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渣了京圈太子爺。
某日晚宴,他的女伴嘲諷我:「他就是和你玩玩而已。」
我淡淡道:「我也是玩玩而已。」
哪知這句話被太子爺聽到。
他當場紅了眼:
「玩玩?那你能不能玩我一輩子?」
1
與周景恆在晚宴重逢,是我最尷尬的時候。
他挽著韓依婷,周旋在商界大佬之中。
男才女貌,看起來很般配。
「小周總應該好事將近吧?」
有人突然搭腔,像在八卦,更像在恭維韓依婷。
周景恆淡淡地「嗯」了一聲。
韓依婷笑得更開懷了。
「到時候給你們發請帖,可以一定要來啊。」
周圍人立刻連聲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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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隻覺得聒噪,轉身躲清靜。
「小周總和韓小姐是天作之合,強強聯手。」
「不像徐家那個,跟著小周總沾了多少光啊。」
「現在沒了靠山,破產了還好意思來?」
她們議論的話題是我。
我也隻是一笑了之。
沒想到韓依婷看到我落單,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
「呀,徐大小姐。」
她清脆的聲音陡然高了幾分,引得不少人側目。
「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我保持沉默,漫不經心地挑著果盤。
「多吃點呀徐小姐,以後怕是吃不到這麼好的水果了。」
「謝謝,那你也多吃點。」
我開口說道。
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似乎沒想到我會出言嗆她。
「我想吃什麼景恆都能派人空運過來,而你呢?離開他你什麼也不是,現在怕不是隻能去菜市場挑人家剩下不要的水果?
「今天他媽媽還送了我一顆十克拉的藍鑽項鏈。」
她在炫耀周家對她的重視。
可我隻覺得……這項鏈有些眼熟。
我不想再和她糾纏,轉身就走。
可韓依婷以為我是受不了打擊,在背後補刀:
「景恆他跟你就是玩玩而已!」
我轉過身,扯了扯嘴角:
「我也是玩玩而已。」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啪——」
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
2
我離開後很久,才聽陸舒舒提起這件事。
「月月,還好你跟周太子爺分手了,他好像有點暴力傾向啊?」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始終落在桌面的畫稿上。
陸舒舒見我無所謂的態度,自顧自說道:
「那天的晚宴他把一隻古董杯子打碎了,給周伯伯氣了個半死。
「聽說那隻杯子還是韓家送的,雍正年間的呢。
「這太子爺就是任性啊。」
我這才抬起眸子,和陸舒舒對視。
原來那天我聽到的聲響是這麼來的啊。
「怎麼了月月?」
「沒什麼。」
我搖搖頭,覺得周景恆打碎杯子的事情好沒道理。
「他確實挺任性的。」
3
我和周景恆大學相識,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我是經管系不諳風月的古板學霸,
他是藝術系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公子哥。
每次見他,他身邊都站著不同的女孩。
他和她們,都賞心悅目。
不自覺地,他們就出現在我的畫裡。
某個墨色沉沉的夜,我躲在畫室裡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專心作畫,周景恆突然破門而入。
他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而我像驚弓之鳥,下意識藏起自己的畫板。
他注意到我,偏要湊過來。
「學妹,怎麼之前在畫室沒見過你?」
他好看的桃花眼勾人心魄,聲音低低的。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便一直沉默。
「嗯?」
周景恆靠我更近,他的聲音就像一道蠱。
「我不是藝術系的。」
我脫口而出,想著他會作何反應。
「啊?你不是藝術專業的啊,那怎麼畫得那麼好。」
他說的是一個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以為這是他把妹的話術,並不當真。
可他目光怔怔地落在被我藏起一角的畫上,眼睛像晚星一樣亮:
「我猜,你最喜歡的畫家是莫奈。」
又是一個肯定句。
還被他說中了。
我的心髒驟然一緊,像是被人窺探到了埋藏最深的秘密,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
「你怎麼不來藝術系啊?你比我們系的那些草包厲害多了。」
我咬了咬下唇,沒告訴他。
我喜歡藝術,可為了家族企業後繼有人,不得不讀經濟系。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顧慮,沒再追問,爽朗地笑了起來。
我放松了警惕,把畫板放在了手邊,被微風揚起的一角,正好是我畫的少年。
注意到畫的內容,我慌亂地遮掩,可還是慢了一步。
周景恆越靠越近,在我耳邊落下一句:
「原來你先一步認識我啊。
「還偷偷畫我。」
我想出言解釋,卻是百口莫辯。
畫是真的,「偷偷畫他」也是真的。
他看著我漲紅的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勾起了嘴角。
「以後不許偷偷畫我。」
我點了點頭,心中愧疚。
「要光明正大地畫我,會畫得更帥吧?
