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於明鶴在欺負我。
喜歡我又不敢認，懦弱的蒙蔽自己，傷人傷己。
這才是我無法釋懷的。
我理解於明鶴的糾結和痛苦，但這件事，我不原諒他。
快睡著時，我想起問於明鶴：「你，怎麼，找找到我的？」
於明鶴沉默了一會兒，說：「沈奪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我蜷起身體，捂住心髒，慢慢的揉，仿佛那樣就可以緩解疼痛。
於明鶴說：「簡延，別喜歡沈奪了吧。」
「我傷害過你，我道歉，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能不能別喜歡沈奪了。」
15
我和沈奪冷戰的第五天，學校論壇一個火了一個帖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沈奪還有這種瓜，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臥槽，這事兒能判刑了吧，屬於故意殺人吧……」
「不能吧，畢竟那女孩是自殺。」
「沈奪簡直是個人渣！」
……
Advertisement
同學們背著沈奪怯怯私語，那些惡意的目光壓在沈奪的背上。
我握緊了手裡，快速的翻看論壇內容。
【高三七班沈奪初中早戀害死女友，轉學後成了三好學生？】
圖文結合，長篇大論，大概寫了一件事。
沈奪初中早戀了一個女孩，玩弄人家的感情後分手，女孩不同意，就跳樓了。
跳樓的時候，沈奪也在。
據說，那女孩有過求生意志。要求沈奪跟她在一起，如果沈奪答應，她就不跳了。
沈奪說：「不。」
於明鶴翻了翻手機，嗤笑：「這麼久了，還是被爆出來了。誰膽子這麼大，沈家少爺的八卦也敢翻？」
帖子隻出現了一上午就消失了。
班裡那個被沈奪塞過垃圾的男生也退學了。
誰翻的八卦一目了然。
雖然源頭止住了，但堵不住悠悠之口。
校園裡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往沈奪的抽屜裡塞白布。上面用紅色燃料寫著「殺人兇手」。
沈奪翻出那塊布，用打火機點了，扔在惡作劇那人的桌面上，又提著滅火器，當場滅火，幹粉都快把那位同學給埋了。
做完一切，沈奪還把滅火器放回了原位，不管身後的罵聲，走得很瀟灑。
一連三天，沒再來學校。
一周後，老師說沈奪轉學了。
可能是不甘心，我去沈奪家裡找他，摁門鈴，沒人開。
試著輸了原來的密碼，「啪嗒」門開了，智能語音生硬地說：「歡迎回家。」
房子裡靜悄悄的，我起初以為沒有人。
走近了才發現沈奪在床上。
他睡得很熟，手裡抱著一件衣服。
是我的校服，我都看見我的校牌了。
沈奪側躺著，大半張臉都埋在校服裡，呼吸均勻。
我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看他睡覺。
這一個月，我反復想著那晚的爭吵。
其實算不上爭吵。
我不善言辭，沈奪話又太多。
明明面對面，心卻隔著萬丈迷津。
猜來猜去，真話隻字不提。
我吃過暗戀的虧，不想再吃一次。
我要說出來，不管沈奪怎麼回答，我不能讓自己失去愛的勇氣。
愛總是沒錯的。
我不要帶著不甘困頓終生。
沈奪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翻了個身，瞥到我，面色平靜，扣住我的手腕，大力將我拉到懷中，用力擁抱，自然而然地親吻。
笑說：「還以為今天夢不到了。」
倦懶地揉著我的後頸：「真乖。明天也要來，我會早點睡，睡很久。」
我靜靜地盯著他。
明白了，沈奪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經常夢到我。
夢裡，應該會說真話。
我問：「沈沈奪，你喜喜歡我嗎？喜歡，簡延嗎？」
沈奪攬在我晚上的手臂緊了緊，下巴擱在我的腦袋上，聲音沙啞：「喜歡簡延，很喜歡，最喜歡簡延了……」
我怔了怔。
