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反派即將下場,而我卻剛好穿來替他擋了一擊。
眾人瞠目結舌,反派震驚地看著我,弱弱地喊了一聲:「娘。」
即沒有穿成善良逆襲的女主,也沒有穿成妖豔動人的女配,特喵的我穿成了一手促成大反派黑化的惡毒繼母。
我嘔出一口血來。
主要是氣的。
01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在醫館裡。
我的便宜兒子兩眼通紅,正寸步不離地守在我的病床邊。
在這本書裡,反派自小喪母,爹也不管,小小年紀就養成了孤僻暴虐的性子。不僅如此,他長大後還成了個病嬌王爺,強取豪奪了一段時間的女主,讓男主女主及讀者們都恨透了他。
而原本這一擊是要洞穿他的胸膛,然而他卻沒死,掙扎了三天活了下來,自此後開始踏上了毀滅世界,拼命作死之路。
想著他日後的命運,我的頭更疼了。
「娘,可是頭疼了?我這就去叫大夫……」
我搖了搖頭,看向這個人人喊打的反派,如今……才九歲,長得虎頭虎腦的,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我。
簡直就像我此前養的小貓咪。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去偷拿人家的糕點,」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惱,「若是我再這樣,我便砍下我一隻手來!」
……怎麼病嬌小時候就這麼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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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著他發狠的眼睛,讓我毫不懷疑,他言出必行。
我趕忙攔住他,以我多年閱讀經驗來看,對付病嬌來硬的不行,越掙扎他們就越興奮。
我拉住他的胳膊:「寶寶是肚子太餓了才做了錯事,手手是無辜的,我們不能這麼做哦。」
小反派:「?」
「以後我會做很多好吃的,再也不會讓你餓肚子了。」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瓜。
事已至此,我決心逆天改命,改造小反派。
02
小反派叫魏離,他爹目前下落不明。
是的,他爹是一代大將軍,據說戰功赫赫,目前在外徵戰,已經許久沒有消息。
原本的小說裡隻寫了寥寥幾筆,我嫁進府裡,連丈夫的面都沒見過幾回,就成了寡婦。
不僅如此,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過,天天與小反派作對,成日裡鬱鬱寡歡,很早便去世了。
然而如今想來——
還有什麼比老公死了但遺產全部歸自己更快樂的事呢?!
回到府上,才發現魏離一直可憐兮兮地睡在馬房裡。
我尋思著這樣不行啊,這不虐待兒童嗎?
剛要吩咐把他安排到舒適的臥室裡,腦中卻一陣尖銳的疼痛——
嘀嘀。
請遵循人設。
疼了我足足一刻鍾,我才緩了過來。
不是,這惡毒繼母也太難當了吧?
03
魏離發現,他的繼母自從替他擋下一劍後,就變得怪怪的。
首先,她命人打造了一個奢侈豪華舒適的不養馬的超大馬房,讓他住在裡面;
然後,她買了許多新衣服,卻故意亂剪一通,縫上補丁後才丟給他穿;
接著,她每一餐都剩下許多美味的食物,將這些原封不動的「剩飯剩菜」留給他吃……
魏離滿頭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04
別問,問就是卡系統的 bug。
我可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天才後媽呀。
05
解決了基礎的吃穿住問題,我開始尋思給小反派上點思想品德課。
原本府上請過兩次先生,但都被魏離氣走了。
我這回親自上陣,先讓他把「平等友愛善良」抄寫一百遍;
一有空我就給他講雷鋒叔叔做好人好事的故事;
每周帶著他進行一次開倉放糧熬救濟粥活動。
據說管家有一次推門進來,看到當家主母和小少爺正在院子裡踢正步。
一邊踢還一邊唱「學習雷鋒好榜樣,忠於祖國忠於……」
管家沉默了兩秒鍾,把大門又關上了。
這個家他是真的管不了。
06
之後我又以做「雜役」的身份,把魏離打發到了附近的學堂裡。
為了防止有人欺負他,我特意用銀子關照了裡面的幾位先生。
讓他們多多照顧魏離。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地過著。
隨著年齡的增長,魏離原本帶著點稚氣的臉漸漸就長開了。
