣布了新消息，公司由我暫管，她要求給自己休假。
桌子上所有人鼓掌祝賀，我迎著她們的目光致謝。
還是那個衛生間，還是茶水間八卦。
「你說，這程副總也是運氣好，怎麼公司突然就由她代管了。」
「誰知道呢？前腳剛被沈總甩，後腳就有實習生，現在又搖身一變，成為我們的頂頭上司。」
……
我撐著洗漱臺，看鏡子裡面的女人。
沒有幹裂的嘴唇，眼下青紫被仔仔細細地遮住。
我打開包，補了口紅，抬腳走了出去。
「周意，姜曉安，你們在這關心我，還不如多改兩個數據，你們這次最好按時完成任務，要不然我不確定下次裁員名單上會不會有你們的名字。」
兩人變了臉色，咬著唇應和，卻在我出門時小聲罵道：「囂張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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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就像當時把我晉升隻歸結於「我陪別人喝酒」的男人一樣，時間會證明一切，對於這種人，我不屑撕爛她們的嘴。
雖然是暫時管理，我也要做出一點成績來。
沈安回學校搞學術研究了，他的爛攤子扔給了沈家公司。
最近有一家小公司做出了成績，但是資金不夠，沈家公司和這家公司相互吊著不肯松口。
我想搶過來。
和這種根深蒂固的公司搶東西，在以前我是想都不敢想，但是現在，我身後是江氏，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連著一周高壓力工作，聯系對方公司，忍受對方一開始的羞辱，策劃書都不知道換了幾版，終於在沈家公司之前談妥了合同。
江绾知道後，給我打了個電話，她那邊嘈雜一片但是掩蓋不住她的聲音：「南意，有魄力，幹得漂亮。」
籤合同那天，沈家公司也派人去了，看見是我，輕蔑到不行。
「原來是你，女孩子胃口這麼大，不怕吃不下。」
我沒回答，低頭籤了合同走人。
夏雨總是急，下午還是晴空萬裡，到了傍晚，天邊像是被割了道口子，雨水從天邊狂瀉下來。
我在地鐵上接到了自己弟弟的電話，地鐵嘈雜，那邊聲音不減。
「姐，你是不是又給媽打錢了，要不是我放假回來我都不知道。」
「我說了多少遍，爸媽他們說話你不用管，我以後能掙錢。」
「你真是，氣死我了，我都高三了，你們能不能讓我省點心，爸媽那種觀念根深蒂固，改不了，你這種新時代女性跟著湊什麼熱鬧。」
……
一月一次，弟弟的念叨準時報到。
我甚至能想象弟弟在那邊跳腳的模樣，我握著手機輕輕回應他：「嗯，知道了。」我這邊嘈雜，說的話他聽不清楚。
他氣哄哄地打斷我，「你別說話，我聽不清。還有，你是和姐夫分手了嗎？分得好，他去咱家那次，和我說話全表達的是你應該在家乖乖待著，他想給我洗腦，沒門。」
「姐，你不用管爸媽怎麼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
刷卡出站，雨打在傘面上砰砰直響，比我小了將近十歲的弟弟的數落聲比雨聲還大，聲聲砸進我的心底。
進了樓道，感應燈亮起來才發現有人蹲在我家門口。
頭發被雨水打湿，黏在額頭，一雙狗狗眼，看見我迷迷糊糊地喊：「南意姐。」
是許淮。
他衣角被雨水打湿，往下滴著水，我推開門，嘆了口氣，對身後人說：「進來吧。」
許淮包著毯子坐在沙發上，手上捧著我給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沒人說話，屋裡一時寂靜。我仰頭看屋頂的圓形吊燈，率先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許淮攥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抿著唇。
「南意姐，帶著目的接近你我很抱歉。」
「那家店是我親戚家開的，我妹妹病重，他們幫了很多，所以我經常去幫忙。」
「江總給的條件不是兩千一天，而是支付我妹妹後續治療全部的醫藥費，我父母本來就不容易，我拒絕不了。」
……
許淮說著說著頭埋到膝蓋裡，聲音哽咽。
我看著少年凸起的肩胛骨一起一伏，他開始語無倫次。
