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這樣和舍友們離開了。
我要是再找找，也許就能見到你了。
14
「2021 年 11 月 1 日。天氣，陰。
生日快樂。
我還是沒忍住，給你訂了個蛋糕送過去。
不知道你吃了沒。
不管吃沒吃，都希望你平安喜樂，願望成真。」
我看著沈秋的日記，心特別痛。
原來我生日那天收到的匿名蛋糕，是你送的。
對不起，我沒吃。
舍友說來歷不明的蛋糕，吃了可能會出事。
我把它扔了。
對不起，我怎麼能把你訂的蛋糕扔掉。
沈秋，是不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遭到報應。
才會在你活著的時候，連你的最後一面都沒法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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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 2 月 11 日。天氣，陰。
好久沒寫日記了。
今天是除夕。
顧曉悠，除夕快樂。」
我的眼淚不小心滴落在紙上。
我忙用手去擦掉。
可擦著擦著，我撫摸上了上面的字。
沈秋的字一直很好看，鐵畫銀鉤，蒼勁有力。
可這一頁的字，明顯不對。
他的字，在抖。
沈秋，你的身體，是不是很難受。
「2021 年 2 月 14 日。天氣，小雨。
今天是情人節。
顧曉悠，要是我去年這個時候，答應了你的表白。
今天，是不是能一起過情人節了？
你今天有過情人節嗎？
要是有人替我好好愛你，那我祝願你，能一輩子幸福。」
我拼命擦掉眼淚搖頭。
沒有的，2021 年的情人節，我在家裡，連走親戚都沒去。
因為爸媽去度假旅遊了。
我哥也去約會了。
家裡隻有我和保姆。
情人節這天，我在想你，沈秋。
你聽到了嗎，我一直很想你。
15
「2021 年 3 月 25 日。天氣，大雨。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隻有一個願望。
戰勝病魔，健康地回到學校。
可是，她已經大四了，6 月份就要畢業。
等我病愈，回到學校也見不到她了。
她的畢業設計做得還順利嗎？」
沈秋，我的畢業設計很順利。
你不要擔心我。
你可不可以多擔心擔心你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的字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
你知道我看著你的日記，心有多痛嗎。
我真的好想回到過去，緊緊擁抱那時候的你。
「2021 年 6 月 22 日，天氣，晴。
今天班級拍畢業照。
我回了學校。
聽到你和你朋友抱怨。
你說我為什麼連畢業照都不來拍，輔導員也不告訴你，我的任何消息。
你還吐槽說，是不是你的告白把我嚇到退學了。
我多想揉一揉你的小腦袋，告訴你不要胡思亂想。
對了，我看到你穿著學士服拍照的樣子，很美。
你的性子，好像沉穩了點。
可惜，我連你的一張單人照都沒有。
每次我想看看你的時候，隻能拿出班級的大合照。
上面的你很模糊。
我怕再不來見見你，以後你的面容，在我記憶中，會變得越來越模糊。
我有點怕，怕有一天，我會徹底想不起你的模樣。
所以，我不經你的同意，偷偷讓人拍了一張我們的同框照。」
16
在日記後面一頁。
夾著一張照片。
上面是戴著帽子，面色有些蒼白偏瘦的沈秋。
他站在一棵樹幹前。
樹後是我坐在石凳上休息揉腿時抬頭看向前方的迷茫模樣。
我想起來了。
那天，為了拍照好看，我穿著細跟鞋。
坐在石凳上休息時，隱約聽到有咔嚓聲傳來。
我疑惑地抬頭。
就看到面前一個女生拿著相機在我面前拍著什麼。
沒想到，當時沈秋離我這麼近。
隻要我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他了。
沈秋，我又一次錯過了你。
「2021 年 9 月 3 日。天氣，陰轉小雨。
輔導員又給我打電話了。
問我病情怎麼樣。今年能不能復學。
我想到醫生上個月告訴我，癌細胞已經轉移了。
遺憾地告訴他，這兩年，恐怕都不能去復學了。
我順便問了輔導員，關於她的消息。
沒想到她家境這麼好，是 Y 市赫赫有名的顧氏藥業家的千金。
隻是，她沒回 Y 市，在本市顧氏的分公司上班。
我很高興，有這麼好的家境，她以後的日子，不用太奔波勞碌。
應該能過得很幸福。」
17
沈秋，沒有你，我不夠幸福。
即使爸媽和哥哥再愛我，隻要想到你已經死了。