「我願意做你的模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對著他亮亮的眼睛,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從那以後,我和周景恆走得很近。
有天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叫我把手張開。
一條精巧的藍鑽項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而少年,笑得更為璀璨。
「徐懷月,我們在一起吧。」
我錯愕地望著他,隻得點頭。
他笑得更燦爛,讓我想把這一幕畫下來。
「你的畫裡是不是隻會有我一個人了?」
這是他向我表白時問的第一個問題。
我做到了,他卻沒有。
4
周景恆成了我的專屬模特,而他的眼裡似乎也隻能看到我。
他牽著我的手,在校園的每一處,像是對全世界宣告我是他的正牌女友。
時間久了,各種流言肆起。
大家都在猜測周景恆什麼時候會甩了我。
我也曾不安地想過。
他這樣張揚又耀眼的少年和冷淡無趣的我,實在不搭。
可他總能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對我的偏愛。
直到有一天,我偷偷來畫室看他,卻看見他在畫另一個女孩。
他把最美好的光影、色彩全都匯在那一頁小小的畫紙上。
在驕陽下,那個女孩明媚燦爛地笑著。
而周景恆眉眼間盡是柔和,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我知道他畫的不是我。
因為我的名字中帶「月」,清冷疏離,和炙熱溫暖的太陽毫不相關。
我本想去找他問個清楚,卻覺得毫無道理。
他畫什麼,本就是他的自由。
我不想困住他。
可韓依婷突然回國,找上了我。
「你就是月月啊,景恆常跟我提起你。」
她笑得明媚,紅唇妖冶而迷人。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畫上的女孩長大的模樣。
而她進一步證實了我的猜想。
有一天,她捧著一幅畫「路過」我的教室,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注意到她手上的畫,是周景恆畫的小太陽。
「月月,這是景恆送我的回國禮物,你覺得好看嗎?」
我木訥地點頭,心中酸澀。
「好看,他畫得真好。」
說完這句話,我像個小醜一樣逃了。
周景恆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畫室發呆。
「寶寶,我好想你。」
他從身後環住我,見我興致缺缺,馬上哄我:
「一天都躲著我,誰惹你生氣了?我替你教訓他!」
我搖搖頭,艱澀地開口:
「阿恆,那幅畫裡的女孩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他愣了一下。
他說:「很重要。
「那是我灰暗的童年裡,唯一照亮我的存在。」
我的耳畔一陣轟鳴,像是聽到自己信念的坍塌。
他後面說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
5
我想自欺欺人下去。
可老天似乎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我意外得知,周景恆口中灰暗的童年,始作俑者,是我媽媽。
媽媽年輕時,美得惹眼,追求者數不勝數。
而周景恆的父親,更是視她為白月光。
正因如此,他從不正眼瞧自己的妻子,也不待見周景恆這個兒子。
於是那種被輕視的仇恨無線轉接,全都由周景恆受著。
我難以想象他是怎樣度過那段難捱的時光。
想來是那個女孩的光,照進他心裡,溫暖了他歲歲年年。
而我呢,我身上流著傷害他的人的血。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他是不是為了報復我媽,才會喜歡上我。
「那段時間,我和景恆形影不離。
「可他現在都躲著我。
「月月,你可真有魅力呀。」
韓依婷訕笑著調侃我。
我卻隻覺得諷刺。
他們才應該是一對。
……
我和周景恆提了分手。
他紅著眼問:「為什麼?」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我們好聚好散吧。」
他嗤笑一聲,覺得荒唐。
「所以,你一直是在玩我?
