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以你呢?為誰賣命?郭長彪?」
她一臉同情地看著我,滿是鄙夷:
「土不土啊?沒談過戀愛不要嘰歪好嗎?」
「那是為愛互相付出。還賣命,土死了。」
我點點頭:
「哦,那你爸媽知道你為了真愛賣了他們的房子嗎?他們,會祝福嗎?」
她呼吸一滯,變了臉色:
「你懂什麼,被他們認可和接受隻是時間問題,不像你這個垃圾,十輩子都隻會被嫌棄和掃地出門。」
「別忘了,高考後刪視頻。」
她撞著我,擦肩而過。
我卻從單薄的襯衣下,看到了她微隆的肚子。
哦,她肚子裡也有坨要讓他們萬劫不復的、早生的垃圾啊。
我知道她已經說動了郭長彪,在我刪了視頻以後,來給我教訓。
甚至連去望山哭的貨車都已經安排好了。
同樣的經歷,同樣的慘烈,他們還想在我身上再一次上演。
可這一次,我沒有成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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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老變態終於在我費了一番心思以後,來到了韓城找到了郭長彪。
「你在城裡錦衣玉食享大福,我在村裡挨餓受凍,暖被窩的人都沒有,總歸說不過去吧?」
「兒子享福,老子也不該受罪的。」
從我在書房門外看到郭長彪耳後的胎記時,我就確定了他和老變態的關系。
隻憑許婧婧一個人,她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本事能把我送去大山裡。
終究,是郭長彪的主意和關系吧。
這一世,郭長彪說盡好話,也沒有將老變態送回大山裡。
因為老變態,看上了許婧婧。
當然也不是偶然。
許婧婧在「小弟」的慫恿下,在胸口紋的那朵豔麗的玫瑰花,開在了老變態的心尖兒上。
前世他拿繡花針,一針一針在我身上刺過玫瑰花,毀了我整個前胸和後背,取悅了他變態的喜好。
這一世,我把這朵花送給了許婧婧。
當他把大肚子的許婧婧按在沙發上,瘋狂撕咬著那朵玫瑰花時,被回來的郭長彪逮了個正著。
父子兩個扭打在了一起,老變態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他氣到發狂,竟然順手給了郭長彪一刀。
這時候,警察破門而入,在一地血紅裡,把我前世的噩夢帶走了。
至於為什麼,當然是我的舉報。
豬圈裡面殘缺的另一具骸骨,就是他犯罪的鐵證。
據說,那具屍骸竟然是郭長彪的親媽的。
一個被賣入大山裡的可憐女人,生下郭長彪以後,被囚禁到近乎發瘋,拿著菜刀要和老光棍同歸於盡,卻被老光棍活活打死以後,埋在豬圈底下。
郭長彪目睹了他親生母親的死亡,卻無動於衷,甚至跟著他爸咒罵:
「要拋夫棄子的賤女人,被打死也是活該。」
「女人就該為自己的家付出一切,包括你的命。」
挨了一刀,他終於選擇了大義滅親。
老變態數罪並罰,等待他的是牢底坐穿。
警察在郭長彪是否是幫兇上,反復偵查,郭長彪被耗著精力,暫時沒有來找我麻煩。
我在偷來的時間裡,越發用力往前奔。
22
時光匆匆,高考近在眼前。
張宇保送通知發了下來,被家人接回了豪宅,偌大的宿舍隻住了我一個人。
她走的時候把筆記和真題留給了我:
「高一的時候就學完了,想必你能用得上。」
她的背影,在簇擁的司機和保姆身前,越來越遠。
我才低頭,翻開了筆記本,扉頁落字:
【衝破枷鎖,指日可待。人間值得,你也值得。】
我眼眶一熱,又低下頭,狠狠做了兩套真題。
高考那天,教室門口堆滿了旗袍媽媽,和鮮花橫幅爸爸。
我握著懷裡的那張銀行卡,默念道:
「奶奶,我有你,就夠了。」
邁著堅定的步伐,我如願走入了考場。
這一次,我將命運把握在了我自己手上。
揮汗兩天,我顫抖地落下最後一筆,才衝出考場,癱軟在了宿舍的床上。
高考題比我想象的要簡單,二本沒有問題,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衝個一本。
身上的重擔卸了一半,另一半,在許婧婧身上。
他們欠我的,前世今生,都該還了。
這個時候,剛剛好。
23
「喂,警察叔叔嗎?我要報警,我奶奶留給我的首飾丟了……」
在警察去我家取證過程中,沈強書房裡的監控,終於大白於天。
我給他們的驚喜和大禮,他們該高興了。
交出了奶奶留給我的遺物首飾,許強才和沈霞氣衝衝去了許婧婧的出租屋裡。
許婧婧挺著大肚子,躺在郭長彪的腿上吃葡萄。
「怕什麼,爸媽隻有我這一個女兒,那房子總歸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早成年了,當然就能自由買賣。」
「何況Ṭú₂生孩子不要錢養?剩下的十萬也不多,好在他們工資也還可以,每個月補貼我們一萬,我們也能過。」
郭長彪吧唧一口落在她臉上:
「還是老婆好。」
「但你爸媽會願意每個月給我們一萬嗎?」
許婧婧嘴巴一噘,滿臉鄙視:
「怎麼不會,大不了再裝抑鬱症發作唄,反正他們就吃這一套。」
