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風過境 3576 2024-12-06 13:57:50

「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跑了,不檢點的東西,我們都白養了二十年。」


關上門,我從旁人的親情裡抽出身來,埋頭奮戰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前世未能參與高考,人生寫滿遺憾,這一世,我要牢牢把握。


而,千瘡百孔的家,和裝睡不肯醒的父母,這一世,我不要了。


07


許婧婧終究如願去「採了風」。


郭長彪的社交平臺上最新發布的照片裡,她坐在他的懷裡,嘴角上揚,眉眼間寫滿了幸福與滿足。


配文是:


弱水三千,我隻要你一人,jj。


復制別人文案時ṱűₒ太粗心,第一遍的落款人名還是 ww。


我笑著搖了搖頭,把她當作玩物的人,又有幾分真心。


幾句哄小孩子的話,幾把廉價的玫瑰花,就成了許婧婧念念不忘的愛情,多可笑。


語文老師剛在課堂上說起早戀,她說,早開的花早敗。


料峭春寒,該扎根汲暖,而不是爭奇鬥豔。


待枝繁葉茂,主杆衝上了雲霄,那盛開的燦爛,才能染紅半邊天。


我們有的,不該急,它會來的,在最恰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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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以為然,彎起嘴角,按滅了手機。


黑了的屏幕裡,是隔壁班班草約我看電影的短信。


我連出頭的路都沒有,又憑什麼能走向愛情的彼岸。


低下頭,又解了一道數學大題。


雖然速度很慢,但正確率卻越來越高,一抬頭,又到了深夜。


城市萬千燈火,沒有一盞為我而留。


可我早在胸口為自己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隻等青春燃盡時,可大吼一句「我無悔」!


前世,我的生命定格在了最美的年紀,四方囚籠裡,我沒有看到廣闊的天空。


這一世,我要掙扎著突破圍困在我身上的枷鎖,衝向更廣闊的天地。


可我媽的耳光,來得猝不及防。


08


「撿垃圾的手就是髒,不僅偷婧婧的衣服穿,現在都敢偷到我的陪嫁上來了。」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金項鏈還給我,不然,這個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她的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即便我臉頰迅速紅腫了起來,她也沒有罷休。


推推搡搡,還委屈得帶了哭腔。


「我就是命不好,該來的來晚了,不該來的早早纏上了我。」


又是在怪我,不該在她還沒到法定結婚的年齡,鑽進了她的肚子,成了她半生的恥辱。


可,這種錯誤的罪魁禍首我爸,毫無愧色,叉著腰,像個審判者,對我破口大罵:


「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當初就該聽你媽的,不省那幾千塊錢,把你流掉省事。」


「還不快跪下給你媽道歉,再賠她一條更大更重的金項鏈。」


捂著滾燙的面頰,我才弄清楚了原委。


我媽的金項鏈丟了,他們想也不想,直接怪在了我的頭上。


可我分明記得,許婧婧前幾天還給郭長彪買了一條名牌圍巾當作生日禮物,那錢,又是哪裡來的?


但我爸媽永遠不會懷疑自己的愛女,隻會把所有髒水潑到我身上。


甚至借此機會,逼著我拿出奶奶留給我的銀行卡。


看著他們臥室門口的監控,我笑了。


「沒關系的,爸媽,我已經幫你們報了警。我不怕留案底,真是我做的,就是牢底坐穿我也認。」


「畢竟警察叔叔不會包庇任何一個犯罪的人。」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要我下跪的兩個人,這一刻怔住了。互相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遲疑。


我忍著譏諷,指了指他們門口的監控:


「這個可以查到的,但凡我有半隻腳進過你們的房間,我都認。」


我媽眉頭一皺,撂下一句「你等著,我有你好看」就鑽進了房間打求證電話。


「婧婧,媽媽不是懷疑你哦,媽媽就是問一下,抽屜的項鏈,是你拿去戴了嗎?媽媽沒有別的意思,這本來就是留給你的,你拿去也沒關系的。」


「媽媽隻是擔心家裡遭了賊,才問你一下。」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掛了電話,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


「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給警察打電話解釋一下,一場誤會而已,難不成還要送你妹妹去坐牢!」


