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跑了,不檢點的東西,我們都白養了二十年。」
關上門,我從旁人的親情裡抽出身來,埋頭奮戰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前世未能參與高考,人生寫滿遺憾,這一世,我要牢牢把握。
而,千瘡百孔的家,和裝睡不肯醒的父母,這一世,我不要了。
07
許婧婧終究如願去「採了風」。
郭長彪的社交平臺上最新發布的照片裡,她坐在他的懷裡,嘴角上揚,眉眼間寫滿了幸福與滿足。
配文是:
弱水三千,我隻要你一人,jj。
復制別人文案時ṱűₒ太粗心,第一遍的落款人名還是 ww。
我笑著搖了搖頭,把她當作玩物的人,又有幾分真心。
幾句哄小孩子的話,幾把廉價的玫瑰花,就成了許婧婧念念不忘的愛情,多可笑。
語文老師剛在課堂上說起早戀,她說,早開的花早敗。
料峭春寒,該扎根汲暖,而不是爭奇鬥豔。
待枝繁葉茂,主杆衝上了雲霄,那盛開的燦爛,才能染紅半邊天。
我們有的,不該急,它會來的,在最恰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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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以為然,彎起嘴角,按滅了手機。
黑了的屏幕裡,是隔壁班班草約我看電影的短信。
我連出頭的路都沒有,又憑什麼能走向愛情的彼岸。
低下頭,又解了一道數學大題。
雖然速度很慢,但正確率卻越來越高,一抬頭,又到了深夜。
城市萬千燈火,沒有一盞為我而留。
可我早在胸口為自己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隻等青春燃盡時,可大吼一句「我無悔」!
前世,我的生命定格在了最美的年紀,四方囚籠裡,我沒有看到廣闊的天空。
這一世,我要掙扎著突破圍困在我身上的枷鎖,衝向更廣闊的天地。
可我媽的耳光,來得猝不及防。
08
「撿垃圾的手就是髒,不僅偷婧婧的衣服穿,現在都敢偷到我的陪嫁上來了。」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金項鏈還給我,不然,這個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她的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即便我臉頰迅速紅腫了起來,她也沒有罷休。
推推搡搡,還委屈得帶了哭腔。
「我就是命不好,該來的來晚了,不該來的早早纏上了我。」
又是在怪我,不該在她還沒到法定結婚的年齡,鑽進了她的肚子,成了她半生的恥辱。
可,這種錯誤的罪魁禍首我爸,毫無愧色,叉著腰,像個審判者,對我破口大罵:
「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當初就該聽你媽的,不省那幾千塊錢,把你流掉省事。」
「還不快跪下給你媽道歉,再賠她一條更大更重的金項鏈。」
捂著滾燙的面頰,我才弄清楚了原委。
我媽的金項鏈丟了,他們想也不想,直接怪在了我的頭上。
可我分明記得,許婧婧前幾天還給郭長彪買了一條名牌圍巾當作生日禮物,那錢,又是哪裡來的?
但我爸媽永遠不會懷疑自己的愛女,隻會把所有髒水潑到我身上。
甚至借此機會,逼著我拿出奶奶留給我的銀行卡。
看著他們臥室門口的監控,我笑了。
「沒關系的,爸媽,我已經幫你們報了警。我不怕留案底,真是我做的,就是牢底坐穿我也認。」
「畢竟警察叔叔不會包庇任何一個犯罪的人。」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要我下跪的兩個人,這一刻怔住了。互相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遲疑。
我忍著譏諷,指了指他們門口的監控:
「這個可以查到的,但凡我有半隻腳進過你們的房間,我都認。」
我媽眉頭一皺,撂下一句「你等著,我有你好看」就鑽進了房間打求證電話。
「婧婧,媽媽不是懷疑你哦,媽媽就是問一下,抽屜的項鏈,是你拿去戴了嗎?媽媽沒有別的意思,這本來就是留給你的,你拿去也沒關系的。」
「媽媽隻是擔心家裡遭了賊,才問你一下。」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掛了電話,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
「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給警察打電話解釋一下,一場誤會而已,難不成還要送你妹妹去坐牢!」
明明被冤枉被抽耳光的人是我,可怒火衝天的還是他們。
我永遠,等不到他們的道歉了。
他們永遠都是那麼理直氣壯,好像永遠都是被道理偏幫的一方。
「也不是不行,但我想住校,避免再出現同樣的誤會,可以嗎?」
09
為了避開沒完沒了的「抑鬱症」和怒火波及,我主動申請了住校。
畢竟在家裡,我也難以大展拳腳。
因為急著為他們的愛女擺脫麻煩,而我住校又不用他們出任何費用,他們罵了我幾句「妖精怪事多」,就隨了我。
我如願搬去宿舍,順便帶走了房產本。
死皮賴臉地求著宿管阿姨,和班級第一的女生成了室友,這是我向著夢想跨出的第一步。
張宇會成為本市唯一保送北ťüₜ大的應屆生,最後一次摸底考試,以無限接近滿分的成績,創下了全國之首的記錄。
我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被巨人帶起的風裹挾一段,亦能讓我這種小螞蟻一飛衝天。
所以,我跟在學霸身後,學習著她的自律,用她的成績不斷鞭策自己。
哪怕隻進步五分、十分,亦是朝著夢想前進了一大步。
我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我可以選擇餘生的活路。
所以,我咬著牙,帶著沉重的身子,一點點往前趕,將家裡的風風雨雨都扔在了身後。
半個月的採風轉眼即逝,許婧婧滿面春風向我炫耀春風十裡的姹紫嫣紅時,我淡淡一笑,掏出了纏著年級第一,好不容易借來的筆記,晝夜不停地摘抄起來。
經過了重生後的第一次月考,我才知道,我的基礎比想象的還要薄弱。
十幾天熬透的夜,不足以抹去貪玩了三年的痕跡,我依然是吊車尾的成績。
可青春最不缺的就是衝勁兒,十幾天不夠,還有十個十幾天能讓我往前衝。
不到最後一刻,隻要我不放棄,就是乾坤未定時。
可有人,卻不想成全我。
10
我整理好的筆記,搜集來的真題,被翻亂後散了一地。
許婧婧蹺著腿,坐在我床上,髒鞋底順勢踩在我剛換的床單上。
「喂,破爛王給你留的錢呢?拿出來給我借一點唄,急用,會還你的。」
她嘴裡嚼著口香糖,長腿輕晃。
短短一個月,身上就沾染了令人反感的低俗的痞性。
我低頭默默撿起了地上散落的紙張,一張一張拼起我混亂的人生。
她卻故意踩在我撿紙的手上,狠狠碾壓:
「不給我?留著買棺材嗎?」
「我也是老東西的孫女,不能因為她帶著你,所有錢都是你一個人的了吧。分我一半,我以後不找你麻煩了,怎麼樣?」
她漫不經心踢著我的資料,眼裡一副施舍我的倨傲。
她的奶奶嗎?