「我有時候很害怕一睜眼我妹妹就走了。」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學習了，他們看我的眼神好難看。」
……
我仰頭看著新換的圓形吊燈，等他平靜，嘆了一口氣，問：「你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
想讓我體諒他的辛苦？想讓我資助他？想讓我關心他妹妹？
許淮把頭從毯子裡抬起，眼眶通紅地看著我：「南意姐，我畢業後會憑自己的本事進江氏，我想你能接著教我上次沒教完的數據分析。」
「等你進公司後，數據分析你已經會了，不需要我教。」
許淮又把頭埋回了毯子，江绾說的沒錯，我和她是一類人，我是不相信愛情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想到弟弟的念叨，又想到許淮擋在我面前的模樣。
「以後進公司我可以教你更難的，隻要你想學。」許淮抬起頭，晶亮的眼盯著我。
但是我和江绾有一點不一樣，我相信愛能生愛。
13
沈家開始和江氏敵對，一不小心，江氏被他們搶走兩個合伙人。
周一開會時有老員工開始陰陽怪氣，我把辭職申請書打印好放在他們桌子上，他們幾乎是立刻就偃旗息鼓。
沈安打了電話過來。
「南意，你在逞強些什麼，你難道要和沈家對著幹？」
我剛想掛斷電話，卻聽到他那邊熟悉的聲音。
「阿沈，我懷孕了。」
我一愣，反應過來這個矯揉造作的聲音是誰，恭喜道：「早生貴子啊！」接著掛斷了電話。
江氏和沈家徹底對上了，江绾打電話過來：「怎麼？這是利用江氏報仇啊。」
我掛著笑：「想讓江氏更大更輝煌。」
也許是沈家認為自己底蘊足夠深厚，沈家開始頻繁和江氏搶項目，搶合作人，反正隻要是江氏看上的，或者流露一點風聲打算籤的，他都要搶。
我知道江氏出了內鬼，被搶了兩個項目後，我開始故意放出風聲，江氏打算和一家制藥集團籤約，進入制藥行業，並且那家公司早就入不敷出，能簡單拿下。
果然，第二天助理傳來了沈家副總連夜飛去那家小公司的消息。沈家以旅遊業發家，想進入制藥行業，他們的胃口才是真大。
我在當天收拾了東西，要去找一個熟人。
根據助理提供的地址到了臨市，七拐八繞，終於趕在太陽落下前找到了，是一片廢舊的小區，我帶著兩三個保鏢和一對夫妻推開了門。
屋裡髒亂一片，我收回踏進屋裡的一隻腳，站在走廊，吩咐身後的保鏢：「把蘇禾拖出來。」
拿錢辦事的人行動就是快，不到一分鍾，一個女人就被拖出來。
她的頭發一縷一縷地黏在頭上，套著白裙子，裙邊是已經幹涸的血跡，很髒亂。
夏天空氣本就悶熱，她整個人散發著腥臭。
保鏢把她的頭抬起，是蘇禾。
我看著她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心下了然，沈家怎麼可能讓一個沒任何用的人進沈家。
打蛇打七寸，我看著她這張毫無生氣的臉，居高臨下道：「孩子還在吧？」
蘇禾幾乎是立刻被刺激到，揮著手大喊：
「你們這群人渣，我要殺了你們。」「你們是會遭報應的，沈安，你不得好死。」
……
有人偷偷伸頭出來看，我衝站在我身後的夫妻使了眼色。
他們立刻撲到蘇禾身邊，開始大哭。
「女兒，你怎麼那麼慘，早說不讓你去沈家，就算懷了孩子又能怎麼辦。」
「如今你這副樣子，孩子也沒了，可ţů³憐啊。」
「沈安他們這麼心狠。」
……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哭，等到過道完全被夜色覆蓋，看不清人影，周圍偷偷看的鄰居都關上了門。
我這才出聲：「別哭了，把蘇禾帶走，以後還有你們哭的機會。」
他們立刻收聲站了起來，諾諾道：「程總……」
「價格翻倍。」
我是要出差談合同，但是不是什麼制藥行業，是八卦公司。
沈家敢那麼囂張，不就是仗著多年來積累的關系鏈，那我以蘇禾這件事為起點，讓沈家私下的灰色關系全部暴露在大眾視野裡，我要將沈家連根拔起。
談完合同後，第二天我就找人把蘇禾扔在了最大的商場，她又喊又叫，她的父母拉著她哭喊。
我把她和沈安的聊天記錄寄給了另一家娛樂公司，把江氏完完全全從這件事裡摘了出來。
當天，這些聊天記錄以及沈安和蘇禾就上了熱搜。
等沈家意識到不對，出手壓熱搜時，我收購的八卦公司就起了作用，通宵運轉，一條一條地發。
雖然有人扒到我是沈安未婚妻，但是營銷號最能扭曲事實，硬生生把蘇禾塑造成一味追求愛情的傻女人。
也是這個形象，最能讓人共情。
