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婆婆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欣喜變成了懷疑，如今已經轉為徹底的憤怒。
「我就知道你們是糊弄我的。」
「好，我也不勉強你們了，我自己生孩子去，你們愛怎樣怎樣吧。」
謝岸嚇壞了，忙不迭地抓住我的手：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
說完這話，他耳根到脖頸的位置迅速紅了一片，婆婆的臉色瞬間轉喜，她笑呵呵調侃謝岸：
「你看你，都多大了還害羞，你這點就不隨我。」
謝岸紅著臉不吭聲，匆匆吃了幾片面包就拎著包去上班了，臨走前他給我遞了個眼神，我摸著兜裡那張薄薄的卡片，衝他用力點了點頭。
謝岸走後，我開始旁敲側擊問婆婆打算什麼時候去醫院。
婆婆先是唉聲嘆氣了一陣，最後說：「等我辦完聖誕節派對就去。」
聖誕節就在半個月後。
也就是說半個月後就會有一筆兩百萬的巨款進入我的口袋。
我喜極而泣地握著婆婆的手：
「您放心吧，到時候我保證當坐月子一樣好好伺候您。」
「但是……」婆婆話鋒一轉，「關於這個派對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我以為她會提出跟那個小男友一起過，誰知她說到時想要幾個小帥哥陪她，最後還再三保證純粹喝喝酒聊聊天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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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想當初每次去夜店我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居然都能背著我搞出個孩子出來。
我咬緊牙關不松口。
婆婆開始哭訴自從懷孕，小男友就人間蒸發傷了他的心，如今就徹底再放縱一次，她保證生日過後就跟去醫院斬斷跟那個男人最後一絲聯系。
說到最後她更是放話，「隻要你把這個事兒辦好，我給你五十萬的辛苦費。」
我內心開始了劇烈的掙扎，一邊是被謝岸發現後的怒火，一邊是五，哦不，是一個受了情傷的女人。
何況這個女人還是我的婆婆，孝順老人有什麼錯呢？
我內心一陣激蕩，旋即拍著婆婆的手誇下海口：「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保證讓你玩兒得開心。」
7
為了不被謝岸發現，我每次隻能等他去上班後再張羅這件事。
好在因為那天早上的尷尬事件，他最近連看都不敢看我，就連晚上睡覺都穿西裝打領帶，包得那叫一個嚴嚴實實。
不過因為被子實在太薄，導致我一睡著就自動往暖和的地方擠，以至於每天早上我都是在謝岸的懷裡醒來的，他也從最開始的驚慌失措發展為如今的淡然自若。
就比如今天早上。
睡夢中我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氣體拂過臉頰，一睜眼，猝不及防就撞進了一雙含笑的眼睛，空氣微微凝滯了數秒，謝岸睫毛顫了顫，然後慢慢地翻身躺平。
我迷迷糊糊地盯著他的側臉，「你的耳朵怎麼又紅了？」
「……睡覺壓的。」
「哦……」
演戲演得多了，我和謝岸的配合越來越默契。
比如我現在隻要往他那邊翻個身，他就能準確的伸手把我摟進懷裡。
嗯，總之非常自然。
唯一不好的是，謝岸最近的精神狀態好像有點問題。
具體表現為：
常常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就笑出聲，吃早飯時我看了他面前的蝦餃一眼，他就一臉嬌羞地低下了頭。
說不上為什麼，我也跟著臉紅了紅。
琴姐狐疑地看著謝岸。
「你自己在那兒笑什麼呢？」
謝岸低頭喝了一大口粥，含糊道：「沒笑什麼？」
「你最近不對勁，」琴姐湊過去看著謝岸的眼睛，「是不是戀愛啦？」
「咳咳咳……」謝岸咳了個驚天動地，三兩下喝完碗裡的粥，丟下一句：「公司還有事兒。」
然後落荒而逃的出了門。
眼看聖誕節將至。
吃過早飯後，我跟謝岸說了婆婆答應過兩天就去醫院的事兒。
謝岸高興過後鄭重地感謝了我，問我想要什麼謝禮，還特地加了一句：「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
然後低著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
幸福竟然來得如此突然。
我反應多快啊，這邊他話音剛落，我就一臉欣喜的掏出了那張兩百萬的卡。