還沒讓我享受到捏捏嬰兒肥臉蛋的快樂,他就默不作聲地長成了一個少年人。
發現這件事是因為有一天,我掐指一算,快到他遇到女主的日子了。
我覺得得趕緊給孩子補點生理知識和男德教育。
匆匆忙忙趕到馬房,我一腦袋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因為我喂崽很認真,這家伙長得比原書中更高、更結實了。
我抬起頭一看,魏離那雙黑深如井的眼睛沉沉地俯視著我。
他發絲半湿,一些滴滴答答的水珠順著高挺的鼻梁落在我臉上,還有一些滾落過他的胸膛。
我惱羞成怒:「把衣服穿好再出來開門,像什麼樣子!」
又小聲嘀咕:「吃我那麼多米,養出這麼一個傻大個……可惡,不許這樣低著腦袋看我!」
反正我是惡毒繼母,說幾句難聽話是家常便飯。
魏離滿臉無辜地半跪在我面前,仰臉望著我:「那這樣可以嗎?」
「……」
我不知怎的更加煩躁,匆匆丟下一句:「咳,當心別受風寒,換好衣服來書房找我。」
身後響起他低沉的笑聲。
07
書房。
我用手指頭戳了戳魏離的腦袋:「記好了,男德男德,歪瑞顧德。」
魏離十分迷茫地看著我。
想起他原本劇情中的許多出格事,我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病嬌能治,一定能治……
「我問你,如果你有個喜歡的女人,你會怎麼做?」
我話一出口,魏離一愣,耳朵迅速染上一層紅,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似的。
我瞧他這模樣,心中警鈴大作——不應該啊,女主不是還沒出場嗎?
我裝模作樣地問:「看你樣子,似乎是有心儀的女子了?」
魏離怔怔地點頭。
我有些疑惑:「是誰?」
他又搖頭。
好半天開口卻是答非所問,魏離輕輕道:「如果我有喜歡的女子,一定將這世上最好的寶物都贈予她,讓她永遠都離不開我。」
我避開他的視線,伸出一根手指:「錯!大錯特錯!」
「?」
「你是不是還想說,為了讓她永遠都不離開,你得鎖著她?囚著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魏離一聲不吭。
「這就是我今日要跟你說的,無論你愛怎樣的女子,也無論你愛得多麼深,這都不是最緊要的事情。」我摸大狗似的呼嚕呼嚕了幾下他的腦袋,「黎離你記住,愛沒有什麼稀奇的。最緊要的是,你要尊重她,尊重比愛難。」
08
魏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哎,不過你也別擔心!追女仔這件事呢,老娘一定會幫你的!女孩子喜歡什麼我可是都知道的——」
我記得他與女主的重要相遇就是在三天後的中元節廟會上,因一盞兔子燈而暗生情愫。
為了這一天,我做足了準備,不顧腦袋頭痛欲裂,為他準備好了一場焰火、含苞待放的花朵、瀟灑帥氣的裝扮、精致玲瓏的花燈。
說起來,自從我的丈夫杳無音信後,府上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我同樣為自己換上了一身鮮亮的行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也還不到而立之年,使用了一些現代化妝術手法更顯得風姿綽約。我的眼實在生得漂亮,眼睫輕垂,波紋流轉,看誰都有幾分多情。
說來,孤寡了這麼久,此次出去說不定能瞧見幾個大帥哥。
畢竟養兒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己。
09
到了夜晚,街上人山人海,
我和魏離邊走邊逛,做生意的小商販不停地吆喝著。我囑咐他:「要是碰到女孩,千萬不要吝嗇,我跟你說,沒有人喜歡摳門鬼,咳、你可以預支你的工錢,總而言之要大方。」
我說著順手接過他遞來的糖葫蘆。
「這首飾也好看,」魏離又看中一個小攤,「你戴一定很好看。」
「那還有脂粉和裙子,我們再過去看看。」
沒一會兒,陪我們出來的侍衛和魏離就裝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我忍不住拉住黎離:「夠了夠了,也不用買那麼多……」
「我用的是我攢下的工錢,有什麼要緊的。」
我隻得隨他去了。
又走過一陣,我出言道:「對了,那東街的兔子燈很俏皮可愛,能否去幫我買一盞?」
魏離含笑點了點頭,立刻沒入了人影之中。
順利地推完了劇情進度,我無所事事地繼續闲逛。
人群嘈雜擁擠,不知不覺我竟與侍衛們分散。我倒沒有太著急,左右不可能把自己搞丟了。
我想按照原路返回,又擠了一陣,遲遲沒看到魏離回來。
夜色愈深。
街上的行人漸漸散去,我忍不住受冷打了個哆嗦,決心不再等待,直接回府上去。就在此時,一件外袍搭在了我的肩上,我驚訝地回過頭——
差點嚇得退了兩步!