「以後,就讓他們好好給我們一家三口掙錢,我們就安心過我們的幸福小日子就好了。」
沈霞再也忍不住,一腳踢開了虛掩的門,顫抖著指著許婧婧,滿眼皆是震驚:
「你這個冤孽?你就是這麼拿捏我的?」
「為了這麼個長毛鬼,你害我跟你爸?現在還要我的命不成?」
許強也紅了眼睛:
「丟人現眼不知廉恥的東西,十九歲都不到就懷了野種,你怎麼不去死。」
本來大驚失色的許婧婧,知道面具被拆穿,幹脆也不裝了:
「我丟人現眼?你們生下小垃圾的時候不是也和我差不多大,怎麼不說自己不知廉恥、丟人現眼呢?」
「起碼我還是因為愛,真心要給我的寶貝一個家,不像你們,生而不養,不配為人父母。」
「那個小垃圾,被你們逼得還不如個乞丐。動不動扇耳光罰跪,怕不是地主家的賤奴吧。」
許強和沈霞被氣到站不穩,許婧婧卻絲毫沒有退讓,繼續道:
「既然你們都聽到了,我也不瞞你們了。」
「這個出租房太小,不適合一家三口住。」
「給我們租個大的。這點房租,你們也是負擔得起的。每個月給我點奶粉錢,其他的以後再算吧。」
「想要我認你們,就該拿出點誠意來。」
許強和沈霞再也忍不住,衝上去就給了許婧婧兩個耳光。
許婧婧從來沒受過委屈,很快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推推搡搡,許婧婧撞到桌角,身下血紅一片。
郭長彪早就認定許婧婧是他的女人。
見自己女人被打,孩子也保不住了,頓時氣怒不已,當場抬起椅子,把沈強砸倒在地,打到頭破血流也不肯停手。
救護車堵在正在施工的馬路盡頭,始終進不來。
折騰到最後,許婧婧耽誤救治,孩子沒了,子宮也被摘除了,而沈強腦袋遭受重擊,成了植物人。
沈霞卻在混亂之中,把書房裡的視頻點進了家族群裡。被他們捧在手心裡,冰清玉潔、人間至美的女兒,徹底淪為笑柄。
許婧婧崩潰大哭,不顧剛恢復了幾分的身子,找沈霞理論。
醫院樓梯間裡,母女二人大打出手,早就沒了從前母慈女孝的場面。
或許是失手,或許是故意,沈霞被許婧婧推下了樓梯,頭破血流昏死了過去。
她嚇壞了,當即逃出醫院,找到了躲在小弟出租房裡的郭長彪。
無處立足的兩個人,密謀一番,連夜跑去了緬甸「做生意」「發大財」。
至於結局如何,兩年後的新聞上,我看到了。
被掏空內髒凌虐致死的女屍是許婧婧。
聽說屍體的四肢都是不全的,活著的兩年以皮肉偷生,想必也是很慘的。
而郭長彪也被利用殆盡以後,被永遠封在了水泥裡。
惡事做盡後,遭了惡報,是他們的結局。
24
我上大學後,沈霞託人來找過我。
彼時的她,已經癱瘓在床。
失去了房子和女兒,以及無力看顧而爛死在床上的老公,她又想到了我。
要拿著生我之恩,逼我休學回家照顧她,甚至給她養老送終。
蹭流量的無良網紅們,長槍短炮架在我的宿舍樓下,打著正義的旗幟, 恨不得將我狙擊個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可那張欠條, 和我母校裡無數的同學和老師們, 為我現身說法。
翻湧的巨浪還沒卷過來, 就反撲了回去,把沈霞拍死在了地下室裡。
她終於低頭認錯了, 對著鏡頭求我一見,可我沒去。刷著手機上的信息, 心下久久不能平靜。
【韓城首富之子, 聚眾吸毒,被舉報後入了獄, 痛失百億家產繼承權。】
原來,張宇願意跟著他們回去, 是確定了腳下的路, 才回頭給了暴擊。
豪門裡,入了獄的兒子, 就已經被排斥在了家族繼承人候選名單以外。
而她這個唯一的優秀女兒, 自然而然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這個在風裡遠眺的女孩, 終究握住了屬於她的一切。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韓城公安局的電話, 沈霞死了。
他們推斷,過街老鼠般的沈霞, 被圍追堵截, 謾罵咒罵, 成了韓城裡的大臭蟲。
沒有護工願意接她的單子,孤身一人的她掙扎著下床時跌落在地,後腦勺正好著地。瘀血擴散, 當天死亡。
我和他們的恩怨, 徹底結束在了給沈霞死亡證明單籤字那天。
站在沈霞墳墓前, 我笑了: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有的,隻是我的刻意而為。祝福你們, 一家團聚了。」
半年後,我去了張宇的北大,見到了和我同行一路的那陣風。
她蓄起長發, 清冷矜貴,站在人群裡,熠熠生輝,難掩鋒芒。
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一本厚厚的筆記, 她笑得很開心:
「恭喜你。」
「再努力一點, 我在北京等你。」
「沒有阻礙的人生, 也不是全然平坦,還有往上掙扎的艱辛。」
「我信,你行的。」
筆記本最後,夾著一張名貴鋼琴的取貨單。
「有夢就去追,多晚都不晚。」
是啊,我還有我的鋼琴夢。
走出一步, 外面還有千萬步。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這樣的青春怎會有悔。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