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說起來，大家都是可憐之人，她差點就心軟了，可是——

「你至少還有親人在，你可憐什麼？你媽，害得我隻剩下奶奶一個人，她甚至連我奶奶都不想放過，你覺得我該不該恨？」

「所以，你恨我媽，毀了你的生活，你就要來毀了我的人生，對不對？」林冉突然就哭了。

從前幾天知道宮羨和宋魚在一起的消息後，她就氣得發瘋，整天在家裡又哭又鬧，卻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她絕望無比，所以才會找到這裡。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毀掉誰的人生，我隻是想拿回本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不過分吧。」宋魚見她哭，想起了自己在那個家被她們母女欺負到躲到被窩裡哭的日子。

那些晦暗的時候，她不曾向任何人提起，所有的眼淚，都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

所以，比起自己受過的那些折磨，林冉今天這幾滴眼淚，又算得了什麼？

「宮羨也是屬於你的那部分嗎？他明明是我的，是我的！」林冉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起來。

「屬於你？他臉上寫了你名字嗎，還是，他們家戶口本上寫了你名字？」宋魚又好氣又好笑，「況且，抓不住的東西永遠不屬於你。」

「你……你還要不要臉？我和他快訂婚了，我是你妹妹，他是你妹夫，妹夫你也搶？」

「你用那種方式騙他訂婚，還好意思怪我搶？再說了，你們又沒有真的訂婚。他有他的自由，我也是。」宋魚被她勾得回憶起了往事，心情有些差，不想再看她拙劣的表演。

擠眼淚誰不會？

對她來說，哭，根本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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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氣得站在原地，就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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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她整個人跪在地上，「姐姐……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你別跟我搶他，我告訴你你父母離婚真正的原因，你不要搶走他，好不好？」

父母離婚真正的原因？

宋魚愣住了。

她早就知道，還能有什麼理由呢？就是繼母逼迫父親離婚，趕走了她媽媽。

「別廢話了，你走吧。」宋魚態度冷淡，一臉不想聽。。

林冉知道眼淚沒用，幹脆也不再哭了。

「是你媽媽先出軌的！」

什麼？

出軌？

宋魚大腦一片空白。

「沒想到吧，哈哈哈……」林冉突然發瘋一般大笑起來，「那年我媽還隻是秘書，我去找她，卻看見她手機裡有你媽媽和另一個男人約會的視頻，看……你媽媽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以為，沒有我媽，你爸就不會和你媽媽離婚嗎？」

「你爸爸也看到了那個視頻，要不然怎麼會醉酒後投入我媽的懷抱，要不然我媽怎麼會這麼快上位？」

「你閉嘴！」宋魚也有些情緒失控。

她不能接受是媽媽先出軌的。

過去這麼多年，她一直對媽媽又愛又恨。既心疼她被爸爸拋棄，又恨她走的時候，連自己都不要。

「我閉嘴就能改變事實嗎？」林冉笑著站起來，「所以你有什麼資格恨我？你和你媽都是一路貨色，你以為你們家原本有多幸福嗎！至少我爸爸和媽媽是真心相愛的。」

……

宋魚的腦子一片混亂。

離婚出軌，繼父繼母，虐待……所有事情攪在一起，她從未這麼累過。

她痛苦、絕望且無助。

她不想聽下去了，拽起林冉就往門口拖，她要把她扔出去，她需要靜一靜。

「你怕了嗎？」林冉仍舊在笑。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累贅，還想跟我搶宮羨？」

「說不定，你還是你媽媽和哪個男人的野種，真可憐……」

「你閉嘴！」宋魚將她扔到門上。

「我就要說，做了還怕別人說？」

「你以為，你就更幸福嗎？」宋魚忍無可忍，反問她，「你以為你爸媽就是那麼相愛嗎？真是可笑。」

「你什麼意思？」這下換林冉蒙了。

「你爸爸背著你媽媽，進了多少次我的房間，對我動手動腳多少次，他沒告訴你們嗎？也是，他那種軟飯男怎麼敢對你們坦白呢。」

「你胡說。」林冉也被震驚到半天說不出話。

「你勾引我爸？你還要臉嗎？」

宋魚懶得解釋，拿起手機，將繼父對自己動手動腳的視頻扔她面前，讓她徹底死心。

林冉看到視頻裡，自己的父親簡直就是個畜生，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後背發涼。

……

「你還錄了像？」突然門口響起一個聲音。

宋魚和林冉皆是一驚。

宋魚更是嚇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看著宮羨走進來，看著掉在地上的手機視頻，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沒說話，隻是沉默著將手裡的玫瑰放在茶幾上，然後走過去將林冉拎了出去。

