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讓開!你想控制我到什麼時候?」
眼淚淌了一臉,我痛苦憎恨地咬牙,「宿欽,你現在是想囚著我嗎?」
「你給我下蠱還不夠是不是?」
宿欽忽然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他憋紅了臉,眼淚一滴滴無聲無息地往下掉,「對不起,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錯了,我現在就給你解蠱。」
他回身抽刀,緊閉的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踹開。
顧希淮闖了進來。
他一眼看見了宿欽拿刀的樣子,神色大變,速度極快地搶了他的刀。
「宿欽,你夠了!」
他把刀扔出去,狠狠揪住宿欽的衣領就是一拳。
他應該是練過的,昨天晚上我見過他身上鼓鼓囊囊的肌肉。
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宿欽身形單薄,論拳頭他是打不贏顧希淮的。
眼見著他要抽出腰間的豎笛,我心頭頓時大駭。
「宿欽!你敢!」
我死死地瞪向他,「你再敢對我和顧希淮下一次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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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遲疑的工夫,房門外突然闖進來 3 個穿著民族服飾的男人。
他們死死地按住了宿欽,衝顧希淮道:「顧先生,你們先走吧,這裡交給我們。」
看起來,三人都是一副長者的模樣。
顧希淮頓時松了一口氣,衝過來抱起了我。
離開時,宿欽還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聽見那些人語氣嚴厲地跟宿欽說著什麼,方言,我聽不懂。
但宿欽沒有理會,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爬起來,但他無論怎樣努力,都會被再次按下去。
「笙笙,你別丟下我!求求你!」
我伸手堵住耳朵,他悽厲的聲音還是會從縫隙裡鑽進來。
他說:「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9
顧希淮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我們沒有再管陸芷。
我身心俱疲,下了飛機上車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顧希淮聽見動靜坐直了身體。
「你醒了?睡好了嗎?」
我皺了皺眉,「你怎麼不把我喊醒。」
「我看你睡得太沉就沒叫你。」他揉了揉酸痛的後脖頸,回頭衝我溫和地笑。
「肚子餓了嗎?帶你去吃牛肉面。」
我心底緊繃了幾天的弦輕輕一松。
和這個人認識已經太多年。
每一次,我都會忍不住真心實意滿眼星星地誇贊他。
「學長真是絕世好男人。」
可是今天,我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因為下一句是:「以後誰跟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我從來都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是讓我仰望尊敬的存在。
如今,這顆星星跌落了凡塵。
他說他喜歡我,我不敢信。
「笙笙,你討厭我嗎?」
送我到家門口,顧希淮擋住了門。
他目光灼灼,不讓我繼續逃避。
霎時間,我便慌了,「不討厭。」
「那就和我先從談戀愛開始吧。」他彎了彎唇,很滿意我的答案,「就這麼說定了。」
我垂著腦袋,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我向來是個不善於拒絕的人。
所以他當著我的面問,就是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顧希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
我心如擂鼓,掙扎良久才遲疑著說:「學長,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如果你是想對我負責的話,那就不用了。」
我從來不拘泥於這些,就像我在宿欽表現出喜歡陸芷時,從來不屑提自己救過他一樣。
感情是這世上最純粹的東西。
我希望他喜歡我,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因為責任。
顧希淮無奈地笑了笑,他站在燈光下,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喜歡你跟想對你負責並不衝突。」他認真地說,「無比慶幸,這兩者都是你。」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
