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慧嫔悻悻住了嘴,下意識去看舒貴妃。
舒貴妃闲闲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一口,道:“長公主一向偏愛北戰王,沒想到現在連他的王妃也如此護著。慧嫔多問了兩句都要被扣個大帽子。”
長公主神情冷傲:“我要護著誰,還輪不到你置喙。”
舒貴妃臉色一沉,正要說話,卻聽主位上的太後不輕不重一拍桌子道:“行了,都少說兩句。”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以後都不喝酒了。
慫慫:……可以跟我喝一點。(撥算盤
第 34 章
女人們多的地方, 總免不了明爭暗鬥。尤其是在座的大半都是後宮的女人,更是鬥慣了的。好好一句話不繞兩三個彎子就仿佛不會說了一般。安長卿被裹挾其中,雖無意參與, 卻也無法完全避開。
能說的話題他就含糊其辭說一番, 不能說的,便幹脆裝聽不懂。不管怎麼問,我自笑對。加上還有長公主在一旁周旋,總算安安穩穩地過去了。
太後年紀大了, 不喜吵鬧。眾人請過安領了賞賜,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便謝恩退下。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在花園中闲話, 等著皇帝一行祭祖歸來。
安長卿出了大殿,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爾虞我詐口蜜腹劍的場合。
遠遠地看見太子妃又帶著人朝他這邊走來,安長卿更是直起雞皮疙瘩, 連忙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卻不料避開了太子妃,轉頭又撞上了長公主。
長公主梳著朝天髻, 頭戴一頂蝶戲雙花寶石發冠, 鬢邊斜插一隻紫玉鏤金簪。上穿大紅妝花通袖袄,下著翡翠撒花褶裙。行走間環佩玎珰,雍容富貴。隻一張清麗面孔表情高傲清冷, 這一身富貴打扮, 倒讓她顯出幾分空洞來。
迎面撞上了,安長卿隻得客氣問好:“姑姑。”
長公主打量著他,臉上有了點笑模樣:“你怎麼也跟止戈一樣, 瞧見我就想躲?他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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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長卿連忙道:“不敢,王爺對長公主十分敬重, 也教導我要敬重姑姑。”
“你倒是心思玲瓏。比止戈會說話多了。”長公主覷著他,倒也沒有繼續戳穿他的敷衍之語。
安長卿附和地笑了笑,陪在她身側。
兩人走到一處小亭中,長公主抬手揮退了隨侍宮女,瞧著默然不語的安長卿,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後又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我心疼止戈自小沒了娘,才對他格外好些。你不用如此戒備。叫你來隻是交代你,若是日後有難,可來找我。”
她苦笑一聲:“你比止戈要圓滑,換作他,是決計不會找我幫忙的。我今天與你說了,你記在心中就好。”
“姑姑……”安長卿抬頭不解地看著她。他聽得出來,長公主這一番話是真心實意的。但她的理由卻又實在立不住腳。天家無情,她身為長公主、皇帝胞妹。完全沒有必要偏幫任何一個侄子。不管安慶帝的三個皇子是誰繼承了大統,她這個長公主都不會受妨害。
就算舍不下權利,想要提前站隊。也不該是站目前毫無勝算的蕭止戈。
安長卿心中幾番思量,卻也想不通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反而疑慮更深。
“若是以後有機會,你會知道的。”長公主收斂了一瞬的軟弱,神色又重新堅毅起來:“不過,我倒是不希望有這一日……”
她轉身看著遠處,隱約可見安慶帝的鑾駕已經往後宮來。而前朝的山呼萬歲聲一陣高過一陣,還未停歇……
“罷了,他們回來了。你也去吧。”
安長卿告罪後先行離開,臨走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隻覺得她表情越發恍惚迷離,叫人看不分明。
***
祭祀先祖,百官朝賀。這一日的儀式異常繁瑣,等終於結束,眾人可以出宮時,已經過了午時。
安長卿遠遠看見隊伍中的蕭止戈,便朝他笑了笑。等人走到近前,見他額頭微汗,悄聲問道:“是不是很累?”