啪的一聲關上門。

他走過來，盯著她的一瞬間，她腦子裡有一根弦，砰一下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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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故意的？」宮羨深吸一口氣，看著她，「故意給你繼父機會，就為了錄視頻？」

宋魚心裡咯噔一下，躲開了他的目光。

「是。」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因為律師說，繼父對她的猥褻不好取證，所以起訴很難成功。

她不甘心，即使冒險，她也得試一試。

啪。

宮羨將手裡的玫瑰狠狠地扔到地上。

「我在江城等了你一周，等你回來，你答應我第一時間來找我的！」宮羨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

「我需要證據！」宋魚盯著他，不知道怎麼緩解他的怒意，「我被欺負了這麼多年，我需要證據，你懂嗎？」

「證據？你口口聲聲說相信我，你還是不信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嗎？」宮羨覺得心涼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收到你的微信，說你在家被繼父欺負，我恨不得立馬飛過去打爆他的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有多害怕，怕晚去了一秒，你就……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闖了多少個紅燈？」

「……」這些，宋魚當然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竟然這麼擔心自己，不知道他可能是真的愛自己。

「所以，姐姐，你把我當成什麼人？睡過就不認的炮友，還是可利用的工具人？」他忽然仰頭，一滴眼淚在他眼角滑落，「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宋魚驚得說不出話。

她傻站在原地，直到他人走了，還沒回過神。

等她回過神給他打電話，電話那頭提示已經關機。

她從來沒有這麼心慌過。

她拿出手機，想給他發微信，可是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後什麼也沒發出去。

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她放棄了，坐在地毯上，望著那一束破敗的玫瑰，無聲地掉眼淚。

他問她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他。

她真的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教過她什麼是喜歡，沒有人告訴她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去做。

她好像從來沒有過，愛一個人的能力。

這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從日落到月升，看著窗外夕陽灑滿窗戶，又看著烏雲將圓月遮住。

往事如過眼雲煙，折磨得Ṫūₚ她身心俱疲。

如果可以有得選，她寧願自己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33

一個月後，宋魚將繼父一家告上了法庭。

宮羨請的律師果然厲害，繼父很大概率要進監獄。

法院判定解除繼母作為宋魚監護人的身份，宋魚不需要結婚也奪回了屬於自己的那 30％的股份。

後來她聽說隨著繼父鋃鐺入獄，繼父的公司牆倒眾人推，資金鏈斷裂，面臨破產。

第一場庭審結束，繼母出現在了宋魚家門口。

「小魚，阿姨能進去坐坐嗎？」她語氣卑微，這是宋魚第一次見她如此狼狽。

「……」宋魚沒拒絕，也沒同意，隻是轉身進了屋。

繼母走進屋子，在她對面坐下，嘴動了幾次，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宋魚倒是期待，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繼母還能說什麼。

「公司股份你也拿回去了，你妹妹的未婚夫你也搶了，你叔叔的公司現在也快撐不下去了，阿姨求求你，能不能放你叔叔一馬？」

「呵……」宋魚仿佛聽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我和你叔叔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也沒必要做得這麼絕，都逼到絕境。」繼母繼續觍著臉說。

「你那算養嗎？白天我做全家最髒最累的活，晚上還要忍受繼父的騷擾……如果這算養，那不如你把林冉也養在別人家怎麼樣？」

繼母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我那是為你好，女孩子要賢惠，要會做家務，以後也更好嫁人啊。還有你叔叔也是一時糊塗，他不是那樣的人。」繼母還在狡辯。