等到最熱的時候，我親自下場，為蘇禾哭訴。
「雖然當時我和沈安有婚約，但是我看蘇小姐實在喜歡，我就退出了。」
「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之前還在恭喜蘇小姐早生貴子，如今她孩子就沒了。」
我的一番話，把熱度徹底推上了高峰。
但是不到半個小時，所有有關蘇禾的話題全被刪除。
我勾了勾唇，幾乎是立刻聯合其他公司放出了沈家多年欺壓其他公司以及灰色產業的證據。
帶上了「蘇禾真相」的標題。
僅僅一夜，沈家股價猛跌，我把這些證據交給了蘇禾的家人，由他們去告。
「我們，我們隻是普通人。」
「不用你們說話，我會請最好的律師。」
「但是，我們都沒怎麼管過蘇禾。」
「價格翻十倍。」
面前的夫妻對視一眼，最終點頭。
不到半月，沈家掌權人進去了大半，沈家收購的滿是窟窿的制藥公司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樹倒猢狲散，竟沒有一家公司肯和他們合作。
不到半年，沈家公司結束了一手遮天的時代。
蘇绾連夜回來，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我。
「南意，厲害啊，我以後能好好度假了，公司有你我就放心了。」
我調笑道：「不行啊，蘇總，等以後我結婚懷孕，那不是要累死我。」
蘇绾收了笑：「南意，你還沒想清楚。」
「不，我想清楚了，就算之前遇到過爛人，我也不會丟掉愛人的勇氣。」
14
蘇禾父母不滿足一開始談的價格，威脅當初我找來幫他們勝訴的張律師，要他來和我交流。
他們要二十倍的價格，否則別怪他們心狠，把真相說出來。
張律師來找我時正是中午，他順便約我吃飯。
他臉上掛著嘲弄：「南意，他們也真敢想。」
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和他們說，他們盡管告，大不了一分都拿不到。」
這件事表面上從頭到尾和蘇氏沒一點關系，甚至給他們的定金都是現金，他們要是告，不僅要收集證據，還要解釋這麼大一筆錢的來源。
張律挑了家西餐廳，我不太喜歡，但不好意思拒絕人家的好意，推開門時，有人拉住我，聲音沙啞Ṭûₓ：「南意，幫幫我。」
我轉過頭，是沈安。
他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幾天沒換，皺巴巴的，糊成一團。
他突然看見我身旁的張律師，拉著我手腕的手突然收緊。
「南意，是你，你怎麼這麼心狠，你怎麼這麼心狠。」
他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樣，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張律師穿得人模狗樣，看見沈安癲狂的模樣卻躲進了屋裡。
我一時掙脫不開，等著我僱的保鏢過來制止他。
很快保鏢過來把他控制在地上，我揉著通紅的手腕，給了他一巴掌。
「下次見面，記得叫沈總。」
說完，我看著躲在玻璃門後面的男人，對他說：「你也是。」
陽光毒辣，但是我這個人向來能忍，我拐回去，打算去公司另一邊的小店吃碗面。
走在路上時電話打了過來，一接通，那邊炮仗一樣的聲音傳來：「姐姐姐，我考完了，暑假去找你，終於考完了。」
隱約能聽見那邊父母的聲音：「你別打擾你姐，她平時夠忙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我姐。」
……
「媽，讓弟弟來，我教他分析報告。」說完，那邊一時無聲。
我這才意識到，自從上次不歡而散，我已經很久沒和家裡打過電話了。
「行，南意啊，你之前給我轉的錢我都存著呢，這次讓你弟弟帶過去。」
我來不及說話，弟弟在那邊咋咋呼呼：「知道啦知道Ŧű⁻啦，你都說了好多遍了。」
路過公司時，我看見熟悉的身影撐著遮陽傘站在公司告示牌前。
掛了電話，我跑了過去。
「南意姐……」
「快快，讓我蹭傘，我們去之前經常去的那家店吃面。」
許淮盯著我，又笑開了，露出小虎牙。
「好。」
我躲在傘下，看著曬得人發暈的陽光，心想：從今往後，都會是好天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