我們再也無法看同一片天，無法呼吸同一片空氣。
我此刻就難受得快要窒息。
我摩挲著照片上的沈秋，號啕大哭。
沈秋，我好想你。
「2022 年 2 月 1 日。天氣，大雪。
又是一年春節。
顧曉悠，新春快樂。
我用陌生號給你發了短信。
你回我了。
我很高興，可我沒有告訴你我是誰。
不知不覺，休學已經兩年了。
顧曉悠，你過得好不好。
你應該已經徹底把我忘了。
記得照顧好自己。」
18
沈秋，我怎麼可能忘了你。
原來那天陌生的祝福短信，是你發過來的。
我該直接回撥手機的。
這樣，我就能聽聽你的聲音了。
我的心在痛。
沈秋，你在天上聽到了嗎，我的心真的很痛。
明明我有好幾次機會找到你。
我卻都錯過了。
「2022 年 4 月 23 日。天氣，晴。
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我收到了醫生發出的死亡通知書。
他說，我這種情況，繼續治療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我問醫生，我大概還能活多久。
他說保守估計，半年。
我並不意外。
因為我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變得多麼虛弱。
前幾天，我心血來潮，打掃了一下衛生。
搬桌椅時，明明沒怎麼用力，卻骨折了。
應該是化療，把骨頭化得太脆了。
還好，這次骨折的是左手，否則，日記都沒法寫。
爸媽不肯放棄，說一萬多一支的抗癌藥沒用，就去國外治療。
我安慰了爸媽和妹妹，讓他們看開點。
為我做到這個份上，我已經很感激了。
就算家裡還算富裕，也不該這樣往我身上砸。
他們自己該留著錢傍身。
就是要辛苦妹妹沈瑤，等我離開，隻能拜託她好好照顧爸媽了。」
沈秋，不要放棄。
求求你，不要放棄。
繼續治下去，說不定就能治好了！
我崩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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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5 月 20 日。
我打算去旅遊了。
在有限的時間裡，到處走走看看。
之前我沒有預料到，我的一生會比別人短暫這麼多。
沒有好好珍惜，也沒有停下來，好好欣賞一下。
現在，終於，能無憂無慮地去欣賞大好河山了。
顧曉悠，抱歉，暫時不能在同個城市陪著你了。」
我不介意的。
沈秋，隻要你能開心。
可是我舍不得你走，真的舍不得。
「2022 年 9 月 30 日。
前兩天又病倒了。
高原反應太嚴重了。
很可惜，才去那邊第二天就被沈瑤拖著回來了。
我很想騎著馬領略草原的廣闊無垠。
但身體不允許。
昨晚，又夢到顧曉悠了。
夢到那時候，我競選成了下一任學生會長。
她當了我的助理後，我無意間點開她對話框，經常會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但過了很久，一條消息都沒有發過來。
我到現在還是很好奇，她輸入這麼久，是想和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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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你怎麼能拖著這麼脆弱的身體去大草原？
你生病的時候，是不是很難受？
我每次點開你對話框，輸入這麼久卻一句話都發不過去，也要怪你。
我每次想用工作上的借口，來和你聊天。
可你太能幹了，根本不給我留幾個工作。
給我安排的活，也特別簡單。
害我每次絞盡腦汁，想到的借口，都太弱智。
我隻能把打的字都刪掉，免得你看到我問的問題後，以為我是智障。
「2022 年 11 月 11 日，天氣，雪。
好久沒寫日記了。
之前爬山手骨折了，沈瑤見我想寫日記。
就把日記本沒收了。
沈瑤今天突然問我，有沒有偷偷談過戀愛。
我搖頭說沒有。
她又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腦中浮現出顧曉悠的臉。
可我發現，她的面容在我腦海中，已經變得有些模糊。
我努力回想，還是無法描繪出她清晰的五官模樣。
我心裡莫名有點慌，趕緊讓沈瑤把日記本還給我。
看了裡面的照片，我的腦中才重新浮現出她的樣子。
可我心裡依舊悲傷。
