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蹲在路邊買烤腸,隔壁的洗浴中心有警察掃黃,順便把我也抓走了。
到派出所時,正好遇到了我的警察前男友。
前男友問,你是去消費的還是被消費的。
我想起我買的烤腸,認真地回:「去消費的。」
前男友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幾年不見,你現在玩得挺花啊!」
01
我是一名死宅漫畫作者。
我跟往常一樣畫完稿後,去到我家附近的夜宵攤上買根烤腸。
夜裡十一點,街上除了烤腸攤老板沒什麼人。
我蹲在路邊等我的烤腸時,後方的洗浴中心突然湧出來一群男女。
幾個便服警察正對她們喊:「別耍花樣,都抱頭蹲下!」
幾個穿著短裙吊帶化著濃妝的女人梨花帶雨地蹲在我旁邊的位置。
我一臉蒙地看著這一幕,這是遇上掃黃現場了?
好刺激!
警察們押著人開始往車上走,我正蹲在原地看熱鬧時一個警察小哥瞟到我,嚴肅的指著我說:「那個穿小熊睡衣的,沒聽見嗎?上車,跟我們走!」
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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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說我嗎?
環顧四周,現場穿小熊睡衣的就我一個。
剛剛那群女人正好蹲在我旁邊,警察小哥不會誤把我也當成他們其中一員了吧?
我張嘴,想要辯解:「警察同志我不是跟她們一伙的……」
小哥打斷我的話:「你是不是想說你隻是碰巧在這,你不知情,你隻是第一次幹這事兒?」
我愣愣點頭又搖頭。
小哥一臉譴責地看著我:「別狡辯了,你這樣的我見多了,有什麼話到所裡再說,帶走!」
他一揮手,我就被推搡著跟眾人一起上了警車。
坐在警車內的那一刻我還是懵的。
這算什麼事兒啊?
警車嗚嗚地開走,透過車窗,我看見烤腸老板手裡握著兩根剛剛烤好的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的腸啊Ṭųₗ!
02
到了所裡,我們統一坐在大廳裡,挨個被詢問,周圍那些男人女人的辯解聲吵得我頭疼。
我見縫插針地跟剛剛那個警察小哥招手:「同志!我真的不是跟她們一伙的!你看看我穿成這樣,我就是下樓買個宵夜,碰巧就被你們帶來了!」
小哥盯著我的小熊睡衣,和我素面朝天甚至有黑眼圈的臉,陷入沉思,似乎也覺得我說得有點道理。
我:大晚上下樓買個烤腸還打扮得才不正常吧。
我願意洗把臉出門就已經很對得起市容了。
除非是下樓扔個垃圾都能偶遇前男友,不過誰家好人能那麼倒霉。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一秒,我就被打臉了。
斜前方出現一道沒什麼情緒的清冷男聲。
「小趙,這是怎麼了?」
我聽到這個異常熟悉的聲音,瞬間渾身一震。
那個叫小趙的警察小哥扭頭說:「哦,梁隊,這些是從金色年華掃黃行動帶來的人,正在審呢。」
那人輕輕地嗯了一聲腳步越來越近。
我死死低著頭,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裡去。
祈禱對方趕緊離開。
誰知好巧不巧,那雙皮鞋就停在了我的正前方。
「抬起頭來。」男人聲音沒什麼情緒。
我咬了咬唇,緩緩地抬頭。
正對上男人低垂的眼眸,他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九,俯視看人時,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眉眼冷冽,一張臉不苟言笑,生的就是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
但隻有我知道,這樣的高嶺之花接吻時眼睛會閉得很虔誠,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玉的耳垂會紅得像滴血一般。
我遏制住身體的顫抖,努力一臉平靜的直視他,沒心沒肺地笑著開口:「嘿,好巧啊,梁景安,你在這上班啊!」
一旁的小趙有些震驚:「梁隊,你們認識啊!」
梁景安盯著我看了一會,然後淡淡地點頭:「嗯,認識。」
「她交給我來審吧。」梁景安指了指我。
小趙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
03
單人的審訊室裡,梁景安面無表情地坐在我對面。
「姓名。」他公事公辦的模樣開口。
「南晚。」
「年齡。」
「24。」
「身份證號碼?」
我看著他這副冷漠的態度,心裡略微有些煩躁,忍不住反問:「你不是知道嗎?」
梁景安筆尖頓了頓,在上面流利地寫下一串證件號碼。
「去消費的,還是被消費的?」他抬眼詢問我。
消費?
我想起我付了錢還沒拿到手的烤腸,認真回答:「去消費的。」
三塊錢怎麼不算消費?
梁景安明顯愣了一秒,臉上表情似乎有些裂開。
他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微笑:「幾年不見,你玩得倒挺花。」
「說吧,點的幾號男技師?」他問這話的時候,好像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我反應過來他是誤會了,連忙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說完之後,梁景安的眉頭明顯松了幾分。
此時小趙也推開審訊室的門進來:「景隊,金色年華門口的監控已經調出來了。」
監控證明,我確實隻是個蹲在路邊等烤腸的無辜小女孩,被他們順手抓走了。
我沉冤得雪,小趙不好意思地對我表示歉意:「抱歉啊嫂子,看我這腦子,誤會你了。」
我剛想點頭,就反應過來他對我的稱呼。
等等?嫂子?