「那你先把密碼告訴我吧。」
謝岸盯著我手裡的卡看了許久，莫名其妙「呵」了一聲，再抬頭時已經徹底沉下了臉。
「沒有！」
我嚇了一跳，「你幹嘛？抽風啊？」
他眼眶慢慢發紅，什麼也沒說，拿著車鑰匙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連早餐都沒吃。
我：「……」
這麼喜怒無常的，他該不會是來大姨夫了吧，
明明是他自己說想要什麼都行，結果說了他又生氣，搞半天他就是跟我客氣客氣。
該死的資本家！
他不會是打算賴賬吧？
8
下午，本市最豪華的會所裡。
幾個帥哥把婆婆圍在中間左一杯右一杯地，雖然杯子裡裝的都是茶，但婆婆還是被哄得心花怒放，她一個高興又壕無人性地給我轉了二十萬。
收到轉賬，我立刻識相地離開包廂，並貼心地輕輕關上了門。
結果一轉身差點給我嚇暈過去。
謝岸狐疑地盯著我身後的包廂，「你怎麼在這兒？」
我悄悄往前挪了挪，試圖擋住他的視線，「我，我來跟朋友吃個飯。」
「是嗎？」他作勢要推門，「那我進去打個招呼。」
想到裡面左擁右抱的婆婆和剛剛到賬的巨款，我一咬牙，直接撲上去掛在了他身上。
謝岸嚇了一跳趕緊伸手託住我，整個人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顧汐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快下來。」
「不行，我頭暈。」
我把頭埋在他的頸側耍賴，「你不是我老公嗎？我不管，我頭暈必須要你抱著。」
「你喝酒了？」謝岸側過臉聞了聞。
「就，就喝了一點點。」
走廊經過的人都在看我們，謝岸尷尬地抱著我走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跟我低聲商量：
「那你先下來，我去買個單就回來，嗯？」
我當即松開他的脖子跳下來，乖巧點頭，「好，你去。」
等到謝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我迅速衝進包廂把婆婆從男人堆裡扒拉出來，拉著就往外走。
婆婆眼疾手快地拽住旁邊男人的衣服，死活不撒手。
「你這人不講武德，錢都收了又想反悔，我不走。」
我急得額頭都在冒汗。
「我老公來了，你確定不走嗎？」
婆婆愣了一下，等想起我老公是誰，嚇得「嗷」的一聲從沙發上蹦起來，然後動作迅速地扒了一個男人的外套裹在頭上衝了出去。
我也跟著往外跑，結果婆婆剛走出門口就突然一個急剎車，我冷不防一頭撞在了她的背上，我正要問她搞什麼，結果一抬頭……
就看到了臉色黑如鍋底的謝岸。
9
回去的路上，謝岸沉著臉在前面開車。
我和婆婆灰溜溜地坐在後座上，在他望過來的瞬間，默契地低下頭。
到家後，婆婆這個這個沒良心的一溜煙跑回了臥室，絲毫不管剛才為她出生入死的閨蜜我。
我趕緊拿瓶冰水過來，擰開後遞給謝岸。
「來，先喝點降降火。」
謝岸瞪了我一眼，接過來仰頭「噸噸」喝了幾口，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你都做了什麼都說出來。」謝岸仰靠在沙發上，偏過頭閉上眼，「我給你十分鍾的時間組織語言。」
十分鍾？十分鍾夠幹什麼。
我欲哭無淚，仿佛已經看到存款遠去的背影。
這時對面婆婆的臥室突然打開了一個小縫，然後慢慢從裡面伸出一張紙板，上面寫著：
【哭！】
十分鍾後，謝岸轉過頭，「你想……」
他聲音忽地一頓，臉色一變，三兩步走到我旁邊。
「你別哭啊！我，我也沒說什麼…呀？」說著他伸手過來想給我擦眼淚。
我倔強地轉過頭，用力在臉上一抹。
「算了，你們家我高攀不起，離婚吧，我再也不想再受這種夾板氣了。」
10
「我不答應！」謝岸頓時慌了，「今天的事兒算了，我不提了行嗎？你不要隨便說那兩個字。」
我心裡一喜，控制住表情。
「你不提我還要提呢！」
「本來婆媳就難相處，我好不容易跟婆婆處成閨蜜，結果你非要我逼她放棄孩子，你想過我有多難做嗎？」
「我不過是想哄她開心，找兩個人陪她說說話怎麼了！怎！麼！了！」
謝岸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是我的錯。」
我心裡一喜，覺得差不多可以收了。
誰知對面房裡探一根手指搖了搖。
我：「……」
這確定是親生的嗎？
見我不說話，謝岸急得臉都白了。
「你別不說話啊，要不你打我罵我都行。」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我立刻一肚子火。
「你現在知道著急了？早上你莫名其妙發脾氣的時候，想過我的心情嗎？」
「冷暴力也是暴力！你知道嗎！」
謝岸急道：「我沒有！」
他垂著頭，滿臉的委屈和失落。
「明明是你寧願要一個銀行裡冷冰冰的數字也不要我……」