顧希淮苦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之所以沒有跟你表白,是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太過清白。」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其他想法,我害怕說出口,你會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現在倒挺好,反正你也不可能再拿我當你哥哥,索性我就撕了這層窗戶紙。」
「陸笙,我真的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以後也會一直喜歡你。」
他低下頭,目光迷離沉醉,像是要吻過來。
我連忙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10
心口跳得飛快,我口幹舌燥地撲向了沙發。
在顧希淮面前,我一直都是自卑的。
從前上學時,他就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而我比那些喜歡他的女生唯一有優勢的地方在於,我和他是同一個導師。
我們走得最近,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
那時候,因為舍友喜歡他,所以我從來沒有肖想過顧希淮。
我拿他當哥哥,和他肆無忌憚地玩笑親昵。
別人總是問我,為什麼顧希淮隻有在我面前時才會輕松自在活得像個年輕人。
那時,我一臉天真地說:
「因為我們對彼此都沒有想法,當然輕松自在呀。」
顧希淮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學習好的同時,壓在他身上的期望也越大。
他克己慎獨,溫文爾雅,像是戴久了面具就真的成了那種人。
隻有我偶爾能見到他的壓抑和頹然。
後來,相處的時間愈久,連曾經的舍友都談了戀愛訂了婚。
見我寡了好幾個年頭,她靈機一動,「肥水不流外人田,笙笙,要不然你去追顧希淮吧,我打賭他絕對喜歡你。」
「嘁~」
那時候,我極自信地擺了擺手,「不可能,我就是往他懷裡撲,他都不會碰我一下。」
「怎麼可能,顧希淮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舍友非要和我打賭,由於賭注是我最喜歡的口紅色號,我拼了。
我們在酒吧裡喝到醉醺醺,舍友扔下我後,給顧希淮打了電話。
午夜吵鬧的酒吧,顧希淮精準地找到了我。
他穿著白襯衫,和裡面的人格格不入。
我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心跳得咚咚響,也不敢對顧希淮伸出罪惡的手。
一直到他將我送進房間,眼看著再不行動就晚了。
我終於借著酒意將他撲倒在了床上。
「什麼啊。」
手肆無忌憚地亂摸一氣,我裝作醉得厲害,隨口嘟囔著舍友的名字:「佳佳?你怎麼胸這麼小了?」
聽說身體接觸能試探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
我沒經驗,但我看過不少漫畫。
我不敢去聽顧希淮的心跳有沒有亂,胡亂湊過去要親他時,胳膊突然被顧希淮捏住了。
「真是醉了。」
他嗓音清冷,突然將我麻利地推開。
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有像佳佳說的那樣,因為我方寸大亂,獸性大方。
所以,顧希淮果然不喜歡我。
雖然片刻失落,但我從此面對顧希淮時就更加坦蕩了。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喜歡我那麼久。
這跟彩票中了五百萬有什麼區別?
我撲在沙發上,心如擂鼓又糾結萬分。
11
但他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
兩天後,我跟著顧希淮去了另一處山林考察。
林學專業苦,常常會頂著高溫徒步十幾公裡去測指標。
草木有靈,能夠治愈萬物。
我和顧希淮都很喜歡。
他忙起來總是特別認真,不像我,會時不時盯著他的臉發呆。
然後又在他看過來時倉皇移開目光。
「認真一點。」
數次後,顧希淮終於彎起了唇,「雖然你偷看的行為讓我心情愉悅,但叢林裡有毒的動植物很多。」
「我們先忙完,然後讓你看個夠好不好?」
我瞬間窘迫得低下了頭。
在專業能力上,顧希淮確實是個中翹楚。
以前,他就是老師的驕傲。
我連忙打起了精神。
忙完後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我們在村子裡住了下來。
借宿的農戶是一對五十歲左右的老夫妻,給我和顧希淮熱情地張羅了晚飯。
隻不過,能夠騰出來的房間隻有一個。
顧希淮在我拒絕前欣然應允。
「出門在外,兩個人一起有個照應,更何況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回房間整理行李時,他擔憂地說:「要不是太晚了路又不好走,實在不應該住在別人家。」
「沒事的。」我趴在床上舒服地打了個滾,「都是淳樸的老鄉。」
倒是對於和他睡一張床這件事,讓我覺得很尷尬。
後半夜,房門口突然傳來響動。
月光透過窗棂靜靜地灑進來,我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鑽進了屋子。
看模樣,是個男人。
我心頭一緊,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再動。
顧希淮突然伸手安撫地撓了撓我的胳膊,然後裝作不經意地翻身將我趁勢摟進了懷裡。
我的一顆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顧希淮的擔心是對的。
