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睜開眼。
睡夢中暖融融的東西原來是陽光。
我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房間既陌生又熟悉：
房子是陌生的房子。
但沙發、擺件、盆栽……全都是我熟悉的。
這是把我的家具全搬過來了？？
還有最後一件讓我感到熟悉的東西——
寧羨芝。
他靠在離我最遠的牆角。
看到我直起身子，寧羨芝緩步走了過來。
他的臉上終於不再掛著笑臉面具了。
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
「我給過你機會了，文喻。」
「你是否願意原諒我、接受我都無所謂了。」
「因為從現在開始，你隻能屬於我。」
寧羨芝站在床邊，幾乎是俯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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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直白炙熱，像終於將寶物據為己有的巨龍。
我想下床，可剛一動身。
我又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
我猛地掀開被子——
右腳上赫然是一隻通體金色的腳镣。
連接處的鎖鏈也是金色的，一直延伸到臥室外面。
這隻腳镣並不讓我感到難受，它的邊緣被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幾乎和柔軟的被褥沒有差別。
我氣笑了。
「這是什麼意思，玩囚禁 Play？終於忍不住開始幹違法亂紀的事了？」
寧羨芝還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視線一刻也不移開。
他似乎對我的反應早有預料，並不理會我的刻薄嘲諷。
「你不是問我，我到底騙了你多少事嗎？我現在一件件講給你聽。」
寧羨芝娓娓道來。
「是，我早就盯上你了。
每一次看似是緣分的邂逅，都是我的精心計劃。
追求者沒對我造成多大的困擾，這也不過是贏取你同情的籌碼。
假男友也是，是我居心不良。
那個男 Omega？」
聽我提起這件事，寧羨芝不屑地冷哼一聲。
「他可不是我的愛慕者，他是你的。」
寧羨芝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我的表情。
似乎是見我面色還算平靜，他才接著說下去。
「那個愛慕你的小 O，我早看他不順眼了，這還得多虧了你主動讓我解決他。」
他似乎是有點懊惱。
「不過還是差點被他壞了好事。」
我開口問：
「那我身上的 Alpha 信息素呢，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嗎？」
寧羨芝點點頭，隨即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親愛的，你就從來沒懷疑過自己身上的紅印嗎？」
他的指尖順著我的領口向下劃。
一直到我的胸口才停下。
「這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一顆紅痣。」
寧羨芝露出一個甜蜜的笑。
「親愛的，你這裡真是性感極了。」
15
我的耳垂熱得發燙。
紅印，什麼紅印？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我早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想起之前寧羨芝還主動挑我的衣服問我身上的紅印。
你幹的你也好意思問？
我想起當時自己渾不在意，即使是後來發覺這不是蚊子咬的。
也隻是下意識懷疑是自己過敏。
我這瞬間隻想奮起把某個 Alpha 按在床上好好揍一頓。
可現在被壓在床上的是我。
寧羨芝低頭嗅聞我身上的味道。
這似乎是 Alpha 求偶時的本能——他想要嗅聞伴侶的信息素。
可我隻是個 Beta。
Beta 沒有信息素。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沒有使勁去推他。
理智和感情正兩邊撕扯著我的神經。
我說：
「寧羨芝，我再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教學樓後院，我主動帶你回家那天，你有騙過我嗎？」
寧羨芝沒有絲毫猶豫，他回答得快極了。
「沒有。」
「那天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那裡。」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點酸。
賭贏了。
雖然賠上了一顆心。
我猛地拽住寧羨芝後腦的金發，將他狠狠拉起來。
眼淚奪眶而出。
我近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瘋子。」
寧羨芝在我耳邊說：
「對，文喻，你被瘋子纏上了。」
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又讓我想起了那夜滿天的繁星。
有水珠滴在我的面頰上。
又順著皮膚滑下去。
最終卻落到我心上的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波紋。
「我是瘋子，不害怕嗎？」我聽見寧羨芝問。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