我僵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看你，又想多了不是？」
「我們可是被法律確認過的夫妻關系，你本來就是我的，還用得著要嗎？」
謝岸的表情由悲轉喜。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嗎？我，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
我越說底氣越足。
「沒事兒好好賺錢，少看網上的毒雞湯，別學著那些男人整天作天作地。」
「人長嘴巴就是把誤會說清楚的，愛不是用沉默來制裁對方，放棄溝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放棄對方。」
「家人之間有什麼就直接說，你看我，想知道密碼就直接問你。」
謝岸誠懇地承認了錯誤，不但告訴了我銀行卡密碼，還不由分說地把婆婆從房間裡拉出來給我道歉。
說她不該威逼利誘我做不願意做的事兒。
為了表示歉意，讓她把家裡保險櫃的鑰匙給我。
婆婆傻眼了。
我捏著鑰匙感覺喉嚨發酸，「我要是收下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愛錢？」
「我很慶幸你愛錢，」
謝岸捧著我的臉給我擦眼淚, 「因為這個東西我有的是。」
「你不會覺得我庸俗嗎？」
「不會，這是咱們家女性的優良傳統。」
我：「啊？」
謝岸抱住我，把頭擱在我的肩膀上悶悶的笑。
「因為奶奶和媽媽也是這樣的。」
婆婆：「……」
11
這件事給婆婆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說好的辦完派對就去醫院, 眼下也不肯去了。
我說她出爾反爾, 她指責我背叛友誼。
「我把你當閨蜜, 你倒好，把我兒子給洗腦了！」
她痛心疾首地捂著胸口。
「那可是我盡心盡力哄著謝岸奶奶四十五年，才拿到手的鑰匙啊，這才沒幾年就成了你的了。」
我趕緊給她倒了杯水，安慰道：
「你想想，保險櫃鑰匙在你手裡你是不是得操心？你想買什麼東西是不是隻能自己買？」
婆婆遲疑地點了下頭：「……嗯, 對啊。」
「你再想想，你參加姐妹的飯局的時候，人家都說這個是我兒媳婦送的，那個是我兒媳婦送的，就你自己沒人送，你說，丟面兒不？」
婆婆用力點頭：「丟！」
「但現在不一樣了，你把保險櫃鑰匙交到我手裡了，我到時給你置辦的左一套兒右一套兒的，到時還不把她們羨慕哭啊！」
婆婆頓時喜笑顏開：「那她們肯定羨慕啊！」
「到時我再生幾個孫子孫女給你抱著，你這直接就人生巔峰了呀！」
婆婆立馬伸出手, 把腕子上的镯子撸下來套在了我手上。
「來, 這個也是我婆婆給我的，也給你了。」
我撫摸著镯子嘆了口氣，「唉, 隻是可惜……」
婆婆臉色一變, 「怎, 怎麼了？」
「謝岸我說你有高血壓糖尿病, 如今懷著孕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們近期主要任務就是照顧好你。」
「我這個傻兒子！」婆婆急得直拍大腿, 「我根本沒有懷孕，那都是騙你們的。」
剛好推門進來的謝岸傻眼了。
半個小時後。
醫生看完檢查單，語氣委婉地說婆婆已經絕經, 不可能懷孕，至於嘔吐，則是因為腸胃不和。
「路上我已經咨詢過醫生了，他說您生孩子會有生命危險，你現在必須跟我去醫院。」
「全「」「你媽媽的年紀已經不適合生育, 即使想要弟弟妹妹，也不該為難老人。」
謝岸呆站了半晌, 然後禮貌地跟醫生道謝, 神情自然地帶我們離開了診室。
出了診室臉就立刻拉了下來。
「媽！你怎麼能拿這種事情騙我,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婆婆毫不客氣地回道：
「要不是你整天不開竅，我會用這種辦法嗎？」
「再說了，你自己說滿不滿意我給你安排的媳婦兒吧？」
謝岸下意識看了我一眼, 彎起唇角點了點頭。
琴姐圍謝岸「嘖嘖」兩聲。
「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都結婚這麼久了，怎麼還跟初中生早戀似的。」
她想到什麼突然瞪大雙眼看著我倆：
「你別告訴我你們還是單純的室友關系。」
我和謝岸：「……」
「不是吧！」婆婆一臉震驚，「你們已婚夫妻跟這兒學人玩兒純愛呢？」
謝岸臉一紅。
直言是因為婆婆先謊稱懷孕, 害得他整天提心吊膽，根本沒心情想別的。
婆婆痛心疾首，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吼道：
「想！你們現在開始給我想！」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