「可是簡延喜歡於明鶴。」沈奪摸著我的頭發，聲音很低很悶，「他是我偷過來的，我偷了別人的東西……遭報應了。」
「以後再也偷不來了……一個吻，一個擁抱都不行，他不給我了。」
我腦子有點麻麻的，從沈奪懷中掙出來，雙手捧住他的臉：「簡簡延喜喜歡，沈奪。」
沈奪眼眶是湿的，盯了我半晌，笑了起來：「還是夢裡的你比較乖。」
我仰頭，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
沈奪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覺得你咬得有點疼呢？」
我說：「你猜。」
沈奪：「……」
16
「真的？」
沈奪揉了揉我的臉，仿佛在確定真假。
「沒做夢？」
確定完之後，又重新將我攬進懷裡。
「簡延，你剛剛說，喜歡我。」
我悶在他胸口，應了一聲。
沈奪深吸了一口氣，說：「想做。」
「……」
別太誠實。
我想起了另一件事：「那那個，女女孩，怎麼，回事？」
「論壇上寫的？半真半假吧。」沈奪摁著我的後腦勺，不讓我抬頭，「在她跳樓之前，我甚至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女孩叫何菲。
初二那年，狂熱地喜歡沈奪。
到處跟人說，她在跟沈奪談戀愛。
眾口鑠金，越傳越真。傳到沈奪耳朵裡後，他隻說了兩個字「假的」。
女孩的謊言被戳破，用跳樓逼迫沈奪跟她談戀愛。
沈奪說：「我太年輕了，也太狂傲了。我以為她不會跳，我以為樓下的氣墊鋪好了，我以為她不會死。」
我說：「不不不是，你的錯。」
沈奪摸到我的耳朵，捏了捏，笑：「你說話不利索，想用嘴巴安慰我，最好換一種方式。」
「簡延，我不想提以前，我隻想跟你親嘴。」
我抬頭去吻他。
沈奪攏著我的腰，放任我的吻。
我退開時，他還舍不得松，喘著氣問：「舌頭這麼軟，怎麼就是個小結巴呢？」
「閉，嘴！」
不賤會死嗎？
17
沈奪又回到學校了。
流言蜚語從不停歇，往他身上砸。
沈奪並不在意，也不做無所謂的解釋。
他承受著誤會和傷害，給死去的女孩留了個好名聲。
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沈奪站在於明鶴的桌邊，禮貌地問：「你能跟我換個位置嗎？我想跟我男朋友坐一起。」
於明鶴雙目冒火，又想揍人。
沈奪往後退了一步，揚了揚眉，語氣很欠揍：「不換就不換，急什麼？」
於明鶴罵了一串髒，沈奪還給他遞了瓶水：「洗洗吧。」
於明鶴：「……」
下午，老師就重新調整了班級地座位，沈奪被調到了我旁邊。
我悄悄給他遞紙條：【你早知道老師要換位置，上午幹嘛還要惹於明鶴。】
沈奪寫：【替你出氣。】
當初章清清和於明鶴，也是這麼欺負我的。
我沒放在心上，沈奪卻放在心上了。
沈奪繼續寫：【我心眼小，記仇。】
「……」
於明鶴質問我，為什麼要跟沈奪這樣的人在一起。
我問他，沈奪是怎樣的人？
於明鶴皺眉說：「總之不是好人。」
我說：「我，我也，不是，好人。」
變態配變態，剛好。
於明鶴的眼裡寫滿不甘：「為什麼能原諒他，卻不能原諒我？簡延，你還記得嗎，你先喜歡的是我！」
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沈奪很喜歡我寫的情書。
盡管它荒唐低俗，但他很喜歡。
話已經說盡了，我轉身離開。
在樓梯拐角看到靠牆立著的沈奪，張開懷抱，笑著說：「簡延，過來抱一下。」
晚上，我從校服口袋裡翻出一封情書。
封面上正兒八經地寫著：「簡延親啟」。
內容黃得不堪入目。
我看得面紅耳赤。
這樣的情書一天一封。
直到高考結束，沈奪把情書整理起來，逼我念給他聽。
我磕磕巴巴的讀，什麼撕開我的衣服，什麼從額頭開始舔舐，到嘴唇，下巴，小腹……
我讀不下去了，讀到哪兒沈奪親到哪兒。
紅著眼去推沈奪的腦袋：「別……別……」
沈奪在我小腹上蹭了蹭，摁著我的後腰，往他臉上壓：「繼續，小腹，然後呢，該親哪兒了？」
我握著紙，誓死不說。
這哪兒是能說的。
我不說，沈奪就不動了，在我小腹上輕輕啄吻。
我被他撩得難受，顫顫巍巍地拿起紙，磕磕絆絆地讀完了整封情書。
