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友默契度考驗結束，我和林牧則隻拿了第二名。
因為有一對好朋友連喜歡的異性類型這麼刁鑽的題都答對了。
導演在公布獎品的同時，順便公開了第二天的安排。
共有三個旅遊地點。
第一名可以結伴同行。
而剩下的人會被打亂順序，去哪、和誰去都不能自行決定。
我衝林牧則假哭：「嗚嗚嗚，沒準要和你分開了。」
他冷臉：「別裝，你心裡其實樂開花了吧。」
倒也沒有樂開花那麼誇張。
第二天一早，人員安排就定下來了。
我和程安去水上市場，而林牧則和蘇顏去環島騎行。
我和斜對角的程安對上視線，他衝我爽朗一笑。
林牧則的聲音幽幽響在我耳後：「幹淨、陽光、有趣、少年感滿滿的帥哥一枚吖~」
「……」怎麼陰陽怪氣的。
6
臨行前，林牧則往我頭上扣遮陽帽，又往我包裡放防曬霜，甚至還往我書包側袋塞他錢包裡準備的當地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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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感覺自己像小學生。」
「不用感覺，你就是。」
「……」我抬眸瞪他，「你比我爹還像我爹。」
他彎唇：「那叫聲爸爸來聽。」
「你做夢吧。」
水上市場距離較遠，所以我和程安是第一組出發的。
今天的行程不用直播，而水上市場的任務也相對簡單，我和程安隻需要購置齊節目組要求的物品即可。
按理說很輕松，可我不自在。
程安人很好，風趣幽默，細心體貼，連話題都圍繞著我感興趣的方向開展，可我還是不自在。
我可恥地發現我有點想林牧則。
這大概是一種慣性想念。
人到陌生環境，總會下意識尋找自己最熟悉的人，而熟悉的人不在，就難免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蘇顏大概也是。
因為程安收到她發來的消息，還與我分享：「顏顏問我們在幹嘛？」
我低眸看他的手機。
蘇顏不僅問了，還發了一張照片。
是背靠椰子樹表情拽拽的林牧則，旁邊還停著一藍一紅兩輛自行車，看著頗像小情侶出遊。
程安說：「我們也發一張過去吧？」
他左手比了半邊心，我便用右手把另外半邊補齊，和他一起衝著鏡頭笑。
眼看著程安把照片發過去，我問：「你和蘇顏認識多久了？」
「高中就認識，我們以前是同學。」程安再問，「你和林哥呢？」
「拍戲認識的，」我算算時間，「也快四年了。」
程安八卦道：「你們真的隻是朋友嗎？」
我納悶：「不像嗎？」
「我感覺他喜歡你。」
我無奈：「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程安笑：「我扶你上車的時候，他眼神都快把我殺死了。」
我幫忙解釋：「他在外面是這樣的，比較喜歡裝高冷耍帥，等你們熟了就不會了。」
「哈哈，」程安大笑，「他都把我當情敵啦。」
之後這個話題程安沒再提，但我總是忍不住琢磨這件事。
琢磨到回大本營。
琢磨到林牧則面前。
林牧則有些氣急敗壞：「和別人就又是比心又是咧嘴笑的，衝我就是一張臭臉，我該你的？」
我抬眸盯著他。
他又放軟了聲音：「是任務失敗了，還是和程安吵架了，總不會是——」
我打斷他：「林牧則，你是不是喜歡我？」
7
我發誓我隻是隨口一問，但林牧則的反應有點大。
簡單來說，他炸了。
如果他是一隻貓，那他現在應該屬於炸毛狀態。
我清楚望見他眼底翻湧而起的風暴，就像是晴天驟然暴風雨，那陡然突變的眼神昭然揭示著答案。
我沒由來地緊張。
林牧則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又什麼都沒有說。
沉默蔓延。
在他終於開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導演的大喇叭響起：「——各小組注意，晚餐直播環節準備！」
被打斷了。
說實話，我松了一口氣。
我竟有點害怕他嘴裡的那個答案。
但林牧則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我，他刻意壓低的聲音響在我耳後：「環節結束我來找你，等我。」
就這一句話，又把我晚餐環節幹廢了。
我全程開小差，連周圍在聊什麼都不知道，滿腦子還是剛才林牧則的過度反應。
在我的設想裡，林牧則應該勾著我的肩罵我自戀，又或者一臉鄙夷地走開，並斥責我開什麼玩笑……