她從來沒叫過一聲奶奶,不是老東西,就是那個撿破爛的。
就連奶奶去世的時候,她都不願意戴孝。她有什麼資格稱自己是奶奶的孫女。
而那筆錢,也是奶奶清楚爸媽的德行,才省下來的救命錢,為的就是我不在最該綻放的年紀,因為爸媽的偏愛枯萎了下去。
她明明也很艱難,做著廁所保潔最髒最累的活兒,還要到處撿塑料瓶和硬紙殼子,才能負擔得起我的學習和生活。
卻為了給我留條後路,把老房子賣了二十萬,獨獨留給了我。
最後她和爸媽決裂,病死在床上,還落下他們一肚子埋怨。
我又怎麼會,把老人家給我的愛與偏護,給他們。
看我不為所動,她腳底越發用力,卻被我突然發力推了個趔趄。
「長膽子了,敢推我?」
她揚起手要抽我,卻被我一把攥住:
「我房間裡沒有監控,反正你也愛冤枉我,不如我就真的讓你頭破血流一回怎麼樣?」
她眼裡現了一瞬間的恐慌,卻梗著脖子大罵:
「你敢!你敢動我一下,我就……」
啪啪。
兩耳光打得她震驚不已。
「你就撞牆大哭,告狀說我霸凌?讓我被打被罰跪,甚至沒學上,對嗎?」
「沒關系的,我總有機會,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弄死你。」
她瞳孔緊縮,卻不敢回應。
我掐著她的下颌,笑得兇狠:
「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命抵一命,我也不虧,不是嗎?」
她咬著唇,隻惡狠狠瞪著我,卻終究不敢跟我槓了。
我唇角一勾,揚起了手機,畫面裡香豔的場面,讓她神色大變。
她伸手就搶,卻被我輕輕避開:
「別指望搶了我手機就沒事了,我和我朋友都在社交平臺設置了定時發送,隻要我不點取消,它每周末就會發送一次。」
「你大可以對我出手試試。」
「你身敗名裂是小事,但郭長彪要是知道你設計了他,要讓他牢底坐穿,你說,他會不會放過你啊?」
許婧婧終於被嚇到了,一張俏臉,蒼白無血:
「你……你想怎麼樣。」
我嘟嘟嘴,一臉無辜:
「我隻想,井水不犯河水,安然度過高考罷了。」
「高考完了,我就徹底刪掉。」
11
她沒得選擇,隻能答應。
「為了回報你,我也給你指條出路吧。」
「明年夏天學校會組織去法國遊學,這幾天就要交定金了。你不是很想去嗎?」
「以我對爸媽的了解,他們大概率是不會拒絕你的吧。」
她眸光一亮,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搖搖頭:
「沒有,隻是想成全你的愛情而已。」
我若要了好處,這性質就變了。
她要反咬一口再報了警,我就落下了威脅恐嚇罪。
人家這麼純良膽小,怎麼會威脅恐嚇呢,隻是自保而已,她咬不到我。
當晚,許婧婧抑鬱症再一次發作,砸了一屋子的東西,爸媽急得差點打 120。
她崩潰大哭:
「我沒去過法國怎麼了?」
「他們有錢了不起嗎?憑什麼看不起我?」
「不就是五萬塊錢嗎?我長大了又不是掙不來,憑什麼踐踏我的尊嚴。」
「這次,我偏要去。不爭回這口氣,我就去死。」
她演技很好,發瘋撞牆,哭到抽搐,讓爸媽越陷越深。
從一萬,到了五萬,毫不猶豫。
而逐漸試探到爸媽底線的許婧婧,並不會因此收手,反而得寸進尺,越要越多。
可爸媽隻是普通的工薪階級,在這個十八線小城市,一個月加起來存不到一萬塊的人,接二連三吐血,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他們,把視線挪到了我的房門上。
我冷著臉,緊緊攥著奶奶留給我的銀行卡,將虛掩的門完全關上。
越陷越深,最終困死的隻有他們自己,要拖我下水,他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