「徐懷月,你不愧是周淑荷的女兒。」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他也真的是想報復我。
6
我們家破產來得突然。
我大概猜到,這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的報復。
父母霎時覺得天塌了,隻能變賣家產。
我們從半山的別墅搬到了郊區廉價的出租屋。
媽媽把她那些衣服包包變賣換錢。
而對我,沒什麼影響。
我的物欲很低,沒有什麼大小姐的做派。
「月月,這條項鏈……」
媽媽發現這條項鏈之後,有些驚訝。
這是周景恆告白那天,送我的禮物。
也是他留給我最後的紀念。
我不了解珠寶,隻覺得周景恆這樣的太子爺送的禮物不會便宜。
「媽,這條項鏈是別人送的,不能賣掉。」
我想把它還給周景恆。
哪怕他不缺錢,也不在意這條項鏈。
媽媽離開我房間的時候,我突然叫住了她。
我很想問問關於周景恆的事情,卻如鲠在喉。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我隻是問她:
「媽,為什麼人生總是這麼難呢?」
媽媽頓時淚如雨下,不停地哭,不停地給我道歉:
「月月,媽媽對不起你啊……」
可是眼淚和抱歉,挽回不了任何事。
人總要向前看。
7
我在一家投行工作,薪水不多。
也許是家裡出了變故的原因,那些重大項目就此與我無緣。
我倒也落得清闲。
空闲的時間,被我全部用來畫畫。
這樣,我就聽不到任何關於我的風言風語。
他們想看我墜落,頹廢落魄。
可我偏要用力地活。
也許我的畫不會被人看到。
我也想留下些我存在的色彩。
「小徐,你是不是會畫畫啊?」
某天下班後,方副總把我叫去辦公室。
我以為他覺得我摸魚影響工作,正想解釋。
「是這樣的,你別緊張。
「今年有個新興的繪畫比賽,獎金挺豐厚的,我想你去碰碰運氣,說不定也能幫家裡減輕些負擔?」
我接過方副總遞來的海報,瞳孔一緊。
獎金的數額早已超過「豐厚」的範疇,是個天文數字。
但更吸引我的是,冠軍能夠在首都藝術館開畫展,且有和新銳藝術家 Selene 單獨見面的機會。
要知道,這位年少成名的藝術家,從不公開露面。
這對我的誘惑太大了。
我對方思凱連連道謝,他卻很淡然:
「如果能夠成為你的伯樂,是我的榮幸。」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周景恆。
他也曾對那個怯於展示、缺乏自信的我說:
「月月,你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人。
「你一定是未來最耀眼的大畫家,是……下一個莫奈!」
我被他逗笑,他卻突然正色,搖搖頭:
「才不是下一個莫奈。
「是第一個徐懷月。
「以後媒體都要把有天賦的新人稱作『下一個徐懷月』。」
我笑著點頭,不經意間,和他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澄澈而明亮。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靈魂微微發燙。
我天真地以為,周景恆是我的一道光。
可那也隻是曾經。
8
第二天,公司裡突然要來一位大客戶。
領導勒令大家整理好儀容儀表,嚴陣以待。
我們小組負責和客戶的對接,每個人都分工明確。
唯獨我落單。
「小徐,那你負責給客戶端茶吧。
「你別覺得這活兒輕松,每個客戶的喜好都不一樣,很難辦的。」
組長語氣輕蔑,遞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不同的茶水要送給不同的客戶。
我點點頭。
當我端著一盤子各色酒水出現時,組長和客戶聊得正歡。
看到我,她不耐煩地揮揮手,想讓我盡快離開。
我也不想在這裡多待,始終低著頭。
我正要走,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喝住: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把我的水放錯位置了?」
我抬頭,對上一雙凌厲的眸子。
是周景恆。
「徐懷月,我不愛喝綠茶。
「你已經忘了嗎?」
氣氛很尷尬。
大家都愣在原地。
可周景恆依舊面不改色。
他眉宇微蹙,好看的臉上不見怒意,隻有嚴肅和冷淡。
和他對視的那一秒,我如墜冰窖。
他大手一揮在合同上籤了字,遣散眾人,隻留下我。