因為，我能記住她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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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
沈秋，我何德何能，讓你想念了這麼久？
你明知自己時間不多了，為什麼還要費精力去寫日記。
你看不出來，越到後面，你寫的字就越無力越顫抖越潦草嗎？
「2023 年 1 月 1 日。天氣，大雪。
今天是元旦。
我卻連累沈瑤，和我一起在醫院度過。
我好像有點忍受不了這種痛了。
止痛藥幾乎沒了作用。
接下來，改用鎮靜劑了。
很奇怪。
每次半夜被痛醒的時候。
我隻要想到三年前，她向我告白的那個晚上。
我違心拒絕她的那一幕，就感覺身體沒有這麼痛了。
可想而知，心痛，比身體上的痛，更讓人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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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搜了胰腺癌晚期會有什麼症狀。
得知會有多痛苦後，我的心仿佛也被大手緊緊攥著。
沈秋，你到底都在經歷怎樣的痛，才會整宿整宿都被疼醒。
「2023 年 1 月 18 日，天氣，晴。
難得出大太陽。
我在病房透過窗戶往下看。
銀裝素裹，在陽光的照耀下，特別聖潔。
我也被陽光籠罩，但枯朽的身體，隻有無法驅散的冰冷。
我聽到醫生偷偷對我爸媽說，隨時準備好後事。
很意外，我的心情很平靜。
隻是，顧曉悠，我有點想見你最後一面。」
沈秋，你想見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2023 年 2 月 14 日。天氣，陰。
今天精神很好，身體也不痛了。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吃下三大碗我媽親手包的餃子。
又和爸媽說了很多話。
我叮囑沈瑤，以後照顧好爸媽，也照顧好自己。
他們都強忍著的眼淚，不敢在我面前哭出來。
我不想讓他們為難，就讓他們把剩下的時間，留給我自己。
我拿出了日記本。
想了想我這一生，有沒有什麼很遺憾的事。
想來想去，卻隻想到了你，顧曉悠。
你知道嗎，我昨晚做夢，夢到我回到三年前情人節，你向我告白那晚。
在夢裡，在你的期待下。
我沒有拒絕你，我輕輕抱住了你，說的是我願意。
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眼裡泛著淚光，臉上卻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可後面，我得癌症的事被你知道了，你很生氣。
你怪我為什麼要死了還同意和你交往，浪費了你的時間。
你甩開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醒來的時候，隻是再一次慶幸，當初拒絕了你的表白。
但是……
顧曉悠，你知道嗎。
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接受你的表白。
沒能和你牽著手去約會，看看電影，逛逛公園，並排走在沙灘上吹著海風。
顧曉悠，我的回光返照好像要結束了。
顧曉悠，我好像從來沒和你說過，我喜歡你。
手很抖，要拿不住筆了。
爸媽、妹妹，再見。
顧曉悠，再見——」
23
沈秋最後歪歪扭扭的「見」字，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我崩潰大哭。
沈瑤說，沈秋在寫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趴在桌子上沒了動靜。
我緊緊抱著日記本蜷縮在地上。
哭得無法呼吸。
沈秋……我的心好痛，怎麼辦。
沈秋……我好難受，好像有誰在撕扯我的心。
沈秋……
2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顧曉悠，到飯點了。」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倏地抬起頭，就發現自己坐在教室裡。
剛才說話的是坐我旁邊的舍友美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