「沒關系，寧羨芝。」
「你是瘋子，那就吃掉我吧。」
16
一周後。
我懶洋洋地坐在這座別墅花園的躺椅裡。
腳上的鎖鏈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新鮮的紅印。
某個 Alpha 端著親手制作的下午茶，快步向我走來。
我微眯起眼。
他逆著光，明明遮住了我前面的一半太陽。
可我卻覺得更耀眼了。
寧羨芝幾乎是剛放下餐盤，整個人就貼上來。
我用一隻手擋住他。
可卻被他捉住那隻手。
隨即，掌心便被什麼湿潤的東西貼上來了。
我抿唇，嚴肅警告：
「你別蹬鼻子上臉。」
某人自知理虧。
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請這麼久的假。
耽誤大學生上學，簡直罪大惡極！
他馬上乖巧地坐在我身邊，為我親手倒上紅茶。
「鹽城是個好地方。」我忍不住感慨。
「是的，這裡是我母親的故鄉。」寧羨芝垂下眼眸。
這幾天，我們聊了很多。
很俗套的故事，可聽起來卻讓人心驚肉跳。
寧長青是個極度自私冷血的控制狂，他當年為了利益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
可心裡卻對被他親手拋棄的初戀念念不忘。
亡妻去世不過半年，他便堂而皇之地娶了初戀進門。
「沒有人愛我，也許曾經有。是我的母親，可她早已離我而去。」
我握緊了寧羨芝的手。
在心裡說。
還有我愛你。
小時候，寧羨芝一個人生活在遠離 B 市的鹽城。
沒有任何人管他, 隻剩下一群生了貪欲的佣人。
寧羨芝作為寧家長子，小時候竟然隻能靠討好佣人才能過上一點好日子。
當寧長青發現這一切, 他第一時間不是去處罰佣人，而是諷刺寧羨芝。
「小小年紀，別的沒學會, 倒是和你媽一個樣，隻會討好別人。」
寧羨芝自嘲地開口：
不怪他說我是瘋子。
我當時恨毒了他，直接撲上去咬掉他手臂上一塊肉，鮮血淋漓的。
當然, 我的下場也極慘烈。
我問起那天的掌印。
寧羨芝馬上露出一個求表揚的表情。
「寧家是座龐然大物, 但我這次從這座金錢巨獸身上咬下一塊肉, 他不記恨我才怪。」
他是打了我一巴掌，可我也還了他一拳，把他牙都打掉了。
寧羨芝揚起一個笑。
「寧長青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商業帝國，我會摧毀他重視的一切。」
他牽起我的手。
近乎虔誠地落下一吻。
「我會讓你親眼看見寧家覆滅。」
「等到那一天, 我會在全城放焰火來慶祝，屆時, 我想向你求婚。」
「你會答應我嗎，寶寶。」
我笑了, 學著他的口吻說：
「等那一天再說吧, 寶寶。」
夜晚。
我和寧羨芝兩個人手牽著手在別墅區散步。
居然還無意間吃了個瓜。
一對青澀的小情侶大聲告白, 然後擁吻。
旁邊一堆同樣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圍觀。
實在太精彩了。
我沒忍住吹了個口哨。
「年輕真好啊。」
寧羨芝馬上攬住我：
「寶寶說得對，所以我們趕緊回家。」
回家的路上。
寧羨芝模仿那對小情侶的語氣：
「文喻！我喜歡你！你聽到了嗎？」
我忍不住笑罵一句。
在心裡說：
「我聽到了。」
17
簡直難以想象。
像寧家這樣的龐然大物, 竟然會在三年之間，落得如此下場。
這幾天的新聞上全是某個金發黑眼的 Alpha。
突然殺出重圍的商界新貴, 又長了一張讓人尖叫的臉。
也難怪各大財經頻道都樂意給他鏡頭。
而此時，這位顯眼包，正站在我身邊。
三年時間，他的氣質更加內斂, 像一把藏鋒的刀。
「商先生，合作愉快。」
寧羨芝和對面一身黑衣的俊秀男人握手。
這場合作就此落入尾聲。
走出餐廳正門。
外面竟已飄起了雪花。
天地間已然是銀裝素裹。
我連忙伸手去捉住這晶瑩的造物主奇跡。
餘光卻瞥見那位商先生。
幾乎是在他踏出正門的那一刻，就有身著統一制服的身邊人為他披上厚實的大衣。
幾乎是同一瞬間，就有人為他撐開一把黑色的傘。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可這位商先生卻沒有絲毫停頓。
顯然是對這樣的照顧習以為常。
饒是我跟在寧羨芝身邊已經見慣了奢靡的生活，也忍不住咋舌。
「這也太誇張了……」
寧羨芝在旁邊搭話。
「倒也不算誇張, 這位的時間可是按秒計的，你知道他一秒鍾能制造多少財富嗎？」
寧羨芝用手比了一個數,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又想起這位商先生剛才手上盤的那串佛珠。
「他信佛？」
「怎麼可能。」
寧羨芝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
「他隻信他自己, 如果他最近看起來像是潛心禮佛的樣子，那一定是有利可圖。」
「好啦！寶寶。」
我突然被寧羨芝一把攬進懷裡。
「我也不差呀, 你怎麼突然對別人這麼感興趣，我要吃醋了。」
「行了，寧羨芝，再不走快點我們都要變雪人。」
我笑著想把他推開。
可沒想到卻被他一把抱起來, 雙腿落在他的臂彎。
寧羨芝趕緊趁機偷親了我一口。
「寶寶, 我們馬上回家。」
正月十五那夜。
嘖。
「（寧」盛大，絢爛。
我和寧羨芝在海邊看煙火。
在煙花炸開的背景音下。
Alpha 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文喻，你願意陪我這個瘋子, 一直，一直走下去嗎？」
我接過他的戒指。
就這樣許諾了一生。
我正色道：
「我願意。」
寧羨芝，你是我的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