後來那封情書皺皺巴巴地躺在床上，飽受摧殘。
我在沈奪肩膀上咬了一口，聲音嘶啞地罵：「混蛋。」
沈奪抱著我笑：「嗯，罵得挺順，繼續努力，下次讀兩千字的。」
「……」
沈奪番外
1
我發現班裡的小結巴喜歡男人。
後來，又發現他喜歡於明鶴。
我看見他偷偷撿起於明鶴的紐扣，擦幹淨，小心翼翼地收Ťṻ₌起來，眼睛亮亮的，仿佛得了什麼寶貝。
無人處，他將那枚紐扣貼到唇上，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他的嘴唇略厚，很有肉感，堅硬的紐扣壓在上面，硌出一個坑，陷進那唇裡，陷得很深……
某個不規矩的念頭一閃而過——小結巴的嘴，一定很好親。
2
簡延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隻要留心就能發現。
比如他今天撿了於明鶴的筆蓋和拉鏈頭。
比如，他周末跟了於明鶴一天。
我透過商場書店的玻璃牆，無意瞥見簡延。
他穿著連帽衫，鬼鬼祟祟地跟在於明鶴後面。
我放下手中的書，跟上簡延。
簡延跟了於明鶴一天，我跟了簡延一天。
我們倆都挺無聊的。
3
觀察簡延很有意思，主要我實在很好奇他今天又撿了什麼垃圾當寶貝。
也好奇，他又鬼鬼祟祟地在搞什麼小動作。
更好奇於明鶴那個蠢貨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個偷偷摸摸的小變態。
在我眼裡，簡延的暗戀不太高明。
他看於明鶴的眼睛裡，隻寫了兩個字：「喜歡。」
4
我無意中, 正面撞破了簡延的秘密。
那書包裡裝了什麼東西我一清二楚, 不過那張紙上寫的情書, 還是給了我一定的衝擊。
小家伙, 想得還挺野……
簡延恐慌地求我為他保守秘密。
他失策了。
他不求我我也不會說，反倒開口求我後，讓我嘗到了甜頭。
雙唇一抿, 壓到極限, 又委屈地彈出來。
要命了。
幹嘛這麼可愛。
我莫名想到了那枚紐扣, 又想到情書上火辣的句子。
起了壞心思。
「把我親到說不出話，我什麼都聽你的。」
……
簡延的嘴唇真的很軟, 比我想象得還要軟, 很好親。
5
簡延也很好欺負，我攥著一個荒唐的秘密, 把他抵在器材室欺負。
聽著於明鶴那個傻子在外面拍門。
簡延喜歡他又怎麼樣，把小結巴親到腿軟的人是我。
簡延的擔心完全沒必要，我永遠都不會說出他的秘密。
並且衷心的希望於明鶴一輩子都不知道。
我會一點一點把簡延偷走。
簡延太好親了，舍不得給於明鶴。
那時候, 於明鶴隔著一扇門，簡延在我懷中顫抖。
後來一報還一報，我也隔著一扇門，聽著於明鶴跟簡延表白。
那扇門一推就開，我的手放上去, 又落下來, 轉身快步離開，生怕簡延的聲音追上我。
簡延會答應於明鶴的。
他本來就喜歡於明鶴。
簡延是我用卑劣的手段偷來的。
現在，該還了。
6
但是我不想還。
我想維持這段關系，即便它不正常。
簡延可以談他的戀愛，隻要分給我一些親吻和擁抱就好。
我覺得我要得不多, 但是簡延不答應。
他得到了他喜歡的人，我自然就乏善可陳。
我又欺負了簡延。
我忍不住，我不想讓他走，又不知道怎麼才能留住他。
所以我隻能不停地親吻他, 賣力地討好他, 希望他能看在我還有點用的份上，給我留一絲念想。
但是簡延真的不願意。
他在床上默默淌淚，靜靜地看我一眼, 我的心就裂了……
我忍受不了他的眼神，被刺得體無完膚，狼狽避開。
那時候, 我從十六樓往下眺望, 一瞬間, 突然就理解了三年前跳樓的何菲。
我想，如果我從這兒跳下去，簡延會不會愛我？
我還沒瘋到那種程度。
不會的。
他隻會厭惡。
用畢生去厭惡我。
我說：「算了。」
別討厭我。
「算了簡延, 你走吧。」
走吧。
別被我刺傷了。
7
我把簡延落下的校服藏在被窩裡。
把他含過的玉珠子穿成掛飾，隨身戴著。
我都不知道ṭù⁽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簡延的。
明明起初隻是饞他的嘴。
回神的時候，已經放不開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