「我麻煩你，去教你女兒賢惠好嗎！我拜託你認清現實，那個男人就是個變態，是個懦夫！這種人，我必須要把他送進監獄，你不用再說了。」宋魚不想再跟她對話，她覺得惡心。

「宋魚！你好狠，你就不怕我把你搶了你妹妹男朋友的事告訴你奶奶？她年齡這麼大了，你覺得她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繼母說完，扔了一沓照片在她面前。

照片裡是她第一次溜進宮羨的房間時，被樓道監控拍下的畫面。

宋魚覺得有點好笑，但一想到奶奶，她又笑不出來了。

她想到奶奶那天還問了自己，妹妹未婚夫的事，如果她知道自己搶了妹妹男朋友，奶奶那個年代的人，怎麼接受得了？

「……」宋魚不說話，直接找出之前那份雞湯的檢測報告，放到她面前，「你覺得你做了這樣的事，還有機會去我奶奶那？」

繼母看清那張檢測報告後，嚇得大驚失色。

「你別誣陷我，我沒做過！」繼母雖然腿都嚇軟了，但還在狡辯。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行，你去跟我律師說吧，就說是我誣陷你。」宋魚將檢測報告復印件砸到了她臉上。

繼母這下徹底沒了掙扎的力氣，嚇得跌坐在地上。

「宋魚，小魚，是阿姨不對，阿姨沒想做壞事，阿姨也是聽別人說那樣燉雞湯有利於你奶奶恢復，真的。」

「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你去問問法官，看他信不信。」宋魚覺得她太可笑了。

「小魚，阿姨錯了，你饒了阿姨這一次，股份都還給你了，你跟宮羨的事我們也不追究了，你叔叔已經進去了，這個家裡不能再沒有我了，阿姨求你，放阿姨一馬，好嗎？」

繼母跪在地上，拉著她的褲腿乞求。

「呵……」宋魚覺得如果心軟，簡直就是對自己智商的侮辱。「咱們法庭見吧。」

她扔下這話，轉身，開門送客。

第二次庭審時，宋魚律師將繼母以故意傷人罪告上法庭，根據宋魚提供的錄音和雞湯檢測報告，繼母當場就被嚇得發瘋一般大哭大鬧。

宋魚站在那裡，看著繼母發瘋，突然就笑了。

正義雖然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34

再後來，宋魚連消息都懶得去打聽了。

贏了官司，奪回公司，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讓她高興。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是想起宮羨。

可是一想起他，想到他最後看自己那眼的絕望和荒涼，她的心就堵得慌。

緊接著是大學畢業，忙論文，答辯。

畢業後，她就回爸爸的公司上班了。

等她終於闲下來，拿起手機，才發現她跟宮羨斷聯，已經 6 個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

他或許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或許又在叫著另一個人姐姐，或許又鬧著要另一個女人哄……

自己隻是他萬裡浪花中的一朵，或許在與她相遇的時間裡，他有付出過真心，隻是時間短暫罷了。

就像海浪，不管當時多天翻地覆，最後都會歸於平靜。

離開她也挺好的，她想。

自己本就不配愛任何人。

可是即使再努力地說服自己，當她第 N 次不經意走到江醫生樓下，她還是認清了。

自己還是忘不了他。

這一次，宋魚不再猶豫，下定決心去打聽他的消息。

結果，她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江醫生卻告訴她，宮羨去美國了，在那邊繼續讀書，暫時可能不會回來了。

「他畢業後會回來嗎？」宋魚問。

江淮沉默著看她，並沒有回答。

宋魚讀懂了他的沉默。

宮羨不會再回來了。

34

得知這個結論，宋魚回到宮羨家，整理自己的東西。

隻是她打開床邊的抽屜後，看見了一個心形的小盒子，她伸手摸出來，心跳得有些快。

她忐忑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

簡單又經典，也不算誇張。

她顫抖著手拿出那枚戒指，往自己右手的無名指套上，尺寸ţűⁿ剛好好。

她又取出來，翻到戒指內側，看到內側那兩個字母「SY」，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下一秒，淚如決堤。

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失去他了。

那個說著最狠的話，做著最浪漫的事的弟弟，她這輩子都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