我設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想過像剛才那樣。
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喜歡我一樣。
我偷偷看一旁的林牧則。
他也不在狀態。
我心裡稍稍安慰，畢竟這總好過我一個人煩憂。
【林牧則和江稚怎麼回事？吵架了？】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是分組旅遊嗎！怎麼分個組跟離婚一樣！】
【節目組能不能全程直播！節目組能不能全程直播！節目組能不能全程直播！】
【江稚平均 30 秒看一眼林牧則，林牧則平均 10 秒看一眼江稚，這還離婚？我看粉絲收拾收拾送入洞房得了。】
【我嘞個豆，這誰還分得清樓上和當代嗑學家的區別！】
我重振精神想要進入狀態時，我發現導演說的話我都聽不太明白了。
林牧則還是那副樣子，看來指望不上。
於是我扭頭問程安：「導演剛說什麼？」
「他說明天的分組會遵從每個人最開始的意願，今天之所以打亂是想要讓大家體驗和不熟的人出門旅遊的感覺。」
「……」他還怪有想法的。
林牧則此時看我：「我也聽了，你怎麼不問我？」
我心說，大哥，我現在哪敢和你說話。
眼看晚餐環節就要結束，我連呼吸都不太敢了。
煎熬，從未如此煎熬。
就像是被押上刑場的死囚，就等林牧則這個劊子手給我幹淨利落的一刀。
直播鏡頭關閉，那一刀也來了。
林牧則直接將我牽出別墅。
海風拂面，我清醒了，我也慫了。
我攥著他說：「那個那個……我身體突然不太舒服。」
林牧則沒給我逃竄的機會，他說：「你身體不舒服我也喜歡你。」
「…………」
他停了兩秒。
像是觀察完我的反應後，才問：「現在還有不舒服嗎？」
我木著臉說：「現在想死。」
他大笑，兀自將我牽到長椅上坐下。
是昨天舉行見面會那個地方。
大概還留有後用，設備都還沒拆，隻是與昨晚的璀璨絢爛相比，此刻灰暗的夜色顯得有些落敗。
「皮膚白，心思單純，人緣很好，長得漂亮，還很愛笑。」林牧則聲線與昨晚相似。
他望著我，眼睛很亮，說：「這都是你。」
我反駁：「我看擦邊男，我可不單純。」
他看我，像在看他的摯寶：「沒人比你更單純了。」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多年感情突然變質，友情變愛情，我不知道怎樣反應才是對的。
「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吧？」林牧則說，「要是等你自己發現，海枯石爛都Ṱŭ̀₉不可能。」
我隱隱覺得他在罵我遲鈍。
他惆悵嘆一口氣：「我本來打算等你喜歡上我，我再說的。」
我小聲：「要是一直不喜歡呢。」
「不喜歡就做一輩子好朋友，反正你也發現不了。」
林牧則的聲音在這一刻放得很低，他說，「喜歡也不一定就要得到，我的感情又不重要。」
即使知道裝可憐是他的慣用手段，但我還是感覺到有一股澀意在心底蔓延。
我慢吞吞說：「幹嘛這樣？」
「那你覺得重要？」他得寸進尺，「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我一噎。
果斷選擇低下頭沉默。
「沒有逼你的意思。」他說。
「如果不是你問，我不會回答。」他先看遠處無邊的夜色，再看近處的我，他說，「但你既然問了，那我想回答。」
「喜歡你，」他聲音真摯，「非常喜歡你。
「非常非常喜歡你。
「非常非常非常——」
「聽見了！」我無措抓了抓耳朵，感覺到耳垂的溫度燙得驚人。
8
比被好朋友表白更尷尬的事，是第二天還要和好朋友一起旅遊。
我這才明白導演那句「遵從最開始的意願」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今天一整天都要和林牧則捆綁。
尤其今天旅遊還採取自助模式。
我首先要和林牧則制作旅遊攻略，然後要和他出門照攻略遊玩，最後還要全程直播，因為直播間人氣才是判斷旅遊攻略勝負的關鍵。
簡直躲也躲不開。
旅遊攻略制作階段，其他兩組熱火朝天，我們這組對坐不說話。
他在低頭刷手機，我也在低頭刷手ṭṻ³機。
越沉默，我就越悔。
我想昨天還是太衝動。
要是不多嘴問那一句，那什麼都不會發生。
我和林牧則還是會像過去那ṱü⁷樣。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尷尬。
尷尬得我快窒息了。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和林牧則待在一起會覺得尷尬。