「什麼嫂子?」
小趙也一臉迷茫地看看我,又看看我身旁的梁景安:「景哥,她不是你一直說的那個對象嗎?我看你們那麼熟,我還以為……」
梁景安掃了他一眼,小趙訕訕噤聲,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而我聽到這話,心裡莫名湧出一股子酸澀來。
對象,原來梁景安已經有新女朋友了啊。
也是,我們都分手四年了,有新女朋友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我心裡這股酸澀感越來越重,透不過氣。
我低著頭有些恍惚地走出派出所,沒注意到後面一直默默跟著的腳步聲。
我一回頭,發現梁景安一直跟在後面。
「你還有事嗎……」我問道。
梁景安臉上神情淡淡,抬抬下巴示意旁邊的車說:「我正好下班了,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不知不覺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我看著他一臉淡然好像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的樣子,心裡有點冒火。
都有女朋友了,還主動送前女友回家,不覺得有點沒邊界感嗎?
「不用。」我生硬拒絕,「我打車。」
說著我掏出手機就要打車,結果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過去了還是沒有人接單。
這個派出所離我家有十五公裡,這麼晚了公交和地鐵都停了,我要是這樣走回去能累死。
梁景安就安靜的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把我臉上的窘態盡收眼底。
「走吧。」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按開了副駕駛車門。
我扭頭,轉身,十分硬氣地坐上了後座。
車子慢慢行駛著,氣氛有些尷尬。
我坐在後座正好能看見梁景安制服袖子卷起露出的骨節分明的手腕,和後視鏡上沉著的眉眼。
我一時間有些看得出神。
我跟梁景安十年前就認識了。
當時高一,我十五歲。
梁景安十幾歲時比現在青澀很多,但那副高嶺之花的樣子從小就端得很好。
他坐在我斜前方的靠窗位置,我每次一轉頭看窗外風景時,就能看到他。
我承認我最開始喜歡上梁景安純ŧŭ̀⁻屬是見色起意。
可能因為學美術,而梁景安處處長在我審美點上,無論是他的臉,還是潔白的腕骨,還是關節上那枚小痣,處處都戳中了我的審美。
上課無聊時,我就會畫梁景安,看書的樣子,寫字的樣子,睡覺的樣子。
不知不覺畫了十幾張。
一次課ţü⁻上,班主任直接抽走我的畫,看完後,瞟了一眼梁景安的方向,對我哼了一聲。
當著我的面把畫給撕成幾半,扔進了後面的垃圾桶裡。
然後她站在講臺上,意有所指地嘲諷:「有些女生,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一天天就想著勾引男同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別拖成績好的男同學下水!」
我成績是差了一些,但也屬於中等位置,沒有她說的那麼差勁。
而且我喜歡梁景安一直都是默默的,從來沒打擾過他,更談不上什麼勾引。
班裡同學異樣的眼神紛紛落在我身上,剛剛班主任那張畫很多人都看到了,一看就知道是畫的是梁景安。
我那一點點隱晦的少女心意,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難看地被解剖在眾人面前。
我咬緊下唇,臉色一點點變白,渾身冰涼。
「老師,開始講課吧。」梁景安的聲音驟然響起。
班主任看到他,臉色立馬緩了。
雖然這一茬算是揭了過去,但我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有時候一個老師說的話在班裡代表著權威和風向,老師都這樣說我,部分同學也跟著私下嘲笑。
就我這種親媽都不管的單親家庭的孩子,成績又一般,居然好意思臆想年級前三,各方面條件優異的梁景安。
真是痴心妄想。
這些無孔不入的嘲諷的目光讓我抬不起頭。
放學時,我去看了看班級的垃圾桶。
發現那張被撕碎的畫也不翼而飛。
可能被值日生倒掉了。
04
從這次事情後,我就開始愈發安靜起來,避免跟梁景安接觸的機會。
所以即便在一個班,我們也像陌生人。
到高二下半年,原先這個班主任被人舉報收受學生家長賄賂,被停職了,來了一個新的女班主任。
新班主任年輕,脾氣也好,還一直鼓勵我的畫,把我的畫拿去學校和市裡參賽,得了個全市第三的獎項。
我在班裡也好過了許多,交了一些好朋友。
一次調座位的時候,我意外跟梁景安排到了同桌。
幾乎全班人都知道我之前暗戀他的事情。
大家都想看我們會有什麼互動。
可惜他們失望了,我們幾乎沒互動。
直到高三。
發生了一件事情。
梁景安的警察父親,因公殉職了。
這個事情傳得整個縣裡都知道。
有好事的記者來到學校採訪梁景安,說他是英雄的兒子,對他爸的死有什麼想說的。
梁景安站在臺上對著鏡頭,臉色異常地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記者隻想著拍到一些感人的畫面和噱頭,回去大肆宣揚,根本不在乎梁景安這個親爸剛去世的孩子的感受。
我看著他垂在身體兩邊的手一直發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拽起他就跑,在記者們沒反應過來時,拉著他衝破包圍。
一直跑到學校安靜的後操場,才停了下來。
我注意到我們緊握在一起雙手,臉猛地一紅,立馬松開。
誰知下一秒就被梁景安反握住手腕。
他的指尖很涼,蔓延到我心上卻是燙的。
「別走。」梁景安雙眼發紅,懇求道。
那天下午,安靜的操場上,我們說了很多。
我說了我的家庭,我那拋妻棄子的爹,和對我漠視的戀愛腦母親。
我們像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靠近著渴求一絲溫暖。
05
自那天後,我們的關系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但始終都隔著一層曖昧的窗戶紙,沒人戳破。
經過梁景安他父親的事情,他的志願變了,變成警校。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他問我,我想去哪上學。
我想報 c 市一個美院的動畫專業,這個是我最有希望進的學校。
梁景安聽完沒說話,隻是把自己的志願學校默默填成了同為 c 市的一所警校。
我心頭一顫,臉上莫名發燙。
高考和美術聯考校考都很忙。
所幸那一年,我順利地考上了我理想的學校。
梁景安也進了那個跟我同一個城市的警校。
警校訓練很嚴,我這邊剛開學也同樣忙碌,我們沒什麼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