因為和他睡一張床上,我一直緊張到後半夜。
若是睡得早,那麼誰進來幹了什麼事我都會不知道。
耳邊是細細碎碎的翻動聲,進來的人在翻我和顧希淮的行李。
二十分鍾後,那人終於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我緊繃的身體陡然一松。
「別擔心。」顧希淮輕聲在耳邊說,「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可我一分鍾也待不下去。
「你睡吧,我守著你。」
他的聲音沙沙的,攬在我腰間的手收緊,更緊地抱住了我。
貼得太近,瞬間就讓人想到了那個臉紅耳熱的夜晚。
可他暖暖的懷抱讓人太有安全感,我沒有拒絕。
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宿欽。
因為吊橋效應。
在叢林裡遭遇險境時那個心跳加速的夜晚,誤以為陪在身邊的人就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那個相遇宿命感太過強烈。
黑暗、刺激、相依為命。
就如同此刻。
我突然就釋懷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喜歡的人,一開始就是顧希淮。
「學長。」
我抓著他的胳膊,回身輕輕抱住了他,「你說的話還有效嗎?」
「什麼話?」
他的身體僵住了。
「喜歡我,會一直喜歡我。」
「當然。」
「那我們談戀愛吧。」
熾熱的吻終於落下來,代替了他所有的回答。
12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走了。
行李箱裡的器材一樣都沒缺,隻是放在裡面的現金不見了。
我們隻能裝作沒有發現。
離開時,老夫妻給我們塞了很多的燻肉。
後來出村時問起主動幫我們帶路的村民才知道,這對夫妻的生活很艱苦。
先是失去了女兒,後是兒子患病,至今還在醫院治療。
顧希淮說:「算了,當作給我們做媒的報酬吧。」
無心插柳,也算成就了好事一樁。
他在回程的路上變得黏人,抽空帶著我去各處景點轉了轉。
難得不以工作為目的地闲逛,突然愜意無比。
「顧老師辛勞了三十年,需要解決一下終身大事,多留點時間談戀愛。」
顧希淮無比感嘆:「搞學術研究的果然不能太早談戀愛。」
「真的很難把注意力從女朋友的身上挪到學術上。」
「是哦,以前沒見過顧老師談戀愛,原來這麼會啊。」
我忍不住調侃他。
顧希淮捉著我的手,溫柔地落下一個輕吻,「笙笙,回去以後,我們去領證吧。」
我愣了片刻,點頭答應了。
顧希淮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用力抱緊了我,「那我們早點回去吧。」
我知道顧希淮在擔心什麼。
離下一次情蠱發作的時間越近,他便越擔憂。
我們離開宿欽時,他曾經狀若痴狂地說過要回來找我。
這些天雖然一直未提,但我心中總是不安。
回去的第二天,我就和顧希淮領了證。
隻是,我還沒來得及搬去他家,最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
陸芷回來了。
13
她拖著行李箱,神情恹恹,不停地用手抓著臉,神情狼狽地進門後,噗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下了。
「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我皺了皺眉。
陸芷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指著自己抓紅的臉哭嚎。
「宿欽,宿欽給我下了蠱,姐,我臉好痒,我是不是破相了?」
「嗚嗚嗚,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不該冒充你跟宿欽相認,我不該騙他。」
「姐,求求你,你幫我跟宿欽說,讓他給我解蠱好不好?」
我狠狠皺緊了眉頭。
陸芷的臉已經被抓得破了皮,可怖的紅痕遍布在她的臉頰上,隱隱有往脖頸發展的趨勢。
「姐,求你了。」
見我不說話,陸芷淚盈盈地抬頭望著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搶你東西了,我發誓!」
「我給你道歉,我以後都離你遠遠的,再也不在你眼前晃,讓你看著心煩。」
心口憋著的一口惡氣突然就散了。
「你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宿欽離這裡那麼遠,他……」
「不遠,不遠的。」
見我終於松口,陸芷眼中陡然迸出希冀的光,「他跟我一起回來的,就在這兒。」
我心頭悚然一驚,慌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宿欽……他跟我一起回來的。」
陸芷抓著我的手,急急地說:「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他嗎?我把他還給你好不好?」
「你把他帶回家裡了?」
我不敢置信地望向陸芷。
離開時,我和宿欽鬧得那麼難看,陸芷不可能不知道。
「我沒有辦法呀,他給我下了蠱。」陸芷說。
她這回答無疑就是確認了宿欽的存在。
我慌得拔腿就往外跑。
上一次能安然無恙地離開,是因為顧希淮提前找了人攔住了宿欽。
可是現在,在這裡,沒有人攔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