好在他及時開口：「九公裡外的小鎮有一個當地特色美食活動，你想不想去？」
他的話拯救了瀕臨窒息的我。
而我也在此刻發現，原來我最怕的不是尷尬，而是和他的關系變陌生。
我迫切又矜持回應他：「可以去。」
他再說：「附近還有一個風景很美的湖，到時候可以繞著湖邊走一走。」
「都聽你的。」我說。
他這時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再屏息。
他笑：「你這麼乖，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他撐著桌沿湊近我，語氣頗惡劣：「昨晚，嚇到你了嗎？」
昨晚，我又想起昨晚。
昨晚他還要繼續說情話，我嚇得直接落荒而逃。
因為我清楚我的耳朵不能再承受更多。
僅僅隻是那幾句喜歡，出自好朋友的喜歡，就讓我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著。
但輸人不能輸陣。
憑什麼表白的人張牙舞爪，我這個被表白的人卻要唯唯諾諾。
我與他對視，倔強道：「為什麼會被嚇到？又不是沒被表白過，你也別覺得自己有多特殊，我拒絕孟卓就是分分鍾的事，拒絕你也一樣。」
林牧則重點很偏：「孟卓和你表白了？」
他瞬間冷臉，還要教訓我：「當初就和你說那小子沒安好心，你還不信我，現在怎麼樣？」
我看他：「那你又有什麼好心？」
他一頓，再笑著承認：「是，我也沒安好心。我對你圖謀不軌。」
「……」
林牧則的臉皮厚度在表白這件事上也有所體現。
原本我以為情愛在我和他之間，算是比較禁忌的話題，但他絲毫不這樣覺得。
好比我和他在特色美食街晃蕩。
他手上一堆吃的，而我也抱著不少，當我提出還要再買一份時，他卻欣然應允。
我納悶：「你以前會讓我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林牧則避開直播鏡頭，湊到我身邊耳語：「那我現在畢竟喜歡你，總得給你留一個好印象。」
我耳根一燙，攘開他。
【說了什麼說了什麼！有什麼是我這個直播間粉絲不能聽的！】
【這兩人真是好朋友嗎？好曖昧啊！】
【嗑不到真朋友 CP 的有難了！】
他笑著補充：「你想買就買吧，吃不完的我吃。」
以前和林牧則分食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但現在知道他喜歡我，再分著吃同一份食物就顯得很曖昧。
我也避開直播鏡頭，衝他小聲放狠話：「才不要獎勵你！」
林牧則笑得更歡。
繞湖行走、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很快。
這靜謐而美好的氛圍好像又回到從前，回到什麼話都沒有說開的時候。
我不知道是因為直播鏡頭開著，還是林牧則這人天性使然，我再沒有感覺到尷尬，有的隻是和他在一起的舒心。
我甚至在想。
如果他喜歡我，那就喜歡吧。隻要他開心就好。
一天的行程結束，我和林牧則返回海邊別墅。
大廳裡坐著一個按理說在這個地方不應該有的人。
——孟卓。
9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很驚訝。
「探班啊。」孟卓理所當然。
一旁的蘇顏熱情衝我們招呼：「快來快來，孟卓帶了好多好吃的！」
我驀地想起，孟卓在娛樂圈人緣很好，起碼在場的人他都很熟，所以也不一定就是衝我來的。
我放心上前，又被林牧則攥了一下手腕。
他低聲提醒：「你已經拒絕他了。」
「所以呢？」我反問。
他怔愣Ťűₗ著，挫敗垂頭：「算了，我現在比之前更沒資格管你，我知道。」
我瞬間反思剛才是不是把話說重了。
大家伙一起吃吃喝喝的時候，林牧則沒參與，因為他被導演叫走了。
而孟卓坐在我身邊，小聲與我耳語：「林牧則和你表白了吧？」
我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我昨晚看你倆直播我就知道有事，」他說，「我特意打飛的過來給他添堵的。」
「……」
我下意識想說他可真夠闲的，可又想到這種朋友之間的打趣已經不適合我和他現在的關系。
孟卓表白被我拒絕後，我和他一直處於一種不冷不熱的狀態。
即使他嘴上說著做不成情侶還能做朋友，但我心裡知道，不可能做朋友了，不想要這樣的朋友。
我驀地又聯想到林牧則。
我發現我和他之間不能像這樣幹淨利落地斬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