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4
沈從宜扯了扯嘴角,並不回答。我們無奈,隻好先行回去休息。長公主剛登基,有許多事要處理。自那以後的半個月,我們幾乎都未曾離開過勤政殿。
她此前教過我的那些東西,派上了用場。
我忙得腳不沾地,幫著公主處理政務。
長公主很信任我和陳賽。
我替她主內,陳賽主外,不過半月時間,原本動蕩不安的朝廷,也看似平靜了下來。
皇帝遺留下的問題很多。
不僅國庫虧空,朝中大半貪官汙吏,官官相護。
甚至派發下去的軍餉都被克扣得所剩無幾。
邊關打仗的將士們,每次傳來宮裡的信,也都被官員們扣了下來。
若非長公主即位,大肆整頓,恐怕再過五年,就國將不國。
半月後的某天。
德公公捧著一株梅花進來,笑道:「陛下,外頭下雪了。」
這些日子公主精神繃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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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怕她積勞成疾。
於是我提議道:「陛下,去看看雪吧。」
我們走出勤政殿。
外面果真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
和雪花融在一起的,是沈從宜挺拔如松的背脊。
長公主蹙眉:「他還沒走?」
德公公無奈:「不曾呢,這半月他每日都來,儼然已經成冰雕了。」
長公主搖搖頭,無奈道:「沈從宜是個不錯的,可惜他爹冥頑不靈,迂腐不化,真是浪費了這樣好的人才。」
我眉頭微挑,想到什麼:「公主,您不是在考慮南下人選麼?臣覺著沈從宜就不錯。」
「哦?」
「他品性高潔、剛正不阿,倒是能整治那群貪官汙吏,況且有戶部侍郎在,他也不敢有所二心,若他做得出色,您再考慮留他一用也不是不行。」
長公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搖了搖她的胳膊,罕見地撒嬌:「您不是最惜才了麼?」
長公主意味深長地睨我一眼:「你倒是看重他。」
我搖著頭笑了笑。
長公主又道:「可他畢竟是沈家後人,我若留他在朝中,難免會受人詬病,唯有一個法子,能名正言順地留下他……」
「什麼法子?」
「給你二人賜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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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從宜的婚事就這般定下。陳賽知道後,氣勢洶洶地沖回宮裡,眼看著要去找長公主詰問。
我連忙攔住他,哄道:「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啊,等沈從宜解決南下的事後,我便會同他和離。」
陳賽氣得眼睛都紅了:「你不願意同我成婚,就願意嫁給他了,我哪點不如他?」
「你當然樣樣都比他好,這不是需要他南下麼?南方多貪官豪族,官官相護,像是密不透風的墻似的,這差事落誰手裡都討不到好,不過是要他做這個冤大頭罷了。」
陳賽仍是氣哼哼地道:「那你說,你喜歡他麼?」
「我瘋了麼?我都沒同他說過話。」
「那萬一日久生情呢?」
「成婚完沒多久他便要南下,我要留在宮裡侍奉公主,哪來的時間生情?我和他接觸的日子,還不如你的手指頭那麼多。」
陳賽神色緩和了幾分。
但還是很做作地說:「我不管,就算日後你和離,你的初次婚禮也不是同我,我委屈呀……」
我很想翻白眼。
但忍了忍,好脾氣地問:「那你想如何?」
此事已定,又改不了什麼。
誰知我話音剛落。
陳賽突然捧著我的臉,垂下頭,高大的身軀瞬間就將我罩住。
他輕輕柔柔地吻,柔情繾綣。
過了許久,沙啞著嗓音道:「這樣。」
我:「……」
殿外突然傳來一道略顯慌亂的腳步聲。
我倆瞬間轉頭。
隻見沈從宜拿著個禮盒,怔然地看著我倆,目光似乎有些呆滯。
陳賽得意地朝他揚眉。
我踹他一腳,讓他滾蛋。
他嘗到甜頭,也不惱,笑吟吟地走了。
離開前還警告沈從宜:「給我老實些,不要試圖勾搭我的阿芙。」
我:「……」
殿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半晌,我輕咳了聲,抬眸問他:「找我何事?」
沈從宜訥訥地抬頭。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眼眶有些紅。
他沉默地將禮盒遞到我手裡,輕嘆:「這是沈家的傳家碧璽,我知曉你答應同我成婚,是為了保全我,哪怕這場婚姻是假的,我仍感激於你。」
他說著,垂下頭,露出半截脆弱脖頸:「我也知曉,你同陳賽兩情相悅,感情甚篤,是我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你,你放心,日後你若和離,我絕不糾纏。」
我:「……」
36
年關過後,我和沈從宜便辦了婚宴。
因著我同他並無感情,於是一切從簡。
洞房那日,我手足無措。
到底是第一次成婚,我雖如今心性老練,但在這種事上,還是沒什麼經驗的。
桌上放著兩杯酒。
我喝了兩杯,本意給自己壯膽。
卻不想從未喝過酒。
兩杯下肚,便開始暈暈忽忽,眼前似有重影。
沈從宜見我如此,扶著我往榻上坐。
我紅著臉,隻覺得眼前男子唇紅齒白,煞是可人,沒忍住,捧著他的臉,吧唧了一口。
沈從宜:「……」
他的眼神暗了幾分。
目光落在我抹著口脂的唇上,定定問道:「阿芙,你可知我是誰?」
我恍惚偏頭,笑得嬌憨:「我的夫君啊,夫君,來睡覺吧。」
我躺倒榻上,滾到裡側,啪啪啪地拍了兩下床。
沈從宜無奈,替我寬衣、打來熱水,將我洗漱幹凈後,才終於躺到了我的身側。
彼時我已經睡得如同小豬一般。
沈從宜偏著頭,看了我許久許久。
終是沒忍住,克制地在我面頰上落下輕柔一吻。
他滿足一嘆,將我虛虛攏進懷裡,嗓音似嘆息:「兩年前太學殿前一面,卻不知叫我情根深種,原想等你及笄後上門提親,卻不想世事如此無常……阿芙,若這是一場夢,就叫我晚些醒來吧。」
睡到半夜,我口幹舌燥。
迷糊著眼起身打算喝水。
一睜眼,卻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我立馬就清醒了:「陳賽,你有毛病是不是?大半夜嚇什麼人?」
陳賽幽怨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和他同床共枕?」
我無語:「房間裡就這一張床,難不成讓他睡地上?我倆又沒做什麼!」
陳賽委屈巴巴:「阿芙,你不能拋棄我啊!」
我倆的動靜吵醒了沈從宜。
兩個男人於黑暗中對視上,沉默在偌大的房間裡漫延開來。
我受不了了,一卷鋪蓋:「快睡快睡,我明早還要去地牢呢,煩死了。」
陳賽瞪向沈從宜:「你滾出去。」
沈從宜淡定如斯:「這是我的婚房,我為何要出去?倒是陳大人,夜半造訪,不合規矩吧?」
陳賽跳腳:「我說的話便是規矩,阿芙又不喜歡你,你跟她睡一起幹嗎?輕浮!」
沈從宜:「不論如何,我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
陳賽:「……你!」
他咬牙切齒,突然往我和沈從宜中間一躺,冷笑道:「行,不滾就不滾,我睡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我:「……」
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