蕭止戈“嗯”了一聲。他體魄已經十分強健,但先是大半夜沒睡,而後又是祭祖又是朝拜,一整個上午下來,也累得夠嗆。
“我也有點餓了。”安長卿跟他嘀嘀咕咕咬耳朵:“後宮的女人太難纏了,我都沒怎麼敢吃東西。”
蕭止戈嘴角微翹,眼風掃過另一側的太子,身體轉了個方向正好擋住他的目光,附在安長卿耳邊低聲道:“回府再吃。”
安長卿沒有察覺異常,笑著點點頭。跟他一同出宮。
二人走後,太子目光才收回來,看向款款走來的太子妃:“叫你送的酒送出去了?”
太子妃低眉斂目:“是。隻是半路便被丟了出來。”
“嘁,”太子眉頭微挑:“倒是有點骨氣。”
“罷了。等將來……”他頓了頓,隱下了嘴邊的話:“……我要什麼沒有?”
太子妃溫順地垂了頭:“殿下說的是。”
***
回了王府,安長卿先叫廚房備了午膳。宮裡實在規矩多,兩人應付了一上午,都沒有怎麼吃飯。現在便先填飽了肚子。
等用過飯,安長卿又給府裡的下人發了賞錢,最後才去清蕪院見餘氏和安嫻鈺。去時就見周鶴嵐正搬著個小馬扎坐在院子外頭看書。
安長卿疑惑看他道:“你在外面做什麼?”
周鶴嵐道:“母親在裡頭跟夫人還有小姐說話,我避嫌。就在外頭看看書。”
今日出了太陽,外面倒也不冷,就是他這麼大一個人,搬著個小馬扎坐在外頭實在有些滑稽。
安長卿失笑,想想安嫻鈺跟他差不多大歲數,確實要避避嫌,便歇了叫他進去心思,道:“那你在外頭坐著吧,我先進去了。”
周鶴嵐眼睜睜看他進去了,將書一收,摸著下巴低聲咕哝:“竟然真不叫我一道,看來算盤打錯了……”
安長卿邁步進去,周母果然在清蕪院裡,正跟餘氏一同說話。安嫻鈺則安靜坐在一邊聽她們說。
安長卿將準備的禮物拿出來給她們,又略坐了一會兒,便又去了前頭。出去的時候,門口卻沒有再見到周鶴嵐了。
……
從清蕪院出來,安長卿便去了前院。
他原想找王富貴問問初二各家拜帖年禮的事情,卻不料蕭止戈先尋來了。王富貴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說待會兒再來。
安長卿隻得先放下正事:“王爺有事?”
“今日是初一,長輩該給小輩壓歲錢。”蕭止戈道。
安長卿滿頭霧水,沒弄明白他忽然說這個做什麼。
蕭止戈卻是從袖中掏出一枚玉貔貅來。玉貔貅用金色長穗宮绦編好固定,那宮绦有些老舊,像是上了年頭的。
“這是我滿月時,母妃親手編了給我的。說能驅邪避兇,轉禍為福。母妃過世後,父皇說她死得不吉,宮中一應物什都燒毀了,隻有這玉貔貅一直被我戴著。便當做是母妃送你的。”
蕭止戈難得話多了一回:“若是母妃看見你,也一定很歡喜。”
安長卿接過來,玉貔貅入手溫潤細膩,顯然是常常被人把玩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王爺給我準備了新年禮,我卻什麼都沒來得及準備。”
“王爺有什麼想要的嗎?”安長卿睜大眼睛認真看著他。
蕭止戈目光一閃,沉吟片刻指著他腰間的雙魚玉佩道:“我見你常帶著這塊玉佩,不如便將這個送我吧。”
安長卿低頭,抓起腰間玉佩摩挲了一下。這塊雙魚玉佩是娘親送他的十歲生辰禮,玉質不算好,卻是娘親一直貼身帶著的,據說是父母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後來給了他,從十歲至今,他從不離身地待了八年。
蕭止戈見他低頭不語,以為他是不舍得,又或者說……不舍得送他玉佩的那個人。
抿了抿唇,蕭止戈臉色沉了沉:“若是你不舍得,便罷了。”
安長卿隻是出了一下神,見他誤會,連忙將玉佩取下來放進他手心,笑道:“倒沒有不舍得,隻是我這塊玉可比不上王爺的,王爺別覺得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