「詐屍啦!」
面前不是我那死鬼丈夫魏嚴又是誰?!
魏嚴,邊疆大將軍,他的傳奇沙場故事在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話本裡充斥著他的事跡,姑娘們春閣裡幻想著他的存在,據說在他喪偶後,有不矜持的小姐痴心於他,故意用繡球砸他呢!
隻不過他手起刀落,將拋來的繡球一劈為二。
自此再無人敢跟他開任何旖旎的玩笑。
至於娶我,大約也隻是看中我曾經的家世和乖巧。
我驚呼完才覺得不對,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魏嚴不動聲色地看著我,他的目光簡直像能夠透視我的身體一般。那種經過血淚與年月的沉穩在他身上混合了一種獨特的氣質,以至於讓我……感到畏懼。
他沒有斥責我的失禮,反而說:「剛回到府上,見你們都不在,便出來尋你。」
魏嚴牽住了我的手:「總算找到了。」
話音剛落,一朵巨大而絢麗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美不勝收。我不由自主地望去,一朵朵的煙花印照在了我們的眼中。
魏嚴的手修長、寬大、溫暖,牢牢地抓著我的每一根手指。
「今年的煙花真美。」
「是啊。」
是蝴蝶效應嗎?劇情似乎與之前看的不一樣了……
我正想著,扭過頭時看到了魏離。
他捧著一盞兔子燈,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靜靜地望著我們。
那眼神讓我心驚。
——那是一種病態的、瘋狂的目光。
10
眾人皆知,魏家父子關系一向不好。
如今剛一見面,魏離見到父親後既不行禮,也無稱謂,仿佛視若無睹,而魏嚴一向家法森嚴,立刻冷哼一聲,吩咐將這不孝子拉去祠堂罰跪。
我作為惡毒繼母,夾在其中很頭痛。
無奈之下,我趕忙拉著魏嚴打感情牌:「今日多好的日子,不要為此傷了家中和氣,咦?怎麼此次回來也不提前寫封家書回來?」
魏嚴說:「讓你們擔心了。」
跟在我們身後的魏離偏要湊來,陰陽怪氣了一句:「我怕他早就忘了城中自己還有個家了。」
「怎麼跟你爹說話的?!」不等魏嚴發難,我就劈頭蓋臉訓斥了他一頓,又罰他抄書。
我因為訓他,自然而然就背對著魏嚴,使勁衝魏離使眼色,讓他不要再沒事找事。
嫌自己日子過得好了是吧?!
我眼都要眨抽筋了,魏離才不情不願地道歉領罰。
11
回到魏府後,氣氛稍微松緩一些。不過很快我就發現我的好日子過到頭了,原本魏將軍不在家,基本上什麼事都是我說了算,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一回來,發現豪華的馬厩、奇怪的各式白話標語、慘不忍睹的補丁服裝,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
我硬著頭皮說:「這麼晚回來,也該餓了,正好廚房還備下了夜宵。」
今日原本是節日,該吃團圓飯的。
雖然我的人設是惡毒繼母,但表面上一定是賢妻良母的,於是菜一上桌,我就殷勤地給死人丈夫和便宜兒子夾。
然而——
我一給魏嚴夾菜,魏離便也對那盤菜十分中意;
我一給魏離夾菜,魏嚴的眉頭便要深深皺起來;
我眼見著兩邊不落好,心一橫,索性夾到自己碗裡,埋頭苦吃起來。
桌上有一道我愛吃的珍珠丸子湯,有丸子一大一小,左看右看很像魏家這兩個豬頭。我惡狠狠地把兩個丸子都吃了,要是魏嚴不在,我就可以直接捧著碗喝湯,眼下卻是不行的。
正吃著,手卻又被拉住。
「當心吃多了積食。」魏嚴的話很溫和,但行動不容置疑,他一個眼神下人立刻就把夜宵全撤了。
還沒吃飽的我:……
夜宵一撤,魏離就沒什麼理由繼續待在這裡了。
我剛見他走了,再回頭看魏嚴,頓時又有點膽戰心驚。果然,他一邊揉著我的肚子,一邊咬住我的耳朵:「我不在家,似乎有人就在家翻了天。」
這一聽就是要算總賬了。
其實我與魏嚴也不過隻見過兩三面。這門婚事從頭到尾都沒一個小小配角說話的份,魏嚴似乎也隻是在門當戶對的世家中選擇性情溫順的女子,加上又是二婚,所以十分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