明明被冤枉被抽耳光的人是我,可怒火衝天的還是他們。


我永遠,等不到他們的道歉了。


他們永遠都是那麼理直氣壯,好像永遠都是被道理偏幫的一方。


「也不是不行,但我想住校,避免再出現同樣的誤會,可以嗎?」


09


為了避開沒完沒了的「抑鬱症」和怒火波及,我主動申請了住校。


畢竟在家裡,我也難以大展拳腳。


因為急著為他們的愛女擺脫麻煩,而我住校又不用他們出任何費用,他們罵了我幾句「妖精怪事多」,就隨了我。


我如願搬去宿舍,順便帶走了房產本。


死皮賴臉地求著宿管阿姨,和班級第一的女生成了室友,這是我向著夢想跨出的第一步。


張宇會成為本市唯一保送北ťüₜ大的應屆生,最後一次摸底考試,以無限接近滿分的成績,創下了全國之首的記錄。


我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被巨人帶起的風裹挾一段,亦能讓我這種小螞蟻一飛衝天。


所以,我跟在學霸身後,學習著她的自律,用她的成績不斷鞭策自己。


哪怕隻進步五分、十分,亦是朝著夢想前進了一大步。


我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但我可以選擇餘生的活路。


所以,我咬著牙,帶著沉重的身子,一點點往前趕,將家裡的風風雨雨都扔在了身後。


半個月的採風轉眼即逝,許婧婧滿面春風向我炫耀春風十裡的姹紫嫣紅時,我淡淡一笑,掏出了纏著年級第一,好不容易借來的筆記,晝夜不停地摘抄起來。


經過了重生後的第一次月考,我才知道,我的基礎比想象的還要薄弱。


十幾天熬透的夜,不足以抹去貪玩了三年的痕跡,我依然是吊車尾的成績。


可青春最不缺的就是衝勁兒,十幾天不夠,還有十個十幾天能讓我往前衝。


不到最後一刻,隻要我不放棄,就是乾坤未定時。


可有人,卻不想成全我。


10


我整理好的筆記,搜集來的真題,被翻亂後散了一地。


許婧婧蹺著腿,坐在我床上,髒鞋底順勢踩在我剛換的床單上。


「喂,破爛王給你留的錢呢?拿出來給我借一點唄,急用,會還你的。」


她嘴裡嚼著口香糖,長腿輕晃。


短短一個月,身上就沾染了令人反感的低俗的痞性。


我低頭默默撿起了地上散落的紙張,一張一張拼起我混亂的人生。


她卻故意踩在我撿紙的手上,狠狠碾壓:


「不給我?留著買棺材嗎?」


「我也是老東西的孫女,不能因為她帶著你,所有錢都是你一個人的了吧。分我一半,我以後不找你麻煩了,怎麼樣?」


她漫不經心踢著我的資料,眼裡一副施舍我的倨傲。


她的奶奶嗎?


她從來沒叫過一聲奶奶,不是老東西,就是那個撿破爛的。


就連奶奶去世的時候,她都不願意戴孝。她有什麼資格稱自己是奶奶的孫女。


而那筆錢,也是奶奶清楚爸媽的德行,才省下來的救命錢,為的就是我不在最該綻放的年紀,因為爸媽的偏愛枯萎了下去。


她明明也很艱難,做著廁所保潔最髒最累的活兒,還要到處撿塑料瓶和硬紙殼子,才能負擔得起我的學習和生活。


卻為了給我留條後路,把老房子賣了二十萬,獨獨留給了我。


最後她和爸媽決裂,病死在床上,還落下他們一肚子埋怨。


我又怎麼會,把老人家給我的愛與偏護,給他們。


看我不為所動,她腳底越發用力,卻被我突然發力推了個趔趄。


「長膽子了,敢推我?」


她揚起手要抽我,卻被我一把攥住:


「我房間裡沒有監控,反正你也愛冤枉我,不如我就真的讓你頭破血流一回怎麼樣?」


她眼裡現了一瞬間的恐慌,卻梗著脖子大罵:


「你敢!你敢動我一下,我就……」


啪啪。


兩耳光打得她震驚不已。


「你就撞牆大哭,告狀說我霸凌?讓我被打被罰跪,甚至沒學上,對嗎?」


「沒關系的,我總有機會,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弄死你。」


她瞳孔緊縮,卻不敢回應。


我掐著她的下颌,笑得兇狠:


「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命抵一命,我也不虧,不是嗎?」


她咬著唇,隻惡狠狠瞪著我,卻終究不敢跟我槓了。


我唇角一勾,揚起了手機,畫面裡香豔的場面,讓她神色大變。


她伸手就搶,卻被我輕輕避開:


「別指望搶了我手機就沒事了,我和我朋友都在社交平臺設置了定時發送,隻要我不點取消,它每周末就會發送一次。」


「你大可以對我出手試試。」


「你身敗名裂是小事,但郭長彪要是知道你設計了他,要讓他牢底坐穿,你說,他會不會放過你啊?」


許婧婧終於被嚇到了,一張俏臉,蒼白無血:


「你……你想怎麼樣。」


我嘟嘟嘴,一臉無辜:


「我隻想,井水不犯河水,安然度過高考罷了。」


「高考完了,我就徹底刪掉。」


11


她沒得選擇,隻能答應。


「為了回報你,我也給你指條出路吧。」


「明年夏天學校會組織去法國遊學,這幾天就要交定金了。你不是很想去嗎?」


「以我對爸媽的了解,他們大概率是不會拒絕你的吧。」


她眸光一亮,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搖搖頭:


「沒有,隻是想成全你的愛情而已。」


我若要了好處,這性質就變了。


她要反咬一口再報了警,我就落下了威脅恐嚇罪。


人家這麼純良膽小,怎麼會威脅恐嚇呢,隻是自保而已,她咬不到我。


當晚,許婧婧抑鬱症再一次發作,砸了一屋子的東西,爸媽急得差點打 120。


她崩潰大哭:


「我沒去過法國怎麼了?」


「他們有錢了不起嗎?憑什麼看不起我?」


「不就是五萬塊錢嗎?我長大了又不是掙不來,憑什麼踐踏我的尊嚴。」


「這次,我偏要去。不爭回這口氣,我就去死。」


她演技很好,發瘋撞牆,哭到抽搐,讓爸媽越陷越深。


從一萬,到了五萬,毫不猶豫。


而逐漸試探到爸媽底線的許婧婧,並不會因此收手,反而得寸進尺,越要越多。


可爸媽隻是普通的工薪階級,在這個十八線小城市,一個月加起來存不到一萬塊的人,接二連三吐血,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他們,把視線挪到了我的房門上。


我冷著臉,緊緊攥著奶奶留給我的銀行卡,將虛掩的門完全關上。


越陷越深,最終困死的隻有他們